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羲一愣,快步走出去。
只見轅門外立着一位青衣文士,面容清癯,鬚髮花白,不是別人,正是黃藥師。
劉羲行禮道:“岳丈,沒想到你竟然找來了,不知蓉兒如何了?”
黃藥師道:“老夫七十年前就降生此界了,卻是比你早來了數十年。
蓉兒倒是跟你差不多時間降生,不過在此界卻是別人所生。
老夫也是前兩年才找到她。
她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暫時不願跟你相見。”
說到這,他面色有些古怪,難以接受,自己的女兒變成了別人的女兒。
這種感受,恐怕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劉羲心裡也是感到一陣古怪,心中慶幸:還好蓉兒跟我差不多時間降生,若是她早生幾十年,那我不得娶個老太婆回去?
將黃藥師迎進宅院後,黃藥師說起了來意,道:“聽聞你們正在找尋進入蠻族三部祖地的嚮導?”
劉羲也不隱瞞,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黃藥師道:“此事簡單,老夫這次就是專門來爲你推薦一個人,他必定知道蠻族的祖地。”
劉羲問:“哦?不知岳丈推薦的是何人?”
黃藥師道:“琅琊宮道士于吉。”
劉羲問:“于吉?就是那個被孫策所殺的道士于吉?”
黃藥師道:“就是那個于吉。”
劉羲道:“岳丈可知琅琊宮是什麼地方?當今那些煉氣士,到底跟武將的戰氣修煉、文士的文氣修煉,有何不同之處?”
黃藥師道:“當今道脈分爲五大支,琅琊宮便是其中一支。
老夫出身荊州黃家,早年學儒,隨度遼將軍皇甫規平定羌亂,到了一流文士之後,進無可進。
隨後四處雲遊,遍訪各地大儒跟隱士,才漸漸察覺到這個世界的詭異之處。
據說上古時期的修行者,壽元都很長,以八百歲爲一個春秋輪迴。
到了先秦時期,各種修煉之法還在盛行,不過人類壽命卻是大減。
而有漢以來,只剩下了戰氣跟文氣兩道,實際上都是修命星,將自己一生修行全部寄託在命星之上。
而煉氣士卻是還保留着先秦修行之法,他們以符篆或內丹代替命星,修的力量歸於自身,壽命悠長。
不過煉氣士受到命星的壓制,種種手段都被戰氣跟文氣剋制,完全發揮不出幾分威力。
所以道士們都隱居避世,不敢招惹朝廷。”
劉羲消化了一陣黃藥師說的話,思考着了一陣其中的信息。
想不出什麼頭緒,暫時不考慮這些太遠的事情,還是回到眼前。
黃藥師與于吉頗有交情,據他所知,在多年前蠻族就找過於吉,讓他爲祖先啓靈,開啓墓葬傳承。
因爲開啓傳承的方法太傷天和,有損修行,于吉找了個藉口溜掉了。
劉羲道:“于吉不主動來找我們,反而等我們求上門,只怕有什麼條件吧?”
黃藥師道:“不錯。他希望得到在江東的自由傳道的權力。
以往傳道之時,官府屢屢打壓,所以琅琊宮在江東發展得不太好。”
劉羲警惕道:“他不會像太平道一樣,想要造反吧?”
黃藥師搖頭笑道:“張角此人際遇特殊,能夠發揮道法的威力,這纔是他敢造反的底氣。
其他道派敢造反,大軍的軍氣一衝,什麼法術都破了,只能任由宰割。
他們哪裡敢造反!”
給於吉自由傳教的權力很簡單,只要盧植擡擡手就過去了。
但是若真的造反的話,盧植跟他們這些上下官吏都逃不了責罰。
不過劉羲相信黃藥師不會坑他的。
他領着黃藥師去見盧植,引薦給他。
盧植聽聞黃藥師早年曾在皇甫規麾下任職,對他十分敬重。
他們交談了一陣後,盧植答應了于吉的條件。
由劉羲代表盧植,親自去道宮請他。
“不必將軍來迎,老道來了。”
話語聲落下,一股青煙冒起,大廳裡突然出現一位童顏鶴髮的老者。
他一身破舊道袍,手拄藜杖,腰間懸掛着一隻朱漆葫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盧植冷哼一聲,關張二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一時間,老道感覺彷彿被洪荒猛獸注視着一般,心中泛起陣陣危機感。
他團團作了一揖,道:“老道乃是山野村夫,不知禮數,請府君與各位將軍見諒。”
盧植神色舒緩下來,道:“道長請入座吧。”
于吉拱手致謝,道:“蠻人兇頑,不但殘害我漢家百姓,還要放出絕世大魔,真乃天理難容。
老道願附驥尾,爲府君剿賊略盡綿薄之力。”
第二日,大軍出征,于吉跟黃藥師二人隨軍同行。
一萬多人灑進大山中,好似一滴水落進大海里,一點浪花都濺不起來。
古木森森,遮蔽着天光,道路上顯得十分陰溼。
小徑兩旁長滿了青草,地上全是厚厚一層的軟泥,那是積年落下的樹葉。
綠,滿眼無邊無際的綠。
起初還覺得醒神養眼,但是走了半日的路之後,還是這種單調的深綠,讓人覺得乏味沉悶。
此時雖已入秋,但是日頭依舊火熱,江東之地依然炎熱潮溼。
樹林中水汽從地下往上蒸騰,行軍其中,彷彿行走在一個巨大無比的蒸籠裡。
爲了達到奇襲的效果,他們是抄近路而行的。
這些路徑很多已經是荒廢多年了的,連山中的蠻人都不走這些路。
許多地方甚至是懸崖峭壁,或是道路坍塌多年。
一行人走得十分艱辛。
好不容易看到一處水潭後,大家歡呼一聲,蜂擁而上。
于吉忙喊道:“這水不能喝!”
盧植聽聞,連忙下令阻止。
可惜慢了一步,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