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這廝雖然陰險狡詐,卻比他師父成昆硬氣多了,城破之日,他先是殺掉徐壽輝及其親信,轉而舉火全家自焚,把先鋒官沐英氣得直跳腳,愣是連屍首都沒撈着一具。
夏躍返回集慶府後,便令南路軍轉向西南,一月之間便攻破湖廣行省大半路州府,所過之處,原本就是明教勢力扎堆的西南方羣起響應,基本沒碰到過硬的抵抗,猶如武裝行軍。
另一頭,說來也是奇怪!
察罕麾下數十萬江南淮北元軍主力,在脫脫和他統領之時,士氣低迷,打打順風仗還湊活,克難攻堅壓根兒不用指望。結果改旗易幟,打上義軍旗幟,換穿義軍衣甲後,便如同脫胎換骨般,士氣大振,一路東進,勢如破竹,殺得張士誠的吳軍狼狽逃竄,大批大批的吳軍陣前倒戈或是束手投降。
只能說,時來天地皆同力,大勢所趨,人心向背,一見而明。
相比陳友諒的決絕,張士誠就顯得闇弱許多,其家眷及兄弟張士信等人自戕殉難,反倒是輪到他自己時下不去手,最後被王保保親手用弓弦勒死,徒留笑柄。
方國珍眼見大事不妙倒也乾脆,直接率軍歸順,戰前易幟,各種配合無微不至,讓察罕暗歎這廝是個人才也是人精。
如此一來,南方除雲貴等地,江南江浙全部納入明教義軍手中。
中路軍方面得劉福通等人協助,進軍速度也不慢,當初所言時限不到一半,既定目標便全數拿下。
北路軍一路打的脫脫潰不成軍,只能退保澤潞一線,柏勝着鄭三刀領兵進入淮安路,自己坐鎮汴梁,常遇春統軍攻入中書省懷慶路,精騎兩萬健卒四萬屯駐碗子城,迫的澤州城裡的脫脫一日三驚。
至此,黃河以南悉數拿下,天下形勢瞬間明朗,幾乎所有明白人都知道,只待夏躍整頓好新佔地,便可指派大軍北伐,進佔大都,驅逐元廷,改朝換代。
是的,幾乎!
並不是全部!
還有例外!
比如,少林派。
這日,夏躍正在集慶城都元帥府接見李善長、劉基等一干幕府文臣時,趙誅元從門外走進來,送上一張密函。
李善長此人原本是朱元璋麾下第一謀士,倒不是說他比劉基等人能力還強,而是他跟隨朱元璋最早,又最會來事兒,所以牢牢佔據文臣之首的位置。
正因爲會來事,所以,眼見朱元璋大勢已去,夏躍名正言順的成了義軍老大,他也最快變節。而劉基等人是在夏躍迴歸集慶府後才投奔的,外加此時帥府麾下並沒有哪個地域出身的人佔據優勢,所以這幾方之間關係一時倒比較融洽。
李善長頗會察言觀色,眼見夏躍看過密函後,面色發沉,便開口問道:“大帥,可是元廷又有動作?”
夏躍擡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沉吟片刻後,苦笑着說道:“少林派廣發英雄帖,要在嵩山召開屠獅大會,公審咱明教護教法王謝遜!”
聞言,李善長、劉基二人面面相覷。
他們不是武林中人,而是士人,因此,對江湖紛爭並無見解。
倒是……
李善長目光一亮,朝劉基示意一眼,後者瞭然,隨即點點頭,不言不語間便達成一致。
於是,李善長站起來朝夏躍說道:“大帥,少林派不明大勢,值此天下重歸一統之際,偏偏做出得罪大帥,得罪義軍的蠢事,發兵剿滅便是。只是,由少林派一事也可看出,大帥該到稱帝的時候了!”
“稱帝?”夏躍一愣,這李善長的思路也太跳躍了吧,自己在說少林屠獅大會,他卻來說稱帝?
“對,稱帝,唯有稱帝才能名正言順,讓大帥麾下文武,讓大帥麾下義軍,讓天下人都知道,聖君已出,該到順應天下大勢的時候了!如此,大帥派兵圍剿少林派,便是剿滅叛逆,師出有名!”李善長慨然解釋道。
“不錯,大帥,李先生此言大善!”劉基也站了起來,“在下竊以爲,大帥稱帝方可震懾羣宵,且,大帥勿怪,在下以爲大帥當儘早撇開武林江湖身份建立新朝。”
“……”夏躍瞧了瞧面前這二位智囊,面色一陣抖動,良久,決然道:“此事再議!”
旋即起身回到內室。
一身婦人打扮的趙敏見他滿臉不豫之色大步走進來,趕忙迎上前,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察罕平定張士誠返回集慶府後,兩人便迅速成婚,也是爲了安定察罕父子之心。反正天下紛爭戰亂之際,婚禮也並未大操大辦,只是察罕父子及明教一干兄弟在一起尷尬的聚了聚,便將程序走完了。
倒也不是沒有人反對夏躍迎娶蒙古郡主,可惜,夏躍不是張無忌那等優柔寡斷之人,無論是義軍中,還是明教中,那都是一言而決的角色,豈會受其他人影響。
將自己心底所想告知幕府衆文武,聯想到日後民族和解問題,大家逐漸也就接受現實,也接受當年死敵汝陽王的女兒成了夏躍正妻。
“成昆這混蛋,這手筆絕對是他才幹得出來的!少林派空聞也是糊塗了,竟然聽成昆攛掇召開勞什子的屠獅大會,要真讓他們在這節骨眼上把謝獅王給屠了,明教和我不就成了天下笑柄麼!”在其他人面前保持鎮靜的夏躍,拉過妻子,便絮絮叨叨的罵起成昆來。
“不至於吧,大不了派兵剿滅少林就是,到時候大軍把嵩山一圍,倒要看看這些武林門派到底有幾個不怕死的。”趙敏狡黠的一笑,話鋒一轉,說道:“我的教主夫君,你怕不是因爲這事兒惱火吧!說說,還有啥事兒?!”
夏躍一囧,隨即不好意思的颳了刮敏敏小鼻頭,笑道:“不愧是聰慧過人的小郡主,竟然一眼就看出我不是煩惱少林之事。”
哼哼……
趙敏一揚脖子,傲嬌的哼唧道。
“剛剛我把少林派召開屠獅大會的事情說了,結果李善長和劉基不去想如何解決少林的事情,反倒是勸我現在稱帝!”夏躍老老實實的將心中猶豫道出。
“稱帝?現在?”趙敏一愣,雖然早知道自己夫君最終是要稱帝建國的,但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推動了。
“嗯!”夏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