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在附近轉了一圈後,並沒有關於這個女孩的線索。於是這個女孩就在我家住了下來......”
“那時爲避禍逃進山裡的人並不少見,我爹媽一向正派,在村裡還有些威望,村民對這件事新鮮兩天後就習慣了......由於這個女孩什麼也問不出,連話也不會說了,我們都叫她‘阿無’......”
......
狗娃子對這個新來的姐姐很好奇,但從來不聽爹孃的話叫姐姐,而是和村裡的人一起稱呼那女娃‘阿無’。
“爹、娘!你們快來看!”
趙嬸和徐叔兩個人聽見狗娃子的叫喊,急忙從裡屋走了出來。
阿無蹲在地上用樹枝寫了三個大字,靜靜看着。
“寫的啥子哦!看球不懂!”徐叔叉腰道。
“你懂個啥子哦!”趙嬸懟了一句,轉過頭細看。
“這個叫馮寶寶。”
狗娃子跟着唸了起來,“馮寶寶,這個是阿無的名字?”
阿無轉過頭,“我的腦殼裡只記得這三個字,我好像......就叫這個。”
“馮寶寶。”
自那一天起,趙嬸有了新的樂趣——教阿無讀書寫字。
這下狗娃子慘了,以前三天敲一次腦殼罵笨蛋,現在一天敲三次腦殼罵笨蛋。
“你瞧瞧人家阿無,你再瞧瞧你!”
啪的一聲,新的你追我打開始了,狗娃子撒腿就跑,邊跑邊道:
“媽,你又不是第一天曉得我笨,再說了阿無本來就會讀書寫字,只是以前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
趙嬸想了想,“對哦!還真是這個理。”擰着狗娃子的耳朵又走了回去。看着阿無道:
“對咯,阿無,你以前的事除了名字還想起來別的沒?以前住在哪哩,你的家人,還有你以前做過啥子......”
阿無看着她,
腦海裡突然有什麼在迴響,似近似遠,慢慢地像是有畫面出現,就在畫面即將浮現的一瞬間,
一股劇痛從腦袋裡傳來,阿無抱着頭,蜷縮在地,翻滾起來。
“痛!頭!我的頭好痛!”
“阿無!你咋咯!”
“阿無!”
“狗娃子,你喊你老漢和徐伯伯過來,他以前混江湖的,是個郎中!”
“啊!哦!”狗娃子應聲跑去。
過了一會兒,帶了一個鬢髮斑白的地中海老頭過來。
“阿無,咋樣了?”狗娃子喘了口氣,向着阿無看去,突然怔住了。
阿無盤溪坐在地上,閉目凝神,五心朝天。
不知道爲什麼,狗娃子覺得似乎有一股清風自阿無的身邊吹過。
“媽,阿無這是?”
“我也不曉得,她掙扎着坐起來,突然就這樣了。”
徐伯伯是個見過世面的,“這個女娃好像是在練炁?”
“練炁?那是啥子?”狗娃子道。
“這個是那些江湖奇人的功夫,以前我跑出去就是爲了找個師父教我練炁,記得我以前爲了拜一個高人當師父,在人家門口跪了三天......”
“最後雖然收了我做徒弟,但是我真的沒有那個天賦,練個幾年屁都沒練出來!最後只有算咯!師父也沒讓我空手回家,就傳了我醫術......”
徐伯伯轉過頭看向趙嬸,“趙嫂,這個女娃的事你最好哪個都不要說,免得惹事。她的背景估計比你們想象的複雜多了。”
......
夜裡,山上。
“阿無阿無,你白天咋子咯?!”狗娃子耐不住性子問道。
“不曉得,腦殼就像爆了一樣,好像有啥子東西衝出來一樣。”
“然後呢?”
“然後我就坐在那,過了一會兒就好了。”阿無撓頭道。
狗娃子盤坐在地上,“是這樣嗎?”
阿無學着趙嬸的模樣,給了他一個板栗,“坐直。”
“哦!”
“是這樣嗎?”
“你等一下哈!”阿無坐在旁邊,慢慢靠近他。
“唉!阿無你幹嘛!”狗娃子向後退了退,還是被阿無抓住,摸了額頭。
“我感受得到,你身體裡面也有.....”
狗娃子吞嚥口吐沫,“有啥子?炁?”
“你不信?來跟着我做。盤溪在地,五心朝天。”
月光下,兩個身影一大一小,盤膝而坐,身體筆直。
“......”半個小時後。
“阿無,你是不是搞錯咯!這麼長時間,啥子都沒有。”
“好怪,我不坐都能感覺得到。你接着做,你接着做,我看一下哈!”阿無站起來仔細端詳,不知道哪裡出的問題。
狗娃子想,難道是我太笨咯?不可能吧?
“怪不得......你沒靜下心來,雜念太多。”阿無一下抓住了關鍵。
狗娃子不承認,“鬼扯,你咋的曉得我咋年多?我分明啥都沒想。”
“我當然不曉得,雖然我不知道你心裡具體在想什麼,但你能感覺到你體內的炁是散的......那東西就像水一樣,雜念會將它衝得七七八八。”
“你只有真正的靜下來,那東西纔會聚攏,聚攏......沉澱,聚攏......沉澱。最後會沉入你的肚子裡那個地方。”
阿無將手放在狗娃子頭頂上,體內的炁隨之調動,順着手臂引導着,輕輕道。
“啊.....被你這樣捂着腦殼後頭,不曉得爲啥,還有點安逸.....”
瓜娃子笑道。
“噓,不要想那麼多。”
“嗯。”
不知是阿無的引導還是狗娃子真的靜下心來,狗娃子身體中真的開始有炁流涌起,一點一滴,向着丹田處匯聚。
“哈哈,阿無阿無,有了!有了!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雖然現在沒咯,但剛纔肚子裡還真有東西,暖洋洋的!”
