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一人登高臺,萬人上天穹。
孟浮重生以來時刻反省着,該如何收攏資源、人才爲他搭建直上青雲的階梯,而非前世那般孤身一人作戰,最終落了個身死道消之局。
只是這建立屬於自己勢力一事畢竟不可馬虎,且孟浮此時道行尚淺,即便花費精力在這上面,也無法取得立竿見影般的效果,甚至可能將付諸於其中的心血盡數浪費。
更何況,孟浮對千符宗可謂是知根知底,待他道行提升至紫府境以上,即便要以一己之力掌控千符宗也並不難,何必花費許多時間來扶持一個從無到有的小勢力?
除此之外,孟浮在御下之道上並不如何精深,縱然他城府心計皆是一流,也無法面面俱到,因此並不如何刻意去拉攏人脈。
不過眼前這個機會倒是難得,故而孟浮微微動念,已有了將這個店鋪盤下來的想法。聽聞老者所言,是因無法維持店鋪生意,於他而言算是難事,但對孟浮來說,卻無甚煩憂。
畢竟孟浮在符道上已入大師之境,平日裡用來練手的符篆爲數不少,如若將之放在店鋪中售賣,不僅能省去許多麻煩,且收益也更大。
聽聞孟浮的話,老者面上露出驚喜,道:“莫非前輩要將這個店鋪盤下來不成,若真當如此,老朽願爲馬前卒,任憑驅策。”
這靈符店乃是他那隕落的兒子好不容易建立的,孰料風雲變幻,轉眼已是物是人非,而靈符店也到了壽終正寢之時。
孟浮的話無疑令他心動不已,這樣一來,不僅能夠保存靈符店這處寄託有特殊意義的店鋪,亦能夠令他祖孫二人不至於流離失所,想想便覺恍若做夢,實是難以置信。
看着老者殷切的目光,孟浮大有深意的笑道:“當真是任憑驅策,毫無怨言?”
“這……”話到嘴邊,老者卻忽而覺得不妥,一時遲疑間,孟浮已是失笑道:“不必如此,我只要你掌管好店鋪,你依舊當你的掌櫃,不同的是,這間店鋪的幕後東家由我來做。”
頓了頓,孟浮環視周圍,又道:“這靈符店內的物事雖說不如何值錢,但粗略估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樣吧,你開個價,算是將這間店鋪盤出,我會將其盡數換成修煉所需的資源,你看如何?”
老者猶豫了片刻,心中頗爲意動。他本就是想將店鋪盤出來換取修煉資源,如今眼前這名前輩肯如此做便是最好的結果,可對方仍要令他留在店鋪中打理生意,與其換取那些資源,倒不如……
諂媚一笑,這是老者多年來早已養成的習慣,他試探性的問道:“前輩你看這樣如何,我那個孫兒聰明伶俐,雖還未開始修煉,但資質應是不凡……”
老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孟浮卻全無表情,可此時他的心中卻並非那般平靜。老者話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無非是給那孩子一些指點,畢竟孟浮乃是本命境真人,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一個點撥,都有可能令人茅塞頓開,影響不可小覷。
而他之所以敢冒大不諱與孟浮談條件,無非是出於那拳拳愛孫之情罷了。
孟浮雖然早已看淡世事,然而此時老者那卑微的笑容卻觸動了他的心絃。猶記得還未被選入玄魔宗當雜役時,他的父母也是這般爲了孩子不惜一切代價,只爲尋回一點食糧,真是可哀可嘆!
只是如今他雙親不知在何處?是否還留存在這世間?孟浮不由感到些許感慨,沉吟半晌,便答應了老者的條件。
“你將那孩子喚出來給我看一看,否則若他無法修道的話,只怕要平白浪費許多資源。”孟浮淡淡說道。
老者聞言當即一喜,大聲喚了句“七兒,快過來”。不多時,一聲迴應“好嘞”傳出,伴隨着“蹬蹬”的聲響,一個面容稚嫩的男孩跑跑跳跳的過來,眸如點漆,脣若染脂,看上去倒似個貴公子。
“七兒,還不拜見這位前輩。”老者佯怒說道。
男孩悄悄吐了吐舌頭,躬身一拜,道:“黎七拜見前輩。”
“黎七?”孟浮微微頷首,道:“孩子,你過來。”
這話一出,黎七便撲哧一笑,倒是令孟浮微愣,道:“何故發笑?”
顧不上身旁老者擠眉弄眼的示意,黎七認真道:“前輩看上去極爲年輕,怎麼就叫我‘孩子’二字呢,這是祖父常叫的,莫非你也如祖父這般大了嗎?”
