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7月份。
完成大三學業的宋運輝,沒有多在外面停留,而是第一時間回到了家裡。
下學期,開學他就是大四學生。
大四,也意味着他即將畢業,今年的暑假,也是他最後一個暑假。
一旦參加了工作,他留在家裡的時間就少了很多,所以,這一次暑假他沒有再打零工。
次日。
宋運輝就跑到了小雷家,姐弟倆小半年沒見,他有點想姐姐了。
“是小輝來了啊?”
“哎呀,這不是大學生嘛,是過來看姐姐、姐夫的吧?”
“小輝,你這是放假了嗎?”
一路上,村民們對待宋運輝的態度非常的熱情,畢竟,他是書記的小舅子。
沒錯。
去年年底,李傑正式上任了書記之位,老書記退位讓賢,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其實,當不當這個書記,李傑完全不在意。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其他村民不在意。
加之,去年一年,小雷家磚廠的效益不錯,家家戶戶都分到了大幾百塊,那些幹活多得,甚至分到了一千塊。
擱在農村,一年能賺個四五百塊,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收入了。
一年掙一千?
城裡的工人,有些都拿不到這麼多。
人人都愛錢,李傑讓他們賺到了錢,他們當然擁護李傑,然後,愛屋及烏,連帶着對宋運輝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面對熱情的村民們,宋運輝只得面帶笑容的迴應着。
不一會,他就來到了磚廠。
和去年相比,小雷家的磚廠來了個大變樣,新增的三個窯口,外加原有的三個窯口,一共六口窯,總算有點廠區的樣子。
只是,看空地上擺放的磚,仍然可以發現,基本上都是以傳統的紅磚爲主,空心磚的堆放面積,連紅磚的四分之一都沒有。
“小輝?”
一來到磚廠門口,宋運輝就碰到了雷士根。
“你是來找你姐姐、姐夫的吧?”
“是的,士根大哥,我姐他們在廠子吧?”
“在呢,走,我帶伱去。”
雷士根滿面笑容的領着宋運輝走進了廠子,看着眼前一堆堆擺放整齊的賺錢,宋運輝順口問道。
“士根大哥,廠子裡怎麼擺了這麼多磚啊?”
“是賣不出去嗎?”
一般而言,像小雷家這樣的磚廠是很少大規模壓貨的,通常都是生產一批,賣一批,很少積累這麼大的庫存。
這一點,經常和李傑通信的宋運輝還是知曉的。
“不是。”
提起這事,雷士根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滿面紅光道:“這些磚,過幾天就會被拉走了。”
“前段時間,東寶書記接了一個單子,信用社那邊要建宿舍樓,需要七八萬塊磚。”
“而且,這只是第一批。”
“你現在看到的這些磚,都是信用社那邊要用的。”
“對了,東寶書記一直推薦的空心磚,這次也賣出去不少。”
這最後一件事,纔是讓雷士根最高的事。
空心磚是真的難賣。
但有了信用社的這個口子,以後再賣空心磚就容易多了。
只要跟別人一提信用社宿舍樓也是用空心磚賣的,別的還能不信?
其實,最早用上空心磚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傑。
當初,燒好的第一窯空心磚,根本就賣不出去,秉持着不浪費的性格,李傑吃下了這批空心磚。
在他家旁邊的空地上,又重新起了一間房子。
當然。
磚,他是花錢買來的。
公家的便宜,他可不佔。
很快,雷士根就領着宋運輝來到了廠區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不太合適,這間大開間的屋子,既是辦公室,也是會議室、財務室、後勤處。
一物多用。
“誒?”
“小輝?”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李傑最先發現宋運輝,隨後,埋頭算賬的宋運萍,也是一臉驚喜的擡起頭來。
“小輝?”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看到弟弟,宋運萍立刻放下了算盤和賬本,這些東西,待會再算也不妨事。
何況,她只是覈對賬本,不是做賬的。
“姐,姐夫。”
宋運輝笑着道:“我是昨天回來的。”
“你啊!”
宋運萍輕輕地錘了一下弟弟:“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呵呵。”
宋運輝微笑道:“我這不是怕你和姐夫忙嘛,而且,我下半年就大四了。”
“來,小輝,喝杯水。”
李傑將被子遞到了宋運輝手上,然後拍了拍他的肩頭。
“不錯,不錯,身子壯了一點,精氣神,也有了。”
之前,宋運輝一直有點營養不良,主要是他平時太省了,捨不得多花錢。
後來,李傑給他指點了一條賺錢的路子。
做翻譯。
80年代初,國內懂英語的人並不多,很多期刊也沒有中文版,全部是英文,獲取第一手資料很不方便。
宋運輝的英語詞彙量是夠的,就是口語差了一點。
然而,翻譯用不到口語。
儘管那些期刊上有不少專業英語詞彙,但只要有耐性,勤查字典,賺點小錢是不難的。
而宋運輝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如果沒有耐心,他也不會考上安雲大學。
七十年代末,農村走出一個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不容易,如果哪個村子能出一個,都是那種可以放鞭炮慶祝的。
得益於之前的積累,宋運輝很快就上手了文獻翻譯工作。
並且,他工作認真,完成速度快,連續翻譯了幾篇稿子之後,找他翻譯的人,反而變多了。
雖然錢掙得不算太多,但用來解決吃飯問題,還是綽綽有餘的。
此外,宋運輝通過翻譯掙錢,也刺激到了他的三位‘大叔’室友。
這年頭,哪家不缺錢啊?
他們看到宋運輝掙錢了,也將跟着一起幹,不過,他們三個人的英語水平參差不齊,沒法直接上手。
後來,宋運輝也提出了四個人一起幹,然後收入平分的建議。
虞山卿對此倒是意動,但眼看兩位‘大哥’不願意,他也就沒好意思提這茬。
人活一張臉。
臉沒了,以後還怎麼一塊生活?
畢竟,他們還有一年才能畢業。
“來,坐。”
李傑拉着一條板凳過來,隨後就開始跟宋運輝聊起了畢業規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