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厚大怒,一聲大吼,氣運雙掌。左掌一提,右掌一招便即劈出。
他這人形相醜陋,但一掌出手,登時全身猶如淵停嶽峙,氣度凝重,說不出的好看。
雙掌凌空推出,兩股猛烈的掌風逼體而至。
甯中則只覺一股寒氣襲上身來,隨後又是一股熱氣。
樂厚雙掌掌力不同,一陰一陽,陽掌先出,陰力卻先行着體。
圍觀人等感受到冷熱掌力,迅速後退,陸栢的臉色纔好看了一些。
一出招師弟就被壓着打,還斬斷一截衣袖,要是不能快速取勝,就是贏了這個女人,也沒有什麼得意的。
要是不發威,還以爲他們嵩山派浪得虛名呢!
可是甯中則不進反退,儀態從容,那冷熱內力彷彿對她沒有一點影響,又是一劍環斬,引得樂厚右掌上擡,重心後移。
可是甯中則的長劍從右手跳到左手,用右掌迎向了樂厚的左掌。“以劍勝掌,勝之不武,就讓妾身領教一番樂師兄的大陰陽手。”
衆人皆瞠目結舌,任誰也沒有想到甯中則竟然敢以己之短迎敵之長。
她以劍法出名,樂厚以掌法出名,她卻不用劍,而用掌……
兩掌瞬間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巨響。甯中則向後退了兩步,臉色白了一白,讓她更顯冷豔。
而樂厚卻直接被撞飛,隨着巨響,被甯中則的內力擊的飛速後飛,跌落在人羣中。
鄭州六合門掌門夏老一個攬雀手,兜住了樂厚的肩膀,讓他轉了一圈,終於沒有摔倒,站立了住。
其實這一掌甯中則是佔了大便宜,因她長劍在前,樂厚抵擋,舊力將盡,新力未生。
甯中則有心以掌制敵,早有準備,正好攻擊在樂厚內力運行的力竭之時。
不要說兩人內力差不多,即便是高一層次,樂厚也要吃點小虧。
衆目睽睽之下,樂厚竟然被一個女人用掌力擊退,在他最得意的方面贏了他。
他本是自負之人,一時之間有些承受不住。想要抱拳說幾句門面話,剛一張嘴,卻因內力反轉,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甯中則抱拳道:“樂師兄,可有大礙?”
“不礙事……”想到自己習武半生,今日敗在一女人手下,他只覺生不如死。
一口氣接不上來,竟然就此暈厥,幸虧他身邊的幾個武林人士扶住,纔沒有讓他倒地。
周臻見狀大喜,立即大聲喝道:“酉丁組弟子,快將嵩山派樂師叔送進客房,請了醫生了來救治。”
這嵩山派樂師叔幾個字,周臻叫的又響又脆,場內衆人無不入耳。
嵩山派衆人臉色難堪,彷彿最後一張遮羞布也被扯下,可是周臻現在說的是爲他們好,他們也反駁不了。
何況,他們一進門就想找華山派麻煩,還沒有入住,總不能繼續把樂厚留在外面丟臉。
陸栢把了樂厚的脈,長舒了一口氣,尷尬向扶了樂厚的武林人士道謝。“師弟倒沒有受傷,只是一時氣急攻心,唉……”
甯中則劍尖下垂,抱劍行禮。“陸師兄,妾身一時沒有留住手,慚愧。”
這話讓嵩山派衆人臉上彷彿又捱了一巴掌,陸栢不能丟了氣度,只能還禮道:“無妨,還請貴派弟子帶了樂師弟先去安歇。”
正殿門口,嶽不羣笑着抿了一下頜下的短鬚,向方生和武當清虛道:“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方生和清虛都是高手,自然能看出甯中則是投機取巧了。但是內力強弱暫且不說,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可是讓人大爲驚歎。
清虛迎向了走回來的甯中則稽首道:“寧女俠,玉女劍法和玉女金針劍法差異頗多啊!”
甯中則回禮笑道:“玉女劍以奇險著稱,有進無退。恆山劍法以圓轉爲形,綿密見長,每一招劍法中都隱含陰柔之力。
與人對敵之時,往往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勢,只有一招才乘虛突襲。招招成圓,餘意不盡。
若言守禦之嚴,僅遜於武當派的太極劍法,但偶爾忽出攻招,卻又在太極劍法之上。
恆山一派在武林中卓然成家,自有其獨到處。
妾身得了恆山劍法,與玉女劍法融合,自然大有收穫。”
清虛點了點頭。“待得女俠不忙,清虛願意互爲切磋一番。”
甯中則情緒很高,連忙應下,又看到定靜走來,迎了過去。“定靜師姐,師妹抄錄恆山劍法,學了幾招,還望勿怪。”
定靜正容問道:“我觀你劍法已臻大成,師妹可願與貧尼探討一番?”
