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界域的不同，他們生於仙界爲天人，被下界稱爲仙！而我們生於這片天地則爲凡人，是下界螻蟻…憑什麼他們生來就高人一等！”
自從以韓塵月的身份甦醒以來，她尚未與人肆意交談，此時便將心中積鬱的憤恨，與壓抑多年的不甘全部發泄出來。
“我瓊華不過是想要一個更好的環境，再去追求更高的層次。若非天人從中作梗，豈會功虧一簣！那些未曾努力過的天人，有何資格鎮壓我瓊華派！”
韓塵月一通呵責，稍稍解了些煩悶。忽而又想到一事，似有壓不下的火氣。
語帶怨恨地又補了一句，道“夙玉也脫不了責任！若不是她，我瓊華派傳承不息的山門基業，又怎會有最後時刻被雲天河那小子一劍毀去！”
對於這段往日，陳晨也算是瞭解一些。明知此時不應該開口，但仍是忍不住接口說道“以我的看法，昔日的瓊華派底蘊何其雄厚，若能按部就班的修行至今，必然已有無數傑出弟子飛昇仙界。”
韓塵月微微點頭，算是認同陳晨的看法。
陳晨想了想，又道“當年你與玄霄，硬要束縛幻瞑界，以犧牲一界生靈爲代價，謀劃瓊華派舉派飛昇。這種行徑可謂逆天而爲，沾染了莫大因果。瓊華派在氣運反噬之下，才落得悽慘的下場。”
話音剛落，陳晨忽然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彌散開來，那殺氣正是來自韓塵月。
陳晨知道自己說的這話算不上好聽，怕是將她給觸怒了。聲音不由得降低許多，仍是硬着頭皮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以雲天河那時的修爲境界，能得到后羿射日弓也是天意使然。最後關頭他能一劍落瓊華，更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陳晨語聲落罷，便見韓塵月已欺身上前，面如寒霜，眸中更似有烈焰升騰。
“把她惹毛了…”
陳晨心道要遭，耳邊已傳開韓塵月憤怒的話語。她竟以一種嘶啞與清脆共存的聲音怒斥道“陳晨，你當真以爲我不會殺你！”
韓塵月似是真的怒了，目中的殺意毫不掩飾。
一股殺氣直衝頂門，陳晨頓時一個激靈，身形不自覺的後退，剛剛退出半步，又被他生生止住。
“韓塵月的那縷意識並未消逝！”陳晨心中忽的浮現出這個念頭，這念頭一經滋生便如野草般瘋長，再也不可抑制。
身形不退反進，就這樣前行直抵韓塵月近前。陳晨直視着韓塵月憤怒的眸子，毫不畏懼的與之對視，一字一頓的說道“真想殺我，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肅殺之氣瞬間瀰漫，使這片地域充斥着刺骨的冰寒，氣氛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白眉真人與尊勝大師交換了個眼色，皆知若這位重生的大能真的陳晨出手了，他們幾個也決計脫不了身。
四人暗自提聚功力，做好了反擊的準備。雖知沒什麼用處，仍是要做出反抗。
韓塵月目中殺機流轉，玉手輕輕擡起並指如劍，直直點向陳晨的眉心。短短的一截劍尖，在她兩指間緩緩透出。
“望舒劍！她竟然動用望舒劍？”
望着直刺而來的劍鋒，陳晨雙目瞳孔驟然緊縮。心道“望舒劍這種神兵利器是能隨便拿出來擺弄的？這是怕我死的不夠乾淨嗎！”
無論心中做何感想，陳晨仍是強自保持鎮定，身形穩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莫說是外人，便是陳晨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爲何會甘冒大險，做出這種無知且不智的挑釁行爲。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去賭韓塵月會不會真的下殺手…
這般舉動讓陳晨有一瞬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韓塵月指尖的劍鋒，一點點逼進陳晨。劍鋒每接近一分，陳晨的心便在往下沉一分。
轉瞬之間，劍尖便將觸及眉心。那股冰涼的寒意，以及望舒劍所獨有的絕世鋒芒，使得陳晨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晃動一下。
便在這一顫之下，望舒劍引而不發的氣機，在氣機牽引之下被觸動。
陳晨只覺通體生寒，一股寒氣直衝腦髓。應激反應之下，陳晨尚未做出決斷是否要竭力避開，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驟然間暴退數丈。
陳晨心中暗惱自己行事莽撞，這麼一來怕是不好收場。
不經意間擡頭望去，卻見到韓塵月竟是與他一般動作。
二人竟是在劍鋒及體的剎那，同時退開。
一瞬間，陳晨也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受。只是感覺很是欣喜，知道自己沒有賭輸。
懸着的心似被放下，心緒一鬆，陳晨忽然察覺到眉心處有一股溫熱的感覺。
探手撫過眉心處，便見指尖一抹殷紅。
適才陳晨與韓塵月雖已同時避開，但望舒劍溢散而出的鋒芒之氣，仍是將陳晨應激而發的護體真氣破開，刺破了其眉心處的肌膚。
若是二人動作稍遲一絲，便不是如此一點血紅，後果將不堪設想。
此時，陳晨與韓塵月相隔數丈靜立不動，只是定定的相互凝視。
一旁的白眉真人卻是心中惴惴，惶惶不安。剛纔雖只是一瞬間，卻是動輒殞命。他唯恐陳晨現在會突然暴斃…
在這關頭，一向謹言慎行的丹辰子忽然開口，高聲道“陳晨你怎樣，可有傷勢？”
陳晨轉過身形，全無防備的背對韓塵月，毫不擔心會再受到她的攻擊。
面向丹辰子露出一絲笑意，回道“我無事，多謝道兄掛懷。”
丹辰子與陳晨一問一答，看似毫無意義，卻是打破了當下的沉默，使得壓抑的氣氛得到緩解。
“混賬東西！”
韓塵月兀自冷哼一聲，但其眉間的怒意已收斂許多，雙指間透出的劍鋒亦已被其收回。
稍停片刻之後，韓塵月大袖一拂，冷冷道“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往事休要再提。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韓塵月一語落罷，便如大地回春，周遭瀰漫的殺氣與寒意頓時消散一空。
直至此時，陳晨徹底感應不到韓塵月道殺機，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