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宮在邯鄲城的最中心,四周有城牆環護,護城河既深又闊,儼然是一個城中之城。
晚宴在宮內的祥瑞大殿舉行。
趙王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四十席,都是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大空間。
席分前後兩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當然是衆王室貴胄大臣,後席則是家眷和特別有身分的武士家將。
此刻,大殿中已經聚滿了人。
這些人不是王親國戚,就是公卿貴胄,還有不少軍方的人,和一些邯鄲城的富商大賈。
他們正在坐在各自的席位之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他們議論的焦點,無一例外,都是最近幹掉嚴平、並取而代之的墨者行會新任鉅子:李堯。
這個李堯幹掉嚴平以後,還對趙國的墨者行會來了一次徹底的大清洗。
凡是身份有可疑、且不能自證清白者,全部被李堯給趕出了墨者行會。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趙國的各方勢力,安插在墨者行會的釘子。
如今這些釘子都被李堯給拔除了,自然惹得不少人的不滿。
同時,此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邯鄲城,甚至是整個趙國。
大家都知道,今晚的宴席是特意爲墨者行會新任鉅子李堯而設。
此前,有不少權貴都對李堯發出邀約。
可惜,李堯一次也沒有赴約。
是以,大家都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個雷厲風行、架子很大的李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不過,眼看就快要開席了,大王也快要入席了,卻依然不見李堯的身影。
難道,這個李堯還想在大王面前擺架子?
在右邊席位上,一個左臉頰上有一道由耳根斜下至口角的劍疤的人,一臉憤憤地道:“這個墨者行會的鉅子,架子還挺大的。”
此人就是鉅鹿侯趙穆。
趙穆長得挺拔筆直,肩膀寬闊,臉上的刀疤不但沒有使他變成醜男子,還加添了他男性的魅力。
事實上,他雖年過三十,但仍保養得很好,長相俊偉,眉毛特別粗濃,鼻樑略作鷹勾,配以細長但精光閃閃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絕不好惹。
趙穆曾向李堯發出了兩次邀請,企圖拉攏李堯。
可是,這個不識好歹的李堯,竟對他的邀請置之不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坐在趙穆下首的郭縱微笑道:“他的手中可是管着數千墨者呢,架子大,不足爲奇。”
這郭縱身材中等,年紀在四十歲左右,臉白無須,但是臉目精明,說起話時表情豐富,乍看似是漫無心機的人,但認識他的人無不知他笑裡藏刀的厲害。
郭縱稍稍頓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惋惜,“只可惜,嚴平鉅子他……唉,可惜啊可惜!”
趙穆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無盡的怨毒之色。
嚴平可是他一枚重要的棋子,如今居然被李堯給幹掉了,他如何不恨。
而且,李堯還拔掉了他安插在墨者行會的釘子,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這時,大殿門口的侍衛唱諾道:“墨者行會鉅子李堯,到!”
旋即,大殿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大殿門口。
那些坐在後面的人,一個個都是伸長了脖子,就想看看這個神秘的李堯,究竟長的什麼樣子。
坐在王親國戚席位上一位美豔如花的貴婦人,滿眼好奇地盯着大殿門口。
這個貴婦人就是那蕩婦趙雅。
趙雅也曾兩次邀請李堯,李堯卻沒有搭理她,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到底這個李堯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連她的邀請都拒絕。
坐在烏氏旁的一位秀美無倫的白衣女郎,也是一臉好奇地看向大殿門口。
這白衣女郎就是烏廷芳,烏家的孫小姐。
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之下,一個長相清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年輕人,從容淡雅,步入祥瑞殿。
在年輕人身後,跟着兩位墨者。
頓時,現場發出了不少的噓聲。
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個將邯鄲城弄得滿城風雨的墨者行會新鉅子,就算不是一位長相魁梧勇猛的大漢,也至少是一位歷經風雨的中年人。
沒想到這個李堯,竟然是一位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這與他們心目中李堯的形象大相徑庭。
而烏廷芳頓時失去了興趣,她覺得李堯長得還不如連晉好看。
由於項少龍沒有出現,烏廷芳的芳心早已經被連晉給俘獲了。
趙穆鼻孔裡發出了一聲嗤笑,心中暗道:我當這個新鉅子是一個氣概豪邁的大人物,原來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兒。
他心中雖然這樣想,但他還是想拉攏拉攏李堯。
畢竟,李堯的手中還掌握着數千的墨者。
這個勢力不容小覷。
於是,他起身離席,朝着李堯迎了過去,笑意盈盈地說道:“這位就是墨者行會的新鉅子吧,本侯是……”
可惜,李堯連正眼也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四下看了看,對他身邊的侍者問道:“我的席位在何處?”
趙穆一臉黑黑地愣在當場,他沒想到李堯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擺明就是不給他面子,這也太目中無人了。
在場的所有人,見李堯根本不鳥鉅鹿侯,頓時錯愕不已。
鉅鹿侯是什麼人物?
他可是趙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啊。
李堯居然不鳥鉅鹿侯,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鳥鉅鹿侯,這簡直就是在打鉅鹿侯的臉啊。
這也太……霸氣了吧!
侍者一臉尷尬地朝鉅鹿侯笑了笑,然後引着李堯,來到李堯的席位上。
李堯來到席位上,直接盤膝而坐。
衆人又是一陣愕然。
因爲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椅子和凳子,大家都是席地而坐。
但是,這個時候的‘坐’,與後世的坐完全不一樣。
這個時候的人,都是雙膝跪在席子上,屁股坐在小腿上,與後世日本人的坐姿很像。
當然,後世日本人的坐姿,是從古代中國學的。
所以,李堯的盤膝而坐,有些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