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如刀,萬里雪飄。
風雪之下,一片雪茫,萬物俱寂。
風將消,雪未停,一輛馬車緩緩行於風雪之中。
馬,是再普通不過的馬,車也是再簡單不過的木車。然而,人卻不是普通的人。
“葉風,既然我二人行跡已經被那華柏所知,爲何還要這般依靠凡力行走?”
駱冰雲披着白衣棉服,坐在車廂之中,透過車窗望着外面的飛雪,聽着雪落的籟籟聲,心下卻是想着此次之行。
葉風並不在車廂之內,而是盤膝坐在車廂前側。
他膝上有劍。
劍在鞘中。
不過,劍柄正在微微顫動着。
他身上披着棉服,卻早已看不清了原本顏色,只是一片潔白。因爲,已被白雪覆蓋。
聽到駱冰雲的問話,他睜開了微閉的雙眼,兩道如刀般眉毛上的雪跡隨着他的睜眼,緩緩落下。“你認爲華柏會將此事告訴其他人嗎?”
駱冰雲心下不明,問道:“爲何?”
葉風望着遠方,神色平淡,嘴角處卻是露出冷笑,“天劍宗僅是一個二等宗門,但門下弟子的競爭就很激烈。破劍宗身爲三等宗門,弟子之間的競爭只比天劍宗會更加激烈。華柏既然身爲親傳弟子,又豈能不會照拂自己的臉面?
他身爲劍丹六轉的劍修卻未曾在我這裡落得好處。這本就是一件丟臉的事情。你認爲他會將這個能讓他名聲下落的事情告訴他人?”
輕輕搖了搖頭,葉風的眼睛緩緩眯了起來,“他是不會說給他人的。我相信!”
駱冰雲仔細思索了一番葉風所說過的話,動了動如柳般的眉毛,輕聲問道:“如若華柏真的不將遇到你我的事情告訴他人,那你我爲何不走山林之中,而是行駛於官道之上?這豈不是更容易讓他人搜尋到?”
葉風淡淡一笑,“行駛在官道之上顧然容易被人發現,但,在整個天劍山脈都在破劍宗的控制之下,他們願意更加相信你我二人會選擇隱秘的路線前行。這樣一來,他們必須會對山林之中嚴加監視。因此,根據這種思維來推斷,你我所行駛的路線看似最易讓人發現,但其實卻是最爲安全。”
駱冰雲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爲安全的地方?”
葉風點了下頭,說道:“如今,不論劍修之地還是世俗之中均是知道了我二人的情況。縱然世俗之中有些聰明人,會猜測到這件事情是他們不可參與的。但,這個世界並不全是由聰明人組成的。會有很多人被利益醉暈了頭腦,他們會想法設法的協助破劍宗將我二人的行蹤道破。所以,不論是劍修之地還是在世俗之中,都會很危險。只不過,相比之下,世俗之中的危險會弱上一些。因此,世俗之行對於你我二人來說,是最爲有利的。”
駱冰雲想了想,發現確實如同葉風所說,點了點頭。不過,縱然世俗之中的危險比較低,但危險畢竟是危險,因此,駱冰雲的心下仍是有着幾分擔心,問道:“我們跟離天劍海域還有多少路程?”
葉風想了想說道:“據李飛所說,要想到達天劍海域,最少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途經五個城池。從離開破廟到此時也已經過去了五日,恐怕還要有二十多天的路程。”
“五個城池
?”駱冰雲眉頭輕蹙,“那豈不是說……你我二人最少要經歷五次被人發現的危險?”
葉風仰頭望向天空,看着那鵝毛般的大雪自天空紛落,笑道:“五次已經很少了,這還是老天幫忙的緣故。如若不是這雪跡,恐怕官道上的人絕不會只有你我二人。”
駱冰雲知道葉風的話中含義,眉頭漸漸鬆展,輕輕一笑,“看來老天還是站在我們一邊的。”
聞言,葉風動了動嘴角,卻沒有說出話來。只不過,膝前劍柄,顫動的頻率愈發激烈了。
……自極東城向東六千餘里處便是天劍海域,而臨東城便是離極東城最近的城池。
相對於極東城的破亂,臨東城要好上許多。因爲,臨東城受着東昌宗的掌控。
雖說東昌宗只是一個實力最弱的一等宗門,但,世俗之中根本沒有什麼高手,因此,東昌宗在臨東城處於霸主的地位,無人敢觸碰東昌宗的眉頭。而東昌宗的弟子在臨東城之中也絕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然而,五天前,隨着兩個人的出現,東昌宗的霸主姿態再也不現,東昌宗的弟子再也沒有了高人一等的狀態,反而更像是瘋狗一樣,不斷出沒在臨東城的各個角落,不斷巡視着出入城門的每個人,哪怕是一個乞丐都不曾放過。
城中的人們自然明白這些弟子在尋找什麼,因爲,佈滿了大街小巷的佈告已經完全告訴了他們一個事實,畫像中的男女對於這些東昌宗的弟子很是重要。
臨東城西側五十里外的東固峰便是東昌宗的大本營所在。此時,東昌宗的會客大廳之中坐着三個人。
三人之中,其中一名身上穿着胸前繡着‘東昌宗’三個大字的灰袍的老者,正是東昌宗的宗主。不過,此刻的東昌宗主全然沒有一派宗主的威嚴,而是正一臉諂笑的向着對面的兩個人說着什麼。
