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處農家小院內。
“牛哥,還有貨嗎?”
一名身材消瘦的年輕人,湊到牛野身邊,語氣中帶着討好。
“要多少?”
牛野坐在躺椅上也不起身,只是斜睨了男子一眼。
消瘦男子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二十條男款,十條女款。”
“這麼少?”
聽到這個數字,牛野眉頭頓時一皺,坐姿也由躺坐變成了正坐。
三十條喇叭褲,量太小了!
按照八塊錢一條的批發價,總價也不過二百四十塊,這種小生意,牛野還真看不上。
從他這裡批發喇叭褲的‘分銷商’,最少是一百條起批。
低於一百條,他根本看也不看。
眼前的消瘦男子名叫魏策,是牛野的一個遠方親戚,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到了牛野在做喇叭褲批發。
然後,他便私下找到牛野,希望牛野能帶着他一起發財。
念在是親戚,牛野也沒有多爲難他。
起初,魏策一次只能拿個十條八條,而且還是賒賬的。
然而,如今市面上喇叭褲正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只要手裡有貨,壓根就不愁賣。
魏策很快就通過兜售喇叭褲賺到了第一桶金,手裡有錢了,他也不再繼續搞特殊,而是跟其他‘分銷商’一樣,每次一進就是一百條。
牛野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猛地一沉。
“小策,你是不是又去跟那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去了?”
魏策訕訕一笑,連忙否認道。
“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
牛野站起身來,劈頭蓋臉的就給了他一巴掌。
“老實點,給我說實話!”
魏策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給打蒙了。
“好,好得很!”
眼瞧着對方遲遲不答,牛野氣急而笑,伸手朝外一指。
“你可以走了,以後你休想在我這裡拿到一條褲子!”
“牛哥,你聽我解釋!”
聽到牛野要斷了自己的進貨權,魏策立馬急眼了。
圈內的人誰不知道,牛野這裡提供的喇叭褲是最好的,不論是料子,版型,亦或者是做工,都是個頂個的好。
不知道多少人打破頭想要從牛野這裡進貨,但每個片區的分銷商名額早就滿員了。
即便有人開雙倍的價進貨,也休想從牛野這裡拿到哪怕一條褲子!
“小策,我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以後不要再和那些人混了,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你呢,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勸告,既然你不願意聽我的,那你也沒必要繼續跟着我了。”
勿謂言之不預,這個道理是牛野從李傑身上學到的,自打去年犯了一次錯後,他就將這句話奉爲圭臬。
魏策不是他第一個剔除的分銷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凡事觸碰了規則的人,他一個也不會留。
至於,這些被他踢走得人會不會事後報復他,舉報他,牛野並不是特別擔心。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個體戶罷了,從南方進一些貨,然後在倒騰到金陵附件銷售。
擱在以前,這算是投機倒把,但現在卻不能這麼叫。
因爲政策放開了,他的所作所爲全都在政策的允許範圍之內。
當然,這只是他佈置的第一道防線,如果上面真的盯上了他了,他也是禁不住查的。
不過,他對此也有準備。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大不了逃到南方去,聽‘喬哥’說,南方馬上就要新建一個經濟特區。
按照計劃,即使今年他不去特區,明年他也會主動去那裡。
‘喬哥’說了,那裡是特區,一切都會特事特辦,相比於其他地區,特區的政策會寬鬆很多。
建廠,在金陵可以說是千難萬難,但到了那裡,只要披上一層外商的皮,就能夠放心大膽地建廠。
最重要的是,‘喬哥’會跟着他一起去一趟特區。
有‘喬哥’出面,什麼事情辦不成?
就說喇叭褲的生意,如果不是‘喬哥’提醒,他哪有那個眼光。
過去的大半年時間,牛野僅憑批發喇叭褲一項生意,就掙了足足八萬多塊錢。
八萬塊,普通工人上班即使不吃不喝,存上一百年也存不到這麼多的錢。
就這八萬塊,還是剔除了分潤出去的利潤,不然的話,牛野賺的錢還要更多。
其實,牛野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出去單幹,畢竟眼睜睜的看着那麼多的鈔票進了‘喬哥’的口袋。
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從頭到尾,除了一份計劃書,‘喬哥’就再也沒有提供過其他的幫助。
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喬哥’只是動動嘴就吃下一半的利潤,這錢是不是賺的太輕鬆了?
但牛野也只是偶爾這麼想想,以前的他什麼樣,現在的他又是什麼樣,他的心裡還是有點數的。
可以說,他今天所擁有的的一切,全都是‘喬哥’給他的。
如果沒有‘喬哥’,他現在指不定還在哪條街上瞎混呢,哪會有今天的風光。
他現在走出門去,凡是認識他的人,誰不喊他一聲‘牛哥’?
以前他認識的那些大哥們,現在看到他態度要多熱情就有多熱情。
雖說他現在不在街面上混了,但街面上卻流傳着他的傳說。
做人要有良心,沒有‘喬哥’,他牛野算個球。
另一邊,魏策並沒有依言離開,他可不想丟了這份掙錢的機會,但牛野卻懶得再和這位親戚說了。
“還愣着幹嘛?”
“趕緊走吧!”
情急之下,魏策直接抱住了牛野的大腿,乞求道。
“牛哥,看在咱們是親戚的份上,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牛野不耐煩的一腳踢開了魏策,揮了揮手道:“趕緊給我麻溜的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眼見對方仍舊沒有挪動步子,牛野舉着胳膊,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姿態。
“再不走,我可就要動手了啊!”
“我……”
魏策見狀嚇得往後一躲,小時候,他可沒少挨表哥的打。
“滾!”
隨着牛野的一聲爆喝,魏策身子嚇得一抖,猶豫片刻後,他一臉不忿的離開了農家小院。
走出小院,魏策回頭恨恨的看了眼院門,同時心裡暗自嘀咕道。
表哥,未免也太過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