孟浮聞言失笑,暗道:“原是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他有着前世八百載的經歷,故而行事趨於老成,儘管今生不過二十歲餘,但卻下意識的將自己當作前世的年紀,會鬧出這等笑話也是在所難免。
孟浮眼眸微擡,見黎七已然挺直身板,站在了身前,對他的乖巧頗爲讚賞,旋即他將手放在了黎七的胳膊上,伴隨着一股真元涌入,開始了測靈。
“嗯?”孟浮輕咦出聲,卻令身旁的老者吃了一驚,想要出口詢問又怕打擾到孟浮,一時間頗爲糾結。
孟浮卻不理會老者,他眉頭微皺,將真元在黎七丹田處行了一遭,心中暗道:“此子資質卻是上佳,能夠洞開的靈竅足有七處,這等資質即便放在大宗門中也是難得的存在,卻不曾想出現在一名小小的散修身上。”
沉吟半晌,在老者略顯緊張的目光下,孟浮悠悠開口道:“黎七的資質不俗,能夠洞開七靈竅,準備一段時日,我親自爲他開靈,也算圓了你的心願。”
老者聞言,面上頓時涌現出濃濃喜色,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七兒不是普通人,沒想到他的資質這般好,一定能夠揚我黎家門楣!”
見黎老激動的神色溢於言表,孟浮渾不在意的一笑,便暗自思量起來。平心而論,他對黎七的資質也頗爲動心,若是能將其收爲徒弟,想必在將來也算得上一大助力。
更何況孟浮手握二次開靈秘法,只要有合適的靈物在手,便能夠爲黎七再開一竅,屆時其資質更爲出色,道行的提升縱然不及他這般迅猛,也足以壓過世間大多數的修道者。
細細盤算了片刻,孟浮還是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畢竟資質雖重要,但心性、悟性都是不可或缺的,只要黎七能夠符合他心中的標準,縱然收其爲徒又有何妨?
黎老自激動中慢慢平靜下來,看着黎七的目光充滿了慈愛之色,道:“七兒,你且先出去玩吧。”
黎七聞言,畢竟還是孩童心性,當即歡快的跑了出去。
見黎七跑遠,黎老轉身對孟浮躬身一拜,旋即就勢跪在地上,正色道:“多謝前輩,老朽縱然赴湯蹈火,也願爲前輩馬首是瞻。”
孟浮自是知曉黎老這是爲了黎七的前途着想,這才放下身段下跪,他將黎老扶起,笑道:“黎老不必如此,既然我承諾了照拂黎七這孩子一二,便不會出爾反爾。”
聞言,黎老露出了感激之色,其情發自內心,全無弄虛作假。
孟浮對此自然很是滿意,沉吟了片刻,將話題轉到店鋪上,道:“我乃是千符宗的弟子,平日裡也需修煉,故而這坊市並不會常來。”
頓了頓,見黎老沒有露出訝色,他心中暗自點頭,續道:“我會先將芥子袋中的符篆擺放在店鋪中出售,待一段時間後再送來。除此之外,不僅是我製作的符篆,若有客人來此欲出售符篆,在仔細辨別品質高低後,也可將之收購入店鋪中。”
黎老原本便知孟浮是宗門弟子,卻沒想到他竟是千符宗人,這樣一來,將靈符店收購下來便是尋常了。畢竟千符宗弟子擅長制符,平日裡練手的符篆品質比起外面店鋪售賣的符篆要高出不少,有此想法也不足爲奇。
倒是孟浮對於出售符篆這方面頗爲了解,令他有些驚訝。
其實孟浮前世見識廣闊,尤其是浸淫符道數百年,時常出入坊市的他,對於店鋪中那幾套也略知一二,這纔會起了開設店鋪的心。
如今這靈符店乃是現成的店鋪,只消孟浮將之收入囊中,便可從中獲利,將生意做大做強!
黎老猶豫片刻,終還是開口道:“東家,這店鋪的名字是否要改換一下?如此一來,也好應和吉兆。”
孟浮對黎老不知不覺間叫出的“東家”置若罔聞,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改名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中。
他在取名上並不如何擅長,如“小野”、“白靈”等夥伴的名字都是隨意取的,如今要他爲這間店鋪改名,也算是爲難他了。
正當孟浮感到無從下手之際,腦海中卻漸漸浮現出了蘇若魚於劍窟中舞劍的清影,不覺出口道:“就叫做浮魚堂吧。”
黎老愕然。
……
翌日,浮魚堂正式開業。
品質頗高的符篆甫一擺放在玉櫃上,便引來了一衆修道者的圍觀,經過些許手段的加成,收穫倒是不小,而黎老自是笑逐顏開,容貌也彷彿年輕了幾歲。
這幾日後,隨着層出不窮的符篆在浮魚堂售出,一場暗涌也逐漸襲向了孟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