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大朝會。
紂王高坐金鑾殿,尚喜陪侍在他身邊,白玉臺階下站滿了文武百官。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尚喜面無表情地喊道。
“啓稟陛下,四大諸侯王聯合上書,要攜帶鎮下諸侯來朝覲見。”話音剛落,首相比干便出列道:“信書已經遞進了國相府,請大王裁決。”
“四大諸侯,每一位都管轄着近二百鎮諸侯,八百諸侯聯合起來,即便每位諸侯只帶五百名衛士,這就是超過四十萬人的大軍……他們是來覲見的,還是來造反的?”紂王冷肅說道。
羣臣默然,即便是比干也不好說些什麼。
諸侯覲見,帶五百軍士多嗎?
肯定不多,甚至這些都遠遠不夠,窮山惡水間的山賊都比這數量多。但事實正如紂王所說,八百諸侯聯合在一起,即刻間就是一支大軍,而四十萬訓練有素的軍隊,足以掀翻整個朝歌了。
“推恩令已經運轉三年多了,即便是四大諸侯,疆土都被切割成了很多塊,他們拿什麼造反,誰又敢跟着他們造反?”百官最前端,蘇瑾抖了抖衣袖道:“何況我殷商目前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君王有德,羣臣賢明,他們有什麼理由造反?沒有大義在身,貿然起兵就是在找死,不用麻煩別人,飛廉惡來父子就能將他們轉頭鎮壓,因此大王無需擔憂。”
百官羣中,飛廉目光驚訝地望了他一眼,又隱蔽地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惡來,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幾日前,惡來拉着他密謀了一番,告訴他說想要帶着家族投靠國師府,藉助着國師府的權勢完成家族階層的晉升。
原本飛廉對此是抱有謹慎甚至是拒絕態度的,畢竟他再怎麼說也是從帝乙時期走過來的老臣,親眼見證過聞太師在朝堂上的威勢。以國師目前的威勢來說,連聞太師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一旦太師歸來,國師府還能不能存在都說不定呢,這時候投靠風險太大。
不過對方若是肯全力扶持他們父子,令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控王城兵權,那麼國師府在大王身邊有費仲,在百官之中有尤渾,在軍隊之中有他們父子,勉強能夠和太師鬥一鬥了。
王座之上,聽蘇瑾這麼一說,紂王心中不斷躥升的那股邪火漸漸散去了,頷首道:“國師言之有理……首相,四大諸侯在信中說了嗎,他們爲何要突然聯合覲見?”
比干道:“看他們字裡行間的意思,應該就是爲了推恩令而來。”
紂王呵呵一笑,道:“看來他們終於忍不住了,想要聯合在一起和寡人談談。想想也是,隨着一個個王侯之國被拆分成數個列侯之國,剛開始的幾年,列侯們還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時間稍微一長,就該不安分了……”
蘇瑾道:“爲了殷商江山永固,臣建議當諸侯覲見時,無論他們怎麼說,怎麼做,乃至付出多少代價,大王都不要答應中止推恩令。”
“國師,強勢拒絕八百諸侯,萬一令他們懷恨在心,再加上有心人的鼓動,他們聯合起來反叛殷商怎麼辦?”首相比干蹙眉說道。
蘇瑾淡漠說道:“且不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推恩令本身就佔着大義。誰反對,誰就是需要打倒的惡人,如果八百鎮諸侯聯合在一起反對,那麼這和造反有何區別?既然他們敢造反,我便不介意親自動手,摘下他們的腦袋,然後請大王在他們的兄弟之中挑選出來一個繼承人!”
聽着他以無比平靜的語氣說着殺人害命的事情,百官心底一陣惡寒,只是卻沒人敢跳出來指責什麼。
能指責什麼?
說他暴烈?人家也說了,是殺造反者。旁人肯定是沒這個本事的,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但他肯定不會!百官們或許有很多人不滿他左右朝政,卻沒人質疑他的實力。
那麼指責他不顧大局行不行?
也不行。
他一個人,一把刀,把作亂的諸侯都宰了,最喜聞樂見的不是他以及紂王,而是那些諸侯封地裡面的列侯們,屆時大家都忙着爭權奪利,誰會想着報仇?就算是有那些一心復仇的,沒大義在手,沒天時地利人和相助,拿什麼和朝廷鬥?
想着想着,百官們漸漸回過味來了。
這他媽就是一個翻版的聞仲啊!只不過他比聞仲更加陰毒,更加兇殘,如果說聞仲是一頭黑虎,吞雲吐霧之間鎮壓着殷商氣運。那麼這申國師就是一條毒蛇,以殷商爲禁臠,猩紅的蛇眸緊緊盯着所有想要危害殷商社稷的害蟲。
就目的上而言,兩者之間並無區別。
和百官們的心有餘悸相比,紂王就很喜歡國師這幅霸道而霸氣的樣子。
同樣的是因爲有聞仲在,他過的一直很窩囊。在聞仲未出徵之前,坐在王座上面的他和一個提線木偶沒有絲毫區別。
人往往是越缺少什麼越會在乎什麼,於是當聞仲離開後,但凡是不順他心意的人,即便是商容這種於社稷有潑天功勞的人,他也說換就換!
“若這滿朝文武都如同國師一般,哪裡還有什麼諸侯膽敢反叛?”紂王轉目望了一眼猶如木雕般僵立的文武百官,冷哼一聲,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說道:“即刻起,封申公豹爲鎮國大國師,與國同休。”
“大王不可。”他的話音剛落,比干便本能地站了出來,深深一躬,沉聲道:“非救國之功不可封鎮國之名,這是祖宗傳下來的祖訓,不能就此破掉啊!”
紂王臉上露出一抹寒意,若非此人是他王叔,無論在王室還是在朝堂,甚至是在百姓心中都有着極高地位,他現在就想如同撤掉商容一般撤了他!
“大王,大國師的地位已經很高了,沒必要再加上鎮國之名。何況,以國師的本事來說,日後必定還會有匡扶社稷之功,若現在就封了鎮國大國師,將來還怎麼封?”這時,司天監太師杜元銑突然站了出來,委婉地勸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