錚!
夜色之下,劍光橫掃,縱橫四方。
一道具備着無窮爆發力的身影,在瓦頂廊道間閃掠來去。
鬼谷傳人!流沙首領!衛莊!
大批的吳越侍衛出現,然而鯊齒連閃,進退移變,衛莊的落點,總是追截網的弱點破綻之處,猶如最高明的棋手,每步落子,都教對手意想不到,把敵人牽着鼻子走。
人多勢衆的吳越守衛佔盡地利,卻無法搶得合圍之勢,任由衛莊縱橫於宮殿亭閣之間。
而縱使以一敵衆,這位白髮劍客仍透出一種閒雅自若,瀟灑輕盈,使人賞心悅目的韻味。
這便是絕頂強者,光明正大,行刺殺之事。
“縱橫之劍!真是厲害!”
項梁率領雷豹衛,潛於王宮外,遙遙目睹那身影一路深入,不由地心生讚歎。
此時已是三方結盟的九天之後。
當劉季和陳勝出現,由兩位堂主作爲中間人,項伯又一心站在張良一邊,項梁固然擔心張良衛莊利用,但農家俠魁之名,如日中天,總是公平的,終於同意聯盟。
不過即便三方聯合,也必須尋找一個最合適的刺殺機會。
根據流沙這段時間的觀察,焰靈姬每日除了在城中巡視,就是在王宮內處理政務,行程十分簡單,防護卻是嚴密至極。
且不說百越防不慎防的巫蠱手段,焰靈姬本身就是深不可測的高手,如果盲目刺殺,別說逼出天樞,恐怕連明面一關都難過。
幸運的是,劉季帶來一個消息。
數日之後,焰靈姬將在王城中新建的祠廟靈壇,舉行祭祀大典,正式繼任王位。
這是一個意義重大的儀式,相當於中原各國的登基大典,而不僅吳越舉國同慶,就連百越其他七大族的大祭司,都會紛紛來此,參加祭典。
“讓百越八族臣服於一個沒有王族血脈的女子,定然多有不服,此時出擊,看似兇險,實則反倒不會遭到各族圍攻,農家俠魁,名不虛傳!”
對於這個時機的把握,項梁是深爲佩服的,但一想到焰靈姬的服飾打扮,酷似大楚的火神,一股不安之感總是瀰漫心間。
不過事已至此,多思無益,項梁手高高擡起,猛然揮落。
“衝!”
雷豹衛都是百裡挑一的勇士,當壓抑許久的戰意爆發,開始最爲擅長的奔襲衝鋒,頓時如同天邊的龍捲,粗野狂暴,浩浩蕩蕩,明明只有數百人,卻席捲出千軍萬馬的威勢。
“是楚國!是項氏一族的軍隊!”
面對這襲擊,吳越守衛雙目血紅,慌亂的情緒如潮水般蔓延,卻又轉化爲狂怒。
衛莊和流沙殺手團雖然強大,卻不比大楚軍隊帶來的滅國傷痛。
“再不亡國!”
當先頭的戰士勢如破竹,衝撞在王宮大門,就聽嘭一聲巨響,剛修未多久的大門搖搖欲墜之際,所有吳越人齊聲怒吼。
“再不亡國!”
那是瘋狂的怒吼,一張張因爲受傷而痛苦的臉,變得極度扭曲,卻也極度猙獰。
兩股洪流對撞在一起,平地渦卷出一股死亡之潮,波濤洶涌的卷向每一個來犯之敵。
轟隆!
……
鐺!鐺!鐺!
與此同時,衛莊揮劍盪開數根箭矢,旋身移入衆侍衛間,左手掌尖先後掃中敵人面門,數道不分先後的慘呼聲中,他猶如離弦之箭,一路突進,風馳電掣,終於來到主殿上。
遙遙望去,就見一座巨大威嚴的祭臺四周,是一處處涇渭分明的席位,上面分別坐着八大族的百越祭祀,默默等待着。
外面的衝殺聲絲毫未引起這些老者的注意力,越是野蠻落後之地,越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如果焰靈姬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有什麼資格成爲百越的王?
殺吧!爭吧!
勝者爲王!
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令衛莊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鯊齒直指祭壇中心:“強者從不畏懼對手的強勢,百越女王,別讓我失望!”
然而焰靈姬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向這些不速之客,她嬌嫩的面容若盛放的鮮花,烏黑似瀑的秀髮長垂至後背心,自由寫意地拂舞,那風姿綽約的身姿迎風招展,美目仰望星空,清越的聲音響起:“無雙!”
“吼!”
迴應她的,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龐然身影,一柄比起普通人都要巨大的戰斧握於他的手中,如雷神的電錘,激盪出一片眩目的星光。
當狂吼如雷霆震動,炸雷般響徹在耳邊,以衛莊的實力,也唯有架起鯊齒。
轟!
一道身影飛出。
絕頂劍客面對沛然莫之能御的無匹力量,也唯有如山谷中空旋的落葉,在巨大旋風的渦卷中飄起。
然而衛莊只是退,並沒有敗。
他的雙目冷酷地望向無雙鬼,兩人起起落落,劍斧拼殺,濺起漫天的煙塵。
未過多久,一道流星般的寒芒閃過,悄無聲息地刺向無雙鬼背後。
項梁的槍!
“殺啊!”
同時渾身浴血的雷豹衛涌了進來,氣吞萬里,激烈昂揚。
吳越人有不要亡國的氣勢,雷豹衛也有必勝的信念!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終,強者勝!
當這支楚軍強勢登場,似乎焰靈姬的身邊就剩下無雙鬼這一位侍衛,還陷入了合圍中,配合默契的長槍刺向他周身要害,噗哧噗哧,卻無半點鮮血飛濺!
“吼!”
無雙鬼巨大的身軀霍然轉向,戰斧帶起漫天的殺意,橫掃千軍。
只一下,項梁和雷豹衛就被重重擊飛出去,筋骨斷折。
無雙鬼本就是亡國四人組中的大力士,本命蠱乃是巨靈蠱王,後來在蠱道被顧承收取後,險些淪爲廢人。
不過等到焰靈姬得顧承傳授巫蠱大道後,第一個受益的就是他,變成了真正的銅筋鐵骨,刀槍不入。
此時衝鋒陷陣,萬人莫敵,挨着就傷,碰着就死,雷豹衛根本不是對手,被他一個人反包圍,就連衛莊的縱橫之劍都無法建功。
眼見局勢要因一人改變,又有數道身影撲出,項伯一馬當先,陳勝吳曠施以地澤之陣,左右殺出。
“這傻大個真是強啊,我這小胳膊小腿的,恐怕一個照面就要被他打成肉餅了……”
最悠閒的要屬角落中的劉季了,他與張良並肩而立,突然道:“子房,我怎麼覺得你還有殺招未用呢?”
“閣下慧眼,只是這一物,我也不知要不要動用。”
張良臉色沉凝,從懷中取出一個銅盒,眼中罕見的露出迷茫之色:
“蒼龍七宿,福兮禍兮?”
……
……
與此同時,楚國都城壽陽。
楚王鄭重地穿上祭服,登上六神殿中央的祭壇。
祭神大典——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