“王長老,你就放心吧。雖說我東昌宗的弟子不多,但也有着三百之數。三百名弟子足以遍佈通往向東城的所有路線。我想,有着這麼多人的搜尋,那對狗男女無論如何也是隱瞞不了身形的。”
東昌宗主口中的王長老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四十許,身穿藏紅袍的魁梧男子,一身修爲已至劍丹六轉的境界。
他正是來自破劍宗的外門長老——王火一。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的脾氣極爲火爆,說話從來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聽到東昌宗主之言,兩道濃密的粗眉立時一挑,冷哼說道:“哼!期望如此。如若那對狗男女沒有搜尋到,你東昌宗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呃……”
東昌宗主這幾日已經多次領教了王火一的說話方式,但聽到此言,心下仍是有些不太高興。然而,破劍宗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即使他心下不舒服,卻也是不敢表露絲毫。想了想,尷尬笑道:“東昌宗所有弟子必當盡心盡力協助此次破劍宗的任務,哪怕是不明來歷的蒼蠅要想經過臨東城地域,也絕對不會放過。”
“呵呵,東昌宗主,王長老向來說話直接,如若有着冒犯之處,在下代王長老說一聲抱歉,還望見諒。”
說話之人很是年青,聲音也是極爲平淡,但東昌宗主卻不敢對此人有着絲毫的輕視之心,並且,在面對此人之時,甚至比之對待王火一更加的恭謹。
不是因爲此人的修爲,而是因爲此人與王火一同樣是來自破劍宗,並且是破劍宗的親傳弟子。
破劍宗的親傳弟子或許在破劍宗的地位並不比外門長老要高,但是,將來的發展卻不是任何外門長老能夠比擬的。因此,在聽到此人言語之後,東昌宗主心中的那絲不舒服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拱手道:“不敢,不敢。東昌宗定然會傾全宗之力,按畢師兄所囑託的,全然做到。”
王火一皺了皺粗眉,嗡聲說道:“畢華師弟,東昌宗立足於我破劍宗所掌管的地盤上,自然要以破劍宗馬首是瞻。東昌宗協助我二人搜查那對狗男女,自然也是應該。”
畢華沒有理會王火一,向着東昌宗主執手一禮,微笑道,“東昌宗主,這一切便勞煩你了。”
見此,王火一兩道粗眉再次一抖,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被會客大廳外的匆忙腳步聲打斷,徑直望向門外。
東昌宗主看到王火一的動作,顯然意識到什麼,立時面露欣喜之色,笑道:“定然是有消息了。”
正說着,腳步聲也傳入了他的耳中,隨即從會客大廳外傳來了聲音。
“稟宗主,弟子有要事稟報。”
東昌宗主神色一肅,沉聲道:“進來說話。”
“是。”
隨着應答聲,一名身穿東昌宗服飾的弟子小心的走進了會客大廳,待對着三人行禮完畢之後,說道:“半個時辰前,一輛普通的馬車行進了臨東城,而那馬車前側坐着的一個男子與畫像之中的男子很是相像。”
“馬車?”
聞言,畢華臉上露出詫異之色,沉吟了一番,忽然笑道:“難怪山林之中未曾傳回消息,原來是化身凡人,行的是凡途路線。看來,這對男女到是有着些許聰明,知道我等會將搜尋重點放在非常規路線。幸好臨東城是由東昌宗控制的,不然,還真的會讓他們鑽了空子。”
“畢師兄謬讚了。”
東昌宗主諂笑道:“如今,臨東城到處都是關於那對男女的信息。哪怕是個普通百姓發現了,也定會上報城主府,想來,城主府也會很將這件消息傳給破劍宗的。”
“東昌宗主不必妄自菲薄。”畢華淡淡一笑,“如若真的是臨東城的百姓們發現了,消息也絕不會傳回來的那麼快。到那時,待我等去時,恐怕那二人早已離開了臨東城。說起來,能夠發現這二人,東昌宗當居首功。”
“不敢不敢。”東昌宗主口中說着‘不敢’,但眼中的喜意卻是再也掩飾不住,不時的閃過絲絲熾熱之色。
“東昌宗爲破劍宗辦了一件如此大事,理當賞賜。”
畢華看到東昌宗主的樣子,從儲物袋之中拿出了一瓶丹藥,遞到了東昌宗主的手中,說道:“這瓶丹藥僅代表我個人的謝意。待此事成功,畢某迴歸宗門之後,定會將東昌宗的功績彙報給宗門。我想,到那時,東昌宗的發展會指日可待。”
“多謝畢師兄。”
聞言,東昌宗主眼中喜意更盛,向着畢華深躬一禮,鄭重道:“東昌宗定當以畢師兄馬首是瞻。畢師兄日後有事儘管吩咐,東昌宗定當全力而爲。”
“東昌宗主客氣了。”
畢華與東昌宗主客套着,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疑惑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