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李德明一副驚呆了的樣子,一股優越感,從呂夷簡的心中油然而生。
鄉巴老便是鄉巴老,這點世面都沒見過。
不過,笑歸笑,呂夷簡等一衆大臣第一次聽說這等條款時,心中的震撼也不比李德明小。
震驚過後,大臣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齊聲反對。
糧食和鐵器,是萬萬不能放開的!
哪怕夏州李氏獻地稱臣,也不能答應,畢竟,夏州李氏的反覆無常,是衆所周知的事實。
似糧草和鐵器這等戰略物資流入夏州,無異於是資敵!
但他們的反對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
最後,反而是官家把他們給說服了。
資敵?
區區夏州李氏,還不夠資格當大宋的敵人。
只要大宋能夠一直保持領先,賣點糧食和鐵器,又能怎樣?
即便給夏州党項足夠的鐵器,他們的製作工藝也跟不上。
莫說是鐵器,便是將「無敵大將軍炮」賜給夏州党項,他們也無法彷製出來。
再退一步,夏州党項鴻運當頭,苦心研究十年八年,終於破解了大將軍炮,彷製出「青春版」大將軍炮,又能如何?
彼時,大宋的火炮,只會更加先進!
其實,不是李傑瞧不起夏州党項,以夏州党項的內部環境,十年八年根本就摸不透火炮。
大宋能夠研製出火炮,雖然有技術積累的緣故,但大宋的技術積累只能佔到兩到三層之功。
剩下的七層,都是李傑的。
沒有他,火炮根本不可能提前百年問世。
況且,十年八年之後,夏州党項還存不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因此,
資敵的問題,壓根不存在!
良久,李德明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而後他連忙站了起來,神色激動的問道。
「敢問上使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剛剛,李德明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不理解!
他甚至覺得大宋有什麼陰謀!
但再多的不理解,再多的揣測,也不敵誘惑,此刻,李德明只想知道條款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用錢買到夏州亟需的物資,哪還需要打仗?
完全沒必要!
激怒大宋這等強國,是不明智的,夏州李氏又沒有入主中原的雄心,想要發展,完全可以往西,欺負六穀部吐蕃、回鶻這樣的軟柿子,不好嗎?
「當然是真的。」
呂夷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過,這些條款既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一切都要看夏王的誠意和表現。」
「小王願奉陛下爲聖天子!」
李德明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面朝東方,跪倒在地。
行了一記大禮之後,李德明緩緩起身,目光一轉看向了呂夷簡。
「小王素來仰慕中原文化,只是小王年歲長矣,無緣聆聽,而今,小王欲讓膝下二子前往汴梁求學。
不知,上使能否答應?」
爲了表示忠心,李德明不惜讓兩個兒子前往大宋充當質子。
「教化萬民,本就是我朝之儀,夏王既然有心,自當成全。」
呂夷簡微微點頭,答應了李德明的請求,不過,也僅限於此,更多的承諾,那是一分都沒有。
聞言,李德明頓時瞭然。
對方這是還嫌不夠啊!
思慮片刻,李德明頓下決心。
「小王願爲陛下手中之劍,凡是聖言,小王必奉爲圭臬。」
「小王保證,日後若是出現走私一事,絕不姑息,必會一查到底,追究到底!」
「善。」
此話一出,呂夷簡當即鬆了口。
「夏王之意,本官定會轉告陛下。」
「謝過上使。」
說着,李德明舉起酒樽。
「小王敬上使一杯。」
「且滿飲此杯。」
呂夷簡見狀跟着舉起酒樽,笑着回道。
「滿飲!」
言罷,呂夷簡一口飲盡杯中之酒。
幾乎同一時間,李德明也飲完了杯中之酒。
樽落,兩人相視一笑。
喝了這一杯酒,宴席的氛圍也變得熱烈了許多。
但其中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有當事人自己知曉。
呂夷簡真信了李德明的話嗎?
肯定沒有!
如果李德明真的毫無二心,便不是送兒子去汴梁充當質子,而是自己親自帶隊,前往汴梁納貢受賜。
畢竟,兒子沒有了,還能再生。
這句話或許冷血了一點,但對於李德明這等人而言,妻兒怕是算不得難以割捨的。
……
……
……
雖然雙方沒有完全達成共識,但得益於大宋提供的「優握」條款,雙方至少有了一個共同點。
有了這個共同點,談判的過程遠比想象中順利。
當李德明知曉呂夷簡是陝西路經略安撫使之後,他對呂夷簡的態度更熱情了幾分。
畢竟,往後宋夏通商一事,主要由呂夷簡負責。
數日後。
李德明向各部發出召集令,讓各部首領全都趕來王都開會,商討榷場一事。
經過爲期數天的交流討論,李德明原則上同意了大宋提出的各項條款。
和此前的互市相比,大宋此次提出的條件,可謂是誠意滿滿。
大宋連續大敗夏州党項,以及契丹,遍數神州,大宋的實力是無可爭議的第一。
如此強盛的大宋,提出瞭如此豐厚的條款,如果夏州李氏還不答應,豈不是沒事找事?
日落時分,咩迷氏赤裸裸的躺在李德明身邊,看她身上晶瑩的汗漬,以及同樣赤裸的李德明,可見兩人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王上,成遇年紀尚小,能否……」
咩迷氏可憐巴巴的看着李德明,嬌聲的乞求着。
然而,沒等她把話說完便被李德明一口否決。
「不行!」
「這事沒得商量。」
「可……」
咩迷氏生的貌美,同時又很會撒嬌,眼看建議被否,頓時眼含淚花的看向李德明。
看到咩迷氏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李德明連忙哄了哄。
「愛妃, 你想啊,汴梁是何等的繁華,成遇去汴梁生活,是去享福的,又怎會受苦?」
「愛妃放心,到時候本王一定會多給成遇一些例錢,不會苦了他的。」
「真的?」
「當然!」
哄着哄着,李德明的手掌就不安分起來,沒過一會,內殿裡又響起了一陣浪語。
一刻鐘後,咩迷氏沉沉睡去,李德明一邊把玩着葡萄,一邊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他是不會告訴咩迷氏的。
比如,李成遇去汴梁的同時,也意味着失去了繼承王位的資格。
同理,三子亦是如此。
李德明寧願再生幾個,重新從小培養,也不願讓兩位去了汴梁的兒子繼承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