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愛而不得

原本,他連入門都做不到的七情六慾,竟然在凌素素離開後,水到渠成!

連他都不明白這是爲什麼,雖然入門了七情六慾,但他仍舊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他雖然修行了七情六慾的大道,但只是修行,並未踏入半步神祗境界,更未圓滿,因此還是無法擁有感情。

但修行七情六慾後,他對世人的感情瞭解更深了,不像以前那麼懵懂。

他知道,在什麼情況下,他應該做什麼表情,來抒發自己的感情。

現在的他,放在人羣中,完全可以模擬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樣。

“是啊,現在的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冰山臉了。”

凌素素看着少年,嘆了口氣。

時隔百年,物是人非,兩人都已不是從前模樣。

“賤人,還在談情說愛,你們找死!”

被擊退的秦霸天暴怒,接連出手,這一次,完全不給機會,半步神祗的道韻轟然席捲,演化成了一個巨大的法相,代替了他的本尊出手。

而秦霸天則化作人身,一步步朝着角鬥場走來。

法相真身所化的巨猿對付凌素素等人,而他……則去把剩餘其他種族的人屠殺乾淨,助神器出世!

轟!

法相出手,極爲恐怖,這一次,已是深受重創的百里誦運面容苦澀,自知躲避不開,即將認命的時候,聽到了少年的聲音:“符言,你帶他們離開,這裡……交給我吧。”

符言臉色一喜,連忙點頭。

他是知道主人的,主人既然說了,那就代表他面對這個巨大的法相真身,有資格讓他們全身而退。

“這些年,我枯坐輪椅,一直在思索你我之間,以及衆生之間的七情六慾。”

“世間一切感情,都逃不過七情六慾,七情者,喜,怒,哀,思,悲,恐,驚!”

“六慾者,生,死,口,鼻,目,耳!”

少年喃喃着,七情六慾,囊括了世間一切感情和慾望,但偏偏他是絕緣體,與這些隔絕,一個都沒有。

別人與生俱來的東西,他卻要苦苦追尋,甚至需要藉此入門,成就半步神祗,方有機會擁有。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對七情六慾,我不是很懂,所以需要感謝你,助我一路修行。”

少年即將說的話,讓凌素素身軀一顫,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知道,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讓我能感悟出七情六慾。”

少年繼續敘述分析着,講述着這百年來,他苦思得到的答案。

“但是,我需要一個解釋,這些,都是我分析推測得出的,並不一定是真相。”

少年生來聰慧,哪怕對於感情懵懂,對於人情世故駑鈍,但百年時間,也足夠他想清很多。

只是……符腦的天性與生俱來,不得到對方親口承認,這些就只是他的推測。

他話未說完,卻被凌素素打斷道:“你……大錯特錯!我接近你,只是因爲早早打聽到你天賦驚人,費盡心思靠近你,與你成親,等你寫完苦經,再給你下毒,你竟然還以爲我在幫你?”

少年平靜地看着凌素素辯解,彷彿生怕自己原諒她一般。

但接下來一幕,讓他徹底打亂了這百年苦思得來的答案。

“既然你說我在幫你,那麼……我再幫你一次!”

一柄匕首不知何時,插進了少年的胸口,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臟處。

少年瞳孔一縮,心臟絞痛,但卻渾然未覺,就這麼望着凌素素。

錯了麼?

他在反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對方是喜歡他的,按照世人所說,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

如果說上一次下毒,是爲了讓他感悟七情六慾,那麼這一次呢?

他的思維讓他反應不過來,陷入了混亂之中。

九天之上的楊壽,看着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幕,也有些錯愕。

法相真身即將出手,這兩人……不聯合對敵,還搞出這種事情……

自相殘殺,這個操作楊壽根本沒有想到。

尤其是凌素素,他突然間也有些看不懂對方了。

如果說,百年前凌素素給符腦下毒,是爲了幫他,那麼現在……他是真看不懂。

匕首上充滿了靈氣,顯然不是尋常匕首,插入了符腦的心臟處,哪怕悟道境生命力頑強,但實力也會大爲受損。

面對半步神祗的出手,他們兩個未入半步神祗境界的悟道境,只有死路一條!

“還真的是……相愛相殺啊。”

楊壽無語地搖了搖頭,別說符腦現在陷入了混亂,他也陷入了混亂之中。

凌素素的操作太過驚人,生怕他們這羣人死不了。

角鬥場,正準備離開的符言等人,被凌素素突如其來的一手給震驚了。

尤其是符言,充滿憤怒地大吼道:“凌素素!你找死是嗎?!”

