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路途

戈裡和巴布亞兩人憑藉目力,凝神望去,發現對方人數大約在十人左右,之前略微有些不安的心頓時也就放鬆了一大截。

盜匪一般都是成羣結隊,以人數優勢壓制被搶劫的一方,然後再殘忍地殺掉對方,搶走財物。這條路戈裡走過幾趟了,也遇到過盜匪,多的時候幾十個人,少的時候也僅僅是幾個人。而現在,如果來的僅僅只是十個人左右,那麼他們全力出手的話,只需要十幾個呼吸,就能結束戰鬥。

“兩位騎士,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馬車裡傳來了凱爾的詢問聲。

“小事,估計是一些盜匪而已,凱爾少爺留在車裡不要下來,交給我們應付。”

巴布亞沉聲說着,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十字劍。隨行的戈裡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大劍,劍寬比十字劍寬上不少,揮舞起來沉重有力。

兩人開始結陣,擺出了軍中的防禦姿態,靜等對方接近。同時,在對方靠近的時間裡,他們也在不停地觀察對方,判斷他們的性質,實際戰力等等情況。

馬車裡,辛塵也不管外邊的事情,他一直在練氣,這一路來一直都沒有停過。只是有些顛簸的路況,卻讓他一直都不能完美地進入修行狀態,這點倒讓他有些遺憾。不過想到自己這是在趕路,他那點遺憾也就打消了。

外邊開始響起一陣雜亂的呼喝聲,而後是武器敲擊的聲音,再接着是一陣陣的慘叫聲和亂哄哄的奔逃聲。

辛塵也就不再去管了,繼續靜心練氣。在之前的將近一週的時間裡,造化珠的觸發次數只有兩次,也就是說,他在第一次無意識成功之後,在隨後的幾天裡又成功了一次,而藉助那一次的觀想修煉,現在他的神魂強度也大大提升,達到了練氣階段頂峰的程度。

練氣階段,煉化天地元氣爲內氣,引導內氣打通經脈,改善身體資質等,同時,內氣還可以用來當做引動天地元氣的施法媒介,施放威力強大的法術法訣。但練氣期的內氣儲量並不怎麼多,因此一般施展一兩個小法術,就是極限了。

但如果達到這個階段的巔峰,也就是練氣圓滿,那麼能夠儲存的內氣也會變多,能夠施展的法術數量也大大增加,起碼能有六七個之多。這個時候想要更進一步,就要不斷溫養自身,直到自身足夠強大,內氣化爲真氣,然後推動體魄更進一步,產生神念。當然,這個階段還不存在神魂,最多也不過是能夠放出神念而已,離神魂境界還遠着。

只是,而今辛塵是神魂奪舍,他的神魂強度達到了練氣期圓滿才能比擬的地步,衍生神唸對他來說也不難。但是,他的練氣境界,卻只有初期階段,內氣不足,根基薄弱。就算神魂強大,實際的增益也不大。

而且修行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每一個階段都要協調,圓滿。因此,這幾日他在練氣功夫上,一直勤練不怠。

一會兒,外邊嘈雜的聲音弱了下去,只剩下一些輕微的呼喊聲。

辛塵打開車門,走下馬車。只見滿地都是屍體,四周都是血跡。自己的車下,就是一具怒目圓瞪的不甘死去的中年人的屍體。巴布亞和戈裡在審訊着剩下的一個瑟瑟發抖的男人,末了一劍割破了那人的喉嚨。

嗤!鮮血飛灑,那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辛塵恍若未覺,並不認爲這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畢竟,殺人要做好被殺的準備。當盜匪就要有一定的覺悟。

巴布亞和戈裡回頭,望見凱爾已經走下車來,兩人便轉身迎了過去。

“兩位騎士,不知是否問出了什麼。”

“流竄的盜匪而已,正好碰上我們,也算他們運氣不好。”

巴布亞甕聲甕氣地說道。

“少爺,我記得這附近有數個村落,但我也沒去過。只不過,天黑不宜穿行叢林,這邊也沒有落腳的地方,或許我們可以去那邊落腳一晚,不知少爺意下如何?”

