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娥不太願意看到寇準重回朝堂,但爲了大局考慮,她最終還是默認了此事。
反正她現在又不會出現在外朝,除了某些重大禮儀場合,她基本不會碰見寇準。
眼不見爲淨!
寇準,回來便回來好了。
況且,寇準今年已經六十有三,即便回來,又能執宰幾年?
(ps:歷史上寇準是天聖元年死的,不過,歷史上寇準是遠貶到了雷州,舟車勞頓外加失勢,抑鬱是難免的。
而當下時間線,寇準並沒有去雷州,而是在繁華的西京,壽命比歷史上長一點,很合理。)
《宋史·職官志》:“宰相之職,左天子,總百官,平庶政,事無不統。”
這句話,既點名了宰相的地位,同時也道明瞭宰相的職責。
偌大的朝廷,每天不知有多少政事需要處置,宰相之位,固然位於百官之首。
但同樣的,宰相的事務也很多。
像寇準這樣六十多歲的老人,又能有多少精力?
也許,當不了幾年,寇準就會油盡燈枯。
想到這裡,劉娥頓時覺得,那些前塵往事,沒必要記恨着了。
……
……
……
次日。
正式齋戒之前,李傑簽發了一份詔書。
以西京留守、右僕射、來國公寇準爲平章事、兼門下侍郎。
詔書,當然不是李傑親自擬定的,他只是發了口諭,然後由翰林學士院擬旨。
擬旨的翰林學士不是旁人,正是晏殊。
說起來,寇準和晏殊之間還有點小怨。
當年,晏殊神童試時,寇準曾向真宗表示反對,雖然晏殊最後還是成功入仕。
但這事好歹是一個疙瘩。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晏殊早就放下了此事。
寇相當年的反對,倒不是針對他,只是針對他的出身地域。
如今回望過去,寇準反對自己入仕,不過是太平興國五年(980)進士和淳化三年(992)進士之間的政爭。
太平興國五年進士的主力王旦、寇準、張詠等人,皆是北方士人。
而淳化三年進士的主力王欽若、丁謂、陳彭年則是南方士人。
真宗朝的政爭,主要參與派系便是這兩派。
晏殊能否入仕,不重要。
其實質僅僅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晏殊便是那個受到牽連的凡人。
時過境遷,對於寇準是否重新回朝,晏殊完全是以平常心對待。
畢竟,他不結黨。
寇準和王欽若之間的政爭,他不感興趣。
但另一位當值的翰林學士李諮,看到這份詔書時,心情就不怎麼好了。
寇準的霸道,李諮是深有體會的。
真宗朝,寇準爲相,李諮爲知制誥,結果寇準卻插手他的工作,數次修改李諮草擬的詔書。
】
李諮是一個比較自負的人,在他看來,自己寫的詔書,已經到了改無可改的地步。
而寇準卻數次更改,這說明什麼?
說明寇準覺得自己才學不足。
彼時,寇準是朝中權相,李諮自問比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既然比不過,索性辭職。
這知制誥,不當也罷。
後來,李諮直接辭去學士院的職位,自請出知地方。
不得不說,寇準的人緣,確實不算太好。
尤其是現在,似他這等老臣,雖然威望很高。
但是,即便是在擁躉最多的北方士人集團中,到底有幾人真心實意的希望寇準迴歸,怕是一個未知數。
旁人且不說,參政呂夷簡,絕對是最不希望看到寇準歸來的人。
毫無疑問,寇準的迴歸,擋了他的前路。
本來,呂夷簡還想染指一下宰相之位的,雖然他不是資序最靠前的那一個。
可好歹有點希望不是?
如今,詔書已下,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除了呂夷簡之外,兩府大臣中剩下的幾位,如樞密使曹利用、宰臣王欽若、參政任中正,他們全都是不希望寇準回朝的主力。
他們和寇準,或多或少都有些舊怨。
特別是曹利用,他和寇準一直不怎麼對付,而且扳倒寇準,也有他的一份力。
以寇準那強勢的性格,一旦讓寇準回到了宰輔之位,他曹利用還能落得了好?
然而,不論呂夷簡等人是否反對,寇準拜相的詔書已經下來。
此事已成定局。
無可更易!
當然,反對者雖然人數不少,但歡欣鼓舞的人亦是不在少數。
特別是北方出身的中層官員。
寇準歸來,他們是最高興的那一批人。
三朝元老,再度歸來。
並且,寇準還是接替丁謂擔任首相。
這絕對是北方士人團體的大勝利!
同時,那些清流,也是喜迎寇準的主力之一。
丁謂,奸邪也!
寇老,忠良也!
今日迎回一忠良,去一奸邪,明日再去一奸邪,要不了多久,朝局就會重回正軌。
……
……
……
三司衙門。
得知寇準拜相的事,章得象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給寇準寫信。
必須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寇老。
可,就在他提筆之時,他忽然想到了叔父章頻。
政治鬥爭,是世間最殘酷的鬥爭之一。
丁謂罷相,關乎的可不是丁謂一人一族,對於那些背靠着丁謂的官員們,同樣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何況,接替相位的人是寇老。
當年,寇老被罷相時,丁謂是怎麼做的?
凡是依附於寇老的官員,通通都是丁謂的清算對象,這些人,要麼一同被貶,要麼被調到清閒的職位。
這一次,寇老會怎麼對待依附丁謂的人?
誰也不知道。
半晌。
章得象苦笑一聲,實在不行的話,只能舍下這張臉,向寇老求求情。
好在章頻並不是丁謂的死忠。
……
……
……
丁府。
旁人都收到消息了,丁謂當然也知道了寇準即將拜相的事。
不同於外界的揣測,對於寇準歸朝一事,丁謂的反應卻是出奇的平靜。
寇準歸朝,又能如何?
此次他被罷相,可不是因爲爭鬥失敗,而是因爲官家。
官家登基後,他爲官家做了不少事,也頂了不少雷。
即便沒有功勞,苦勞總是有的吧?
念着這些情分,寇準便是想做點什麼,也得顧忌官家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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