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很吃驚。
他從來沒想過,他小時候期待見到的場景,或者說是東西,會在他長大後,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出現在他眼前。
超凡物種。
一株會吃書的草。
樣子很醜,光禿禿的,渾身上下只有幾個芽孢,以及一個巴掌大小,花骨朵一樣沉甸甸垂下來的花苞。通體既不翠綠,也無美感,像是長期沒有澆水,失去水分的乾枯狀。
汪旭小心的打量着它,那被花苞墜壓的軀幹,似乎輕輕一個彎折就能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斷裂聲,脆弱的不行。
撕!
汪旭將手中的書撕下來一頁,捲成一團,拿在手心遞到花苞的下方。下一刻,閉合的花苞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層層疊疊的綻放,像炸開了毛的貓。幾根粉色的花蕊觸鬚從綻放的花苞內探出,一點點的觸摸到了汪旭遞過來的紙張上。
看着有點小可愛的花蕊觸手在紙張上點來點去,像是在驗成色,三四秒後,才整個涌出來,將紙張纏繞了起來,拖向花蕾。綻放的花蕾重新閉合,花苞將紙團包裹在內,像是生物的口腔一樣,開始肉眼可見的咀嚼。
看來這次是選對了口味。
看到這一幕的汪旭心裡鬆了口氣,然後將撕下來的紙張的書籍拿了起來,待這個奇特的植株消化完畢後,將整本書都遞了上去。萎靡的花骨朵聞到了食物的氣息再次躁動,花瓣層層疊疊的又開始綻放,只是這一次綻放的格外的大,像是蛇吻,一口吞下半本書,然後吞嚥着,將後半本也塞了進去。
半個小時候,一個紙團,就從垂釣在半空的花苞中掉落了下來,將它攤開,正好是一張6cmX6cm的正方形紙張。
汪旭珍而重之的將那張紙張收了起來。
這株植物,是他隨手丟進去的一顆種子種出來的,而那顆種子的來源,就來自於他某一次的廢棄學校探險。那顆種子本來是被他看上,隨手蒐集起來作爲標本或者收藏的,但回家之後,看到自己臥房書桌上有一個被他快養死的植物,心血來潮之下就隨手將自己蒐集到的那顆種子挖坑埋了進去,還特意澆了點水。
然後就是一個月沒有去管。
只是沒想到在一個月後,一株不起眼的,雜草一樣的小芽苗就從花盆的泥土裡竄了出來,以半死的植株爲踏板,纏繞着生長了起來。且漲勢極快,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就向上竄了二十多釐米,結出了一個小小的花骨朵。
然後就是前些天,汪旭發現他放在書桌上的某本課本突然就消失不見,遍尋不到。在記憶不可能出差錯,丟棄了諸多可能後,這種近乎詭異的丟失事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在自己房間內安裝了攝像頭,正對着書桌的方向。雖然他也明白,自己這種作爲在他人眼裡有些古里古怪的不正常。但他從小如此。
他堅信那個“偷書賊”會再次光臨出現。
果不其然,就在之後的幾天裡,他放在書桌上的另一本教科書也消失不見,他當時很高興的看了回放,然後就發現了書桌上擺放的那株植物。
吃書?
汪旭從未聽說過這種奇特的植物,哪怕是那些電影和一些冒險小說,裡面也頂多出現一些詭異的,諸如食人樹食人花等,一些奇幻文學作品還有這些植物的升級版樹人等等,但從未有那個故事,有過植物吃書的。
從那天起,本來只對怪談探險有興趣的汪旭,便開始了自己呵護花草的園丁工作。當然,他當時只是想看看,自己養出來的這株怪異的植株,究竟能成長爲什麼模樣,甚至連帶着,他對自己未來的規劃都有了一點偏移。
植株不用勤奮的澆水,卻需要定期的餵養書籍。這是個胃口很挑剔的孩子,不是所有的書籍和紙張都會被它吞食。汪旭做過很多次試驗,不僅僅是紙張,其他的注入塑料,木板,金屬,石頭等等,但至今唯一能讓它進食的,只有書籍,或者說寫有某些文字的紙張,白紙都不行!
一些小說類娛樂書籍,時尚雜誌,漫畫週刊,植株只是偶爾進食一次,多了不吃。主食依然是諸如教科書之類的,有着大量知識的專業性書籍。
養了許久後,汪旭隱隱然感覺到自己和這株植株已經建立了某種神秘的聯繫,他竟然能偶爾覺察到某些植株的渴望與需求,在這種聯繫之下,如果餵養的書籍上是汪旭他所掌握,甚至是精通的知識,被植株吞掉之後,他會感覺到對方的那種愉悅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很奇特,讓汪旭有些難以忘懷。
而就在最近兩天,植株又發生了神奇的變化,它不僅僅只是吞食書籍,且還會吐出一些大小不一的紙張。汪旭手上積攢了三張,一個手錶大小,一個巴掌大小,還有一個長條。汪旭的好奇心當然會讓他忍不住,對這些被吐出來的白紙進行研究。
例如剪下來一小塊火燒,看看會不會跟普通紙張一樣怕火,結果是怕。
當然,在上面寫上文字,也是汪旭的測驗之一。他很好奇的在其中一張上寫了一個類似願望的句子,格式諸如“我希望……”等等。只是一個測試,效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他寫上去的文字,植株隱隱然竟然給了他迴應。
諸如他寫上“我希望這個世界變得有趣”,植株給他的心靈反饋就是茫然。但如果他給出了準確的指向性要求,植株就會給他肯定的心靈反饋,或是能量不足的心靈反饋。這種反饋讓汪旭一點點的摸清楚了這些紙張的作用,也徹底的引爆了他從小到大積累起來的好奇心。
換句話說,他餵養植株變得越來越勤快,所有的時間也都投入到了增加植株的積累中,甚至連曾經他最愛的探險行動都隔三差五的缺席了起來。這種變化一度讓他所在的校園冒險社有些不習慣。但汪旭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只期待着自己心中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