甯中則道:“不敢藏私。”
定靜點頭道:“此乃我武林正派幸事,補全各派劍法,以後面對魔教,也不用像現在一樣戰戰兢兢。”
這個時候,最尷尬的還是封不平三人,他們也想退場,但是華山派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卻跟嵩山派沒在一起,幾人無處可去,只能縮在一邊。
周臻這個時候迎了過去,朗聲說道:“三位師叔好。”
封不平問道:“你是何人?”
周臻恭恭敬敬道:“弟子林平之,蒙師尊收入門下,位列第二。”
從一開始迎賓,到進入大殿,周臻一直隨行。而且華山弟子衆多,對他言聽計從,封不平他們也知道周臻身份不同。
“我記得行二的不是帶藝投師的勞德諾嗎?”叢不棄問道。
周臻道:“弟子五年前上山,勞德諾師兄就不見蹤跡,後來被師父除名。”
除掉了勞德諾,周臻他們又帶來了大批新弟子,大部分弟子又帶了母親,家眷。
華山派現在不用農戶,全部都是自己人,外人根本混不進華山派。
華山派封山,即便是嵩山派也不是很清楚華山派的變化,即使知道一些,也不會告知封不平三人。
封不平問道:“尋我三人何事?”
周臻道:“三位師叔乃是華山前輩,回了華山,自然不能留宿山下。還請三位師叔隨我上山,山上有雅舍,比山下條件更好。”
封不平道:“我回來是跟你師父爭掌門的,贏了掌門是我的,輸了我轉身就走,留宿就不必了。”
周臻笑道:“難得回一趟華山,回來了難道不去後堂給諸位先輩上柱香?”
叢不棄道:“你這小鬼搞什麼鬼?”
周臻面容不變,依舊滿臉微笑。“師父在山下陪客,只有我陪三位師叔,華山又不是龍潭虎穴……”
成不憂問道:“你不怕我們?”
周臻問道:“三位師叔久不在華山,想必對如今的華山派也瞭解頗少,不如這一路,我爲三位師叔分解一二。”
封不平乃是練武奇才,當初劍宗大敗,他歸隱之後不問世事,將劍法練至大成。
師兄弟三人,成不憂和叢不棄只能算是二流,他自認已經是頂流。
即便在嵩山派,除了左冷禪,其他人他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被嵩山派當劍使,他心裡並不怕。
單以劍法而論,他的確是一流高手,但是練武不練功,提升無門。
周臻留他們三人,知道他們三人並不算小人,只是立場不同。
山上有個他們劍宗的師叔,留他們在華山,風清揚傳他們幾招,他們就能成爲好助力。
要是風清揚被封不平勾起了興趣,傳他獨孤九劍,從他這裡學,可要比從風清揚那個老倔驢那裡學容易多了。
要不是爲了獨孤九劍,周臻纔不會跟他們囉嗦。
封不平他們對華山自然懷念已久,除了嶽不羣,華山其他人都不在他們眼裡,即便周臻設下圈套,他們也不怕。
四人一路上山,途徑各弟子都對周臻尊敬有加,讓三人很是驚訝。
特別是迎客臺處,有弟子追上來詢問晚宴安排,也是周臻安排,讓叢不棄忍不住問道:“難道華山派大典,都是你這個小娃娃安排的?”
成不憂的關注點不一樣,問道:“你年歲小,爲何衆人對你卻如此尊敬?”
周臻一邊提功上行,一邊道:“三位師叔可知我華山派現在有多少弟子?”
叢不棄道:“土雞瓦狗,不足爲論。”
周臻笑道:“土雞瓦狗倒也不見得……我華山現有外門弟子六百四十七人,三流高手五百五,二流高手近百。”
三人大驚,立刻停住了腳步。“這不可能!”
周臻笑了笑又說:“除了外門弟子,內門弟子有男七十八人,有女六……七人,計八十五人,三流四十二人,二流四人,其他不入流。”
封不平問道:“你是算上福威鏢局的鏢師們?”
周臻道:“福威鏢局乃是先曾祖所創,乃我林傢俬產。我林家幾代以來潛心經營,這全國上前的鏢師,趟子手,有大半都自願成爲外門弟子。
內門弟子大多不到二十歲,所以反倒功夫低一些。
待明日又有一百多鏢師子弟成爲內門弟子,這內門弟子想要大用,最少還要五到十年。
這幾年來,華山派封山,所有上下人等都是幾代在福威鏢局終老之輩。
所以,其他各派,就是想要探聽華山派消息,也只是我華山派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封不平道:“既然華山派已經被你福威鏢局控制,這華山派我不要也罷……走!”
看他們要向山下跑,周臻也不追,只是躬身道:“是風太師叔要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