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臺看守所。
清晨,丁義珍睜開雙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數天之前他還是京州副X長,光明區一把手,光明峰項目前線總指揮,大權在握,無數人想要巴結,阿諛奉承的對象。
可是,現在呢?
他變成了一個階下囚,只能棲身於這間不足六個平方的小單間,一張牀、一座蹲便器、一個洗手檯、一牀薄薄的被子和牀單。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清晨的陽光透過強頂的透氣孔灑水屋內,隱約能夠聽到遠處傳來的號子聲,算算時間,再過兩個小時反貪局的人又要來提審他了。
每天如此,比上班還要準時。
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這兩天前來審訊他的人沒有那位‘江處長’。
憑心而論,丁義珍寧願面對其他人的連番轟炸,甚至是疲勞審訊,他也不願意去面對那位‘江處長’。
唉!
躺在牀上的丁義珍,幽幽一嘆。
打從他被抓那一天起,除了轉送期間,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外人。
這裡隔絕了一切外來信息,他變成了一個聾子,瞎子,不知道都察院調查到哪裡了,不知道老婆孩子怎麼樣了,不知道山水集團那邊有沒有準備好,不知道……
總之,他什麼都不知道!
留給他的只有煎熬,無盡的煎熬。
尤其是一到晚上,丁義珍只覺得這裡的夜晚無比漫長。
咕!
咕!
丁義珍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看守所雖然沒有餓着他,但是飯菜的味道,着實是一言難盡。
吃慣了山珍海味,哪習慣得了這裡的吃食ꓹ 清湯寡水,菜葉也是皺巴巴的ꓹ 如此飯菜令丁義珍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看守所的吃回扣了。
咕!
咕!
肚子再一次發出了蠕動的聲音。
餓啊!
此刻,丁義珍無比懷念自己在都察院的日子ꓹ 至少在那裡,他可以吃上‘像樣’的飯菜。
終究要向現實低頭。
即便在難以下嚥ꓹ 丁義珍也不得不向飢餓妥協,緩緩爬起身來ꓹ 輕飄飄的走到監房門口。
果不其然ꓹ 一個小小的餐盤放在了取食處,上面擺着一小碗稀粥,一個不大不小的白麪饅頭。
看到這份早餐,丁義珍想起自己有一次去看守所考察,他記得當時的餐譜不是這樣的啊,早上倒是和這裡的差不多,當時中午和晚上起碼是有葷有素。
丁義珍嘖了嘖嘴ꓹ 心裡暗道。
就當是養生了。
呼嚕!
呼嚕!
一碗粥,兩口喝乾ꓹ 隨後拿起饅頭猛啃ꓹ 三兩口就下了肚。
丁義珍拍了拍肚皮。
沒吃飽啊ꓹ 幾天沒見葷腥ꓹ 光吃主食真的不頂餓。
嗬!
嗬!
忽然間,丁義珍毫無徵兆的感到一陣心悸ꓹ 彷彿被人扼住了喉嚨ꓹ 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救命!
救命!
丁義珍艱難的擡起手想要敲打鐵門ꓹ 想要出聲求救,但是他只覺得渾身無力ꓹ 濃濃的窒息感一陣一陣的涌向大腦。
自己這是發病了?
不!
絕對不是!
雖說自己一直有三高的毛病,但是他向來很注意,一次都沒有發過病。
驀然間,丁義珍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自己中毒了!
祁同偉,你好狠啊!
早知道,早知道我什麼都說了……
彌留之際,丁義珍無比的懊悔,這幫人太過不擇手段了,他們竟然敢公然在看守所裡害死自己?
咚!
倒地聲響起,監房內,丁義珍徹底的陷入了黑暗。
與此同時,監控室內,值班人員看到丁義珍倒下的畫面連忙按下話筒。
這位嫌疑人可是上面重點打過招呼的!
“緊急呼叫!”
“緊急呼叫!”
“一號監視的嫌疑人突然倒地!請醫護人員立即趕往現場!”
“重複!一號監視的嫌疑人突然倒地!請醫護人員立即趕往現場!”
咚!咚!咚!
三分鐘後,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匆匆趕到現場,沒過一會,他緩緩說出了結論。
“嫌疑人瞳孔放大,心跳停止,已經沒有呼吸了。”
幾分鐘後,看守所所長和都察院的人聞訊而至,所長得知嫌疑人死亡的消息,剎那間,萬念俱灰。
完了!
完了!
如此重要的嫌疑人死在了這裡,他的前途完了!
反貪局,聯合小組辦公大廳。
“什麼?”
“丁義珍死了?”
李傑得知這一消息,嚯的一下站了起來,驚訝過後,他當即發出指令。
“你們就待在現場不要動!”
“從現在開始,丁義珍的屍體一秒鐘都不能離開你們的視線,同時,召集於禁立刻封鎖現場,一切等我來了再說!”
在這個節骨眼上,丁義珍的突然死亡,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場意外。
百密一疏啊!
其實,對於關押丁義珍的,李傑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特意挑選在巖臺,那是因爲祁同偉在巖臺的勢力比較弱。
另外,丁義珍住的是單間,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活在監控畫面裡,而且他所有的吃食都是單獨定製的。
沒想到,即便如此,他還是難以逃脫死亡的宿命。
可惜了。
如此重要的人證死了。
李傑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的喪心病狂,竟然突破層層防守,直接在牢裡就把丁義珍給做掉了。
是的。
李傑從來沒想過丁義珍的死會是一場意外,這必然是祁同偉或者說是趙家乾的。
因爲,丁義珍太重要了。
這個人知道太多的秘密,祁同偉和山水莊園的關係,山水莊園和趙瑞龍的關係,趙瑞龍和劉新建的關係,這些他統統都知道。
嘩啦啦!
由於李傑剛纔沒有刻意壓低嗓門,整個大廳的人都知道了丁義珍的死訊。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
很快,季昌明便和陳海聯袂而至,兩人皆是一臉陰沉,顯然,他們也認爲丁義珍的死不是一場意外。
“季檢察長,看來您也收到消息了。”
“嗯。”
季昌明點了點頭,面色沉重,他是出了名的儒雅隨和,平日裡都是喜怒不形於色,極少露出現在這樣的神色。
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一名廳局級幹部,就這樣死在了防衛森嚴的看守所裡。
這不僅僅是藐視都察院那麼簡單了!
簡直是目無王法!
殺他得人真是太囂張了!
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