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蘇大夫?”三七跟着停下腳步,疑惑問道。
“沒事兒,我們進去吧。”蘇瑾拉着她小手,悄無聲息地走進大堂中。
“話說的好聽,你命都沒了,我取什麼?”孟七身軀隱藏在判桌後面,隔了層層紗簾,天棚缺了一道口子,放射下一縷天光,隱約可見是曼妙身影。
自打蘇瑾來到這孟婆莊後,孟七便再也沒有以蒼老容顏出現過了。
“那你說,你要取什麼?”齊殃果真如同他說的那般,鐵骨錚錚,在這黃泉之中亦是毫無懼色,咧嘴一笑,無賴說道。
“三七,湯。”孟七不耐煩地喊道。
三七腳步匆匆地趕了過去,至湯鼎內呈出了一碗波光粼粼,不斷散發着青白二氣的孟婆湯。
蘇瑾探首一瞧,這湯雖然也是出至湯鼎,但顯然不是自己喝過的那種肉湯。
“香氣酥香入骨,好湯!”齊殃讚道。
“此湯八淚爲引,多少苦澀……”如同原著中一樣,孟七開始詳細介紹起孟婆湯的由來。
蘇瑾望着這一幕,想着電影中的那一幕,思維漸漸出現了一種時空錯亂之感。原著中嶽麗娜老師扮演的孟婆雖然入木三分,但到底是容顏略微偏老了一些,美則美矣,卻很難勾人心魄。現實中的孟七,一顰一笑之間皆能誘人心魂,假若不是蘇瑾不想自己頭上帶點綠,恐怕早就吃了禁果。
而就在他出神間,大堂內的劇情已經進展到了孟七打開陰陽卷中的陽卷,誦讀齊殃的一生功過。
蘇瑾靜靜聽着,不知爲何,居然絲毫不覺這粗夫齊殃有什麼過錯。
當兵吃餉,戰場殺人,天經地義。青梅竹馬的愛人,出征前相約守候,結果卻在他歷經生死磨難,千辛萬苦迴轉家中時發現,已經嫁作了他人婦。
支撐着他活着的希望轟然坍塌,關於未來的一切美好憧憬煙消雲散,懷裡裝着的兵餉變成了廢石,月光下的阿鳳冷着眼瞧他,像是看一個笑話。
他也想質問什麼,可千般話語堵在心口。倒是那阿鳳率先發難,一邊指責他的不是,一邊說着自己的理所當然。更加諷刺的是,直到現在,這女人頭上居然還戴着他傾家蕩產打造的鳳頭釵。
於是,他便殺了她!鮮血映紅了眼簾,也腐蝕了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阿鳳死了,活着的希望斷絕了,故而,他帶着滿手血腥,墜入了這黃泉之內。
“啪嗒,啪嗒……”回憶最是傷人,鐵骨錚錚的漢子不受控制的流出淚水,如雨下,滴落進孟婆湯中。
“喝了吧。”孟七掀開簾布,露出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頰,語氣輕柔。
後面的一衆鬼怪們都看得呆了,唯有低着頭的齊殃還在哭泣。
良久後,齊殃木然端起了孟婆湯,正待喝下,一隻手掌突然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蘇瑾,你要作甚?”孟七蹙眉道。
“此人罪大惡極,若是讓他忘記了那些痛苦回憶,豈不是饒過了他?”蘇瑾道。
“不喝孟婆湯,消去今生記憶,如何能入輪迴?”孟七道。
“那便不讓他入了輪迴便是,就罰他在這八百里黃泉之中日日受苦,以贖罪孽!”蘇瑾平靜說道。
孟七望着他,望了許久:“你可知,你這是在干擾輪迴,影響司法?”
“一切罪責盡歸吾身。”
孟七閉上了眼睛,道:“罷了罷了,帶他上刑吧。”
蘇瑾點了點頭,拉着茫然的齊殃走進莊園內院,牆壁隔絕了一衆鬼怪們的視線。
“慘叫。”蘇瑾說道。
“啊?”齊殃一愣。
“你若不慘叫,外面的鬼怪如何知道是在上刑,快點,少廢話。”蘇瑾瞪眼說道。
齊殃順從地慘叫了起來,聲音之淒厲,直衝霄漢,由高昂漸漸到沉寂,像是一條人命被活活打死了一般,令大堂內的無數小鬼爲之膽寒。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暗中瞥了一眼大堂,齊殃鬆了一口氣,但也不傻,一臉誠懇地對蘇瑾說道。
“齊殃。”
“小人在。”
“你想要成仙嗎?”
“啊!”齊殃瞳孔迅速擴張,吃吃說道:“這……這,小人何德何能可以成仙啊?” WWW▪ ttκΛ n▪ ¢〇
蘇瑾道:“有我的幫助,你就一定可以。”
齊殃頓了許久,道:“恩公救了在下的姓名,又許下了如此重利,不知可是要我做些什麼?”
“我要你日後用命來守護剛剛那名叫做三七的小鬼,你能做到嗎?”蘇瑾道。
“如果我做不到?”
“那我便將你投放至十八重地獄,令你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齊殃生生打了一個寒顫,鐵一般的漢子居然產生了一絲尿意,連忙說道:“恩公你放心,我一定能守護好三七小姐。”
蘇瑾點了點頭,道,你附耳過來,旋即將一篇仙經講於他聽。
孟七渡走了小鬼百二十隻,吃掉了惡鬼三十七隻,眼瞧着後院蘇瑾遲遲沒有出來,心中無端開始生氣,對忙前忙後的三七叱道:“忙什麼忙,我們娘倆忙前忙後的幹活,某些人又偷懶沒了蹤影。去,給我將他叫出來。今日我們都不幹活了,看着他自己幹。”
“噢。”三七永遠不敢頂撞阿孃,將手中的破碗向桌子上一扔,邁動着小腿就去了。
“我說孟七,你是不是心裡不平衡了啊!”被三七強拉硬拽着回到大堂內,蘇瑾抱怨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來審判遊魂功過,若是良善,就送他前往冥府。若是惡鬼,該殺殺,該滅滅,我不管你。”孟七淡淡說道。
蘇瑾沒好氣地道:“我又沒有陽卷,可查凡人一生功過,如何審判罪惡?”
孟七擡手間甩出來了一卷竹簡,化作一道流光,筆直地向蘇瑾衝了過去。
“啪!”
蘇瑾伸手將竹簡接在手中,低頭一望,呆了:“陽卷?”
“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孟七道。
蘇瑾很清楚,整個靈魂擺渡黃泉都是圍繞着陽卷展開的一場巨大陰謀,這東西,可謂是八百里黃泉最珍貴的物品,可結果呢?就被孟七隨手甩給自己了?
“孟七,你瘋了嗎?”蘇瑾拿着陽卷的手掌都在顫抖着,瞪着眼睛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