狗娃子興奮道。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炁這個東西。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都會跟着阿無練炁。
因爲怕爹孃不讓,狗娃子都是私下裡跟着阿無練炁。直到有一天。
“哈哈!感覺越來越強了!徐伯也是個笨,這麼簡單的玩意兒,他這麼多年都練不成......”
狗娃子開始飄了。
“黃楊扁擔軟溜溜啊~姐哥呀哈里耶,
挑一挑白米下柳州啊~姐呀姐呀,
下柳州啊~哥呀哈里耶,
姐呀姐呀~下柳州啊哥呀哈里耶。
人說柳州的姑娘好啊~姐哥呀哈里耶,
柳州姑娘會梳頭啊~姐呀姐呀,
會梳頭啊~哥呀哈里耶,
姐呀姐呀~會梳頭啊~哥呀哈里耶。”
“趙阿姨,這是個啥子,還有點好聽?”看着割麥的趙嬸,阿無道。
“黃楊扁擔啊!來,跟我一起唱!”趙嬸回頭擦了擦汗,笑道。
“黃楊扁擔軟溜溜啊~姐哥呀哈里耶,挑一挑白米下柳州啊~姐呀姐呀。”趙嬸唱。
“黃楊扁擔軟溜溜啊~姐哥呀哈里耶,挑一挑白米下柳州啊~姐呀姐呀。”阿無跟。
“對對對,就是這樣。”
“姐呀姐呀,下柳州啊~哥呀哈里耶。”
“姐呀姐呀~下柳州啊哥呀哈里耶。”
“人說柳州的姑娘好啊~姐哥呀哈里耶, ”
“人說柳州的姑娘好啊~姐哥呀哈里耶!”
“.......”
狗娃子坐在路上靜靜看着,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
那段時間是狗娃子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如果時間就這樣不再流轉,多好啊?
......
1949年,春。
“徐哥,趙嫂?難道你們就一點都不奇怪嗎?”臉上有顆痣的中年女人道。
“這個女娃在你們屋頭五六年了吧?來的時候十七八歲,就算是長得年輕,那也不能一點變化都沒有呢”
“這個......”趙嬸和徐叔也發現了這點,不過一直沒有細想過。
“咳咳,今天先不說這個,我有其他事要說,你說這女娃一直在你家住着也不是個事......”
“徐二姨,你啥意思......”
“就是這女娃也該找個婆家了,你不能一直這樣留着她吧?我家那娃子你也知道,打小就聰明......”
趙嬸和徐叔齊齊盯着她,徐二姨止住話了。
你家那小子啥樣,鄉里鄉親的誰不知道?還沒俺家狗娃子聰明哩!
“這個事吧,俺們得聽阿無的。”徐叔這次做了主。
“那現在去叫阿無好咯。”
外面吵吵鬧鬧,阿無和狗娃子走了進來。
“爹、娘喊我們幹嘛!”狗娃子道。
“啊!這是你二姨。”趙嬸道。
“誒呦!阿無,二姨有事找你!”徐二姨跳了起來,幾步上去抓住阿無的手,笑道。
“阿無,我們都商量好了,你來給我做兒媳婦。”
“兒媳婦?”阿無道。那是個啥子,她不曉得。
“誒!他二姨什麼時候商量好了,這不是才說嗎?”趙嬸反駁道。
“這還有啥好說的,我那屋頭啥條件?還能讓阿無吃虧?”徐二姨臉一扭,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徐叔想了想道:“老妞,要不咱就依了他二姨,咱總不能讓阿無......”
他話沒說話,一聲叫喊響了起來。
“我不同意!”狗娃子將阿無拽了回來,“你那流着口水兒子想要阿無,做夢!”
“誒呦!說得好像阿無多精似的!”徐二姨雙手一插腰,開啓戰鬥姿態。
“她的腦殼不正常,不正和我兒子絕配嗎?呦吼!狗娃子,難道你看上人家了?”
狗娃子哪見過這場面,臉騰地紅了起來。
“阿無,你自己啥意思?”徐叔道。
“......”阿無看着幾人,一動不動。
最終,阿無還是被趙嬸和狗娃子留了下來。徐二姨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雖然事沒談成,但吵架贏了。
“老頭,你也曉得她是哪個胎神,她自己也不咋個,她那兒子能好到哪去?這不是讓阿無往火坑裡跳嗎?”
“但阿無總不能一直就在我們屋頭吧?那算啥子?”徐叔撓頭道。
“要不下次農忙結束,咱們再去城裡瞧瞧,看能不能找到她家人?”趙嬸道。
“也只能這樣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狗娃子鼓着勇氣道。
“啥?”
“要是一直找不到阿無家人,要不.....要不,咱們給她一個名分?”
還很讓徐二姨猜對了,這狗娃子真對阿無有意思。
兩人心想。
“要不我收阿無當閨女,她就是你姐!”趙嬸笑道。
“媽!”狗娃子急了。
“我就是擔心萬一找不到她家人,就只能讓阿無跟着我們了”徐叔看着門外的阿無道
“咋的,你也覺得阿無瓜,我還覺得咱狗娃子配不上她嘞。”
“我不是嫌阿無瓜,我感覺這孩子太涼薄了,就是覺得養的狗還會有點感情......你覺得阿無對我們有像家人一樣親近嗎?”
“哎呦!你咋個比女的想得還多哦!阿無,你喜歡我們不,不喜歡狗娃子不?”
趙嬸對着阿無喊道。
“......”阿無回頭靜靜地看着他們,問道:
“喜歡......啥子叫喜歡?”
“......”
“阿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