眼下,唯一能救他們的,只有主人,可她卻給了主人一刀……

哪知凌素素淺笑了一聲:“他說我在幫他,那我……索性幫他徹底感悟了七情六慾,讓他知道,人世間,最難琢磨的,就是七情六慾!”

“你……現在有沒有感受到恨意?”

少年坐在輪椅上,鮮血直流,染紅了大地,凌素素渾然不顧馬上要靠近她身後的法相真身,貼近了少年,撫摸着他的傷口,輕聲問道。

少年嘴脣顫動,沒有說話,就這麼注視着凌素素,這個世俗名義上他的妻子。

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自己……

照理說他應該恨她,但他卻沒有恨一個人的能力。

目光平靜地注視着凌素素,他看到了凌素素身後的法相真身靠近,握拳,濃烈的道韻化作一道攻擊,朝着兩人砸下。

死亡的氣息籠罩着他們,少年終於再次開口。

“你……退後。

聲音很清淡,卻讓凌素素身軀一顫,神情複雜地看着少年。

一時間,她不知道她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對少年而言,他苦尋的,一直是感悟情緒,擁有感情。

他不需要她,但需要感情,因此當年她做出如此決定,就是爲了讓少年恨她。

她……和少年相處了十多年,依舊無法做到讓他愛她。

愛一個人很難,但……恨一個人很容易。

終於,在少年完成苦經的那一天,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要幫他,讓他恨她,幫助他感悟七情六慾。

少年天生冰冷無情,哪怕她做的再多,也不會愛上她,既然無法愛她,那就索性恨她。

愛一個人,恨一個人,都會把那個人記在心裡,永不忘記。

她想要少年能夠記住她,記住兩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哪怕……是因爲恨!

所以她給他下毒,當着他的面,奪走了苦經,同時給他留下了一線生機。

隨後,銷聲匿跡,再也不出現,就是讓少年去找她,遍尋不得,積壓在心中,更容易感悟到恨意。

但……

她高估了自己,躲避了一百年後,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她想要見他,看看他如今的樣子。

所以她高調成爲巨猿族國師,主持毀滅太陽計劃,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見他。

她估計,百年時間,足夠少年感悟恨意了,只要對她恨意入骨,其餘的情緒,能夠順理成章地感應而出。

銷聲匿跡的百年時間裡,她一邊修行苦經,對少年的天賦才華讚歎不已,時嘗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因爲……這本書是少年寫的,爲她而寫的。

爲此,她把一直披落的長髮挽了起來,梳成婦人髮髻,表示自己已婚。

在昨日,打開院落大門,見到少年的那一刻,她的心無比激動,但卻只能掩藏在心底,不敢暴露。

少年見她的目光,依舊是那麼的清澈透明,沒有愛,也沒有恨。

她知道,她的計劃失敗了。

少年沒有因爲她的背叛而恨她。

甚至……在戰鬥中,還在向她詢問一個解釋。

她如何解釋?

索性一條路走到黑,用她費盡心思打造的匕首,狠狠刺入少年的心臟。

刺入少年心臟的同時,她的心也在抽搐。

但……感悟感情,是少年畢生追尋的事。

當年百里城裡,客棧中,那個小窗前,她曾對他許下過要幫助他感悟感情的諾言。

她無法做到讓他愛她,只能用背叛刺激他。

沒想到,少年心臟中刀後,那幾個字,讓她再也忍不住眼淚,氤氳在眼眶,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你……退後。”

秦霸天的法相真身就在她的背後。

她卻固執地半跪在少年面前,不肯後退一步。

少年艱難的擡起手,撫摸着她的臉頰,露出了微笑,熟練至極,他在暗中無人時,不知練習了多少遍。

“素素,苦經裡的內容,你可還記得嗎?”

凌素素擡起頭,迎上了少年清澈的目光,想起了什麼,連忙後退了一步,離得少年遠遠的。

讀魂術!

她猛然想起,少年在苦經中,曾寫過一門他開發過的法術,只需要身體觸碰,便能閱讀實力比自己低的人的靈魂,搜讀他們的記憶,知曉他們的一切。

而她,剛纔伸手,撫摸在少年的傷口上……

“這些年……苦了你了。”

少年微笑,伸出手,把她輕輕往後拉,看向了她身後的法相真身。

兩次被背叛,少年的邏輯不足以讓他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陷入混亂的他,索性趁着凌素素撫摸傷口的時候,搜魂讀憶,知曉了一切。

一句苦了你了,讓凌素素泣不成聲。

若是可以選擇愛,誰願意選擇恨,在銷聲匿跡中,不見天日呢?

唯有愛而不得,纔會自甘墮落,選擇在恨這條路上走到黑,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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