戈裡詢問道。

“那就聽戈裡騎士的意思。”

凱爾微笑,彷彿無視周圍修羅場一樣的殺戮場地般,面色自若地轉身上了馬車。

巴布亞和戈裡對視一眼,有些驚訝於自家少爺這個溫室裡培養出來的花朵,面對周遭殺戮場一樣的場景,居然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情緒上的波動,連一絲不自然的表情都沒有。而且完全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就好像只是出來郊遊,隨意欣賞周圍的景色般。

應該是在強撐着吧?

兩人這樣子想着,也上了馬車,出發前往不遠處的村落。

此時夕陽幾乎已經沉下去,只餘下一點餘光,在叢林盡頭的遠方綻放出最後的絢爛。不多時後,最後的餘光也將隱沒不見,漫天的霞雲會徹底暗淡下去,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際。

即將變得灰白的天空下,一輛馬車緩緩地穿過尚未完全沉浸在夜色中荒野,朝遠處駛去。

馬車行駛的方向,盡頭赫然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四周長滿了野草和荊棘。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野兔蜥蜴之類的小動物,這些荒原上的生物警覺性很高,不說看到馬車,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子行駛了大概小半個小時,之前望着在遠方的丘陵開始變得近在咫尺,四野的灌木雜草也變得茂盛起來,藉着微弱的視線,肉眼可見道道炊煙在那片丘陵中緩緩升騰而起。

根據炊煙密集度來看,這附近起碼有三個村落,因爲他們發現這片丘陵有三個方向同時升起了炊煙,每一個方向都隔着一定的距離,而且炊煙的數量也都比較密集。

“現在天色快要暗下來了,索性直接朝最近的走吧。”

“好。”

巴布亞和戈裡商議了一番,選定了方向之後,再次驅車出發。

馬車駛進不遠處的一條小道中,不多時,眼前就已經出現了一片破敗的木頭和石頭房子,四周圍用石頭壘起一道半人高的矮牆,只留下一個數人寬出行的空缺,而那個空缺的地方,已經圍上了好些人,大多都穿着破破爛爛灰布麻衣,最前方數個拿着木頭農具的男子正警惕地望着辛塵一行的馬車,他們身後,則是一些女人和小孩,和幾個老人。

一個村長模樣的瘦小老頭,在打量了一番馬車以及戈裡和巴布亞之後,眼中閃過一抹貪婪之色。他分開衆人,上前詢問道:“遠方來的客人,不知你們來這貧瘠的貧民村落,是爲了什麼?”

馬車上,辛塵打開車門,下車笑道:“老人家,我們是遠方的遊人,無意間旅行到這裡,現在天色已經快要黑了,不知道能不能借個寶地,讓我們進去休息一晚?”

老頭瞥了眼巴布亞別在腰間的十字劍,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和麻煩的神色。

剛剛他在後邊觀察了一會,發現這輛馬車,就裝飾上來說,絕對算得上是華貴。雖然沒有貴族所特有的徽章,不好貿然判斷他們的身份,但有錢人是絕對的。

如果是貴族,那就更好了。誰不知道貴族有錢,再看那個領頭的半大小子,細皮嫩肉的模樣,估計八九不離十是貴族了。就算跟着的兩個護衛,手裡有武器,但雙拳難敵四手,大不了用人堆死他們。再者,這三個人的身體...

想到辛塵三人的身體,這老頭喉嚨抽動了下,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可以,遠方的遊人,雖然你們的刀劍也讓我們感到不安。但是,我們仍然可以給你們提供一處房子,只希望,明天你們可以儘快離開。”

老頭儘量裝出一副善良、願意接納客人,但卻擔憂客人是惡客,會危害到自己的村民的多愁善感的表情。可自己沒注意到,他說這番話時,有些狠毒的眼神和極度不自然的表情已經完全落在辛塵三人的眼中。

還有他身後那些拿着木頭農具的青年人,以及那些女人和小孩,雖然每一個都在儘量地使自己的面部表情變得看起來儘量親切些,但是配合上那些綠油油的像是看肥羊的眼神,反倒讓他們看起來有些猙獰,這裡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個村落,反而是一個盜匪的聚居地。

不得不說這老頭演技特別爛,再加上後邊一票完全不知道怎麼掩飾自己表情的村民。要是普通人看到這副樣子,說不定嚇得直接調轉馬頭,轉身就跑了。

“沒問題,天一亮就走。”

辛塵欣然允諾,似乎完全沒看到那些惡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