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說說。”
黃尚看着記名弟子四人組,袖子輕輕一拂,四人就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
他們開始講述如何從小乞丐們口中得知望仙閣,又讓金環真扮成啞女混進去,然後碰上要紅丸的邊不負,進了大本營,殺了帶路黨後逃了出來。
而當天晚上,建康全城就開始大肆搜索,大江幫都被全員調動起來。
四人見勢不妙,躲避了一天一夜後,在乞丐們的幫助下,從牆邊的狗洞裡鑽出來,一路跑了回來。
“陰癸派不愧是魔門實力最雄厚非分支,陳朝皇族的妃子中,肯定有她們的人,高層結成利益網,再有大江幫作爲耳目,建康城內確實可以一手遮天了。”
不出意料,陰癸派在建康城內的勢力極大,若不是記名弟子四人組年紀小,目標小,下手又穩狠快,想要完成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眼見他們擔憂不已的模樣,黃尚面色平靜:“順我心意,天下無不可殺之人,更別提區區一個陰癸派長老之子,你們該做的,是記住這無助弱小的感覺,去好好練功去吧!”
四人一怔,心頭激動,躬身拜了拜,跑去練功了。
正在這時,包子頭在後面問道:“你要出去殺人嗎?”
黃尚轉身,摸了摸她的包子頭:“我是魔頭,當然是去殺人了。”
“我知道的,亂世之中,殺一惡人,可救百人,只希望你別殺好人。”
包子頭想了想,有些喪氣地道:“我還很弱,不然就跟着你,督促你不殺好人!”
黃尚哈哈一笑,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當他來到建康,發現這裡還真的變得風聲鶴唳,街頭巷尾四處可見大江幫衆的搜尋盤查。
爲了一個邊不負,不至於如此大動干戈。
恐怕是邊不負一死,成爲了導火線,刺激到了某些人的神經,令一觸即發的局勢徹底爆開了。
夜幕降臨,黃尚漫步而過,所有人都對他視而不見,來到了望仙閣前。
這裡進進出出的,大多是世家公子,官宦子弟。
對於陰癸派而言,官二代們確實是最好的掌控對象,籍此來操控他們的父輩,無往不利。
黃尚走入,穿過前堂,按照金環真所說的路線,往後院走去。
七拐八繞之際,前方豁然開朗,鬧中取靜,大隱隱於市。
黃尚心湖波動,一如當時青蓮山莊那般,將一道道生命紅點納入探查中。
他很快發現,這裡還不是陰癸派的核心,沒什麼強大的高手,充其量只能算是外圍。
想想也正常,就邊不負那年紀,還沒資格隨便帶着一個小丫頭,往核心地帶闖。
能進來,都說明邊不負是有後臺了,應該是某位長老之子。
唉,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人間悲劇。
如果碰上了,就讓他們父子,在另一個世界團聚,繼續爲了紅丸而努力吧。
心地善良的黃尚開始等待。
外面那麼亂,沒道理陰癸派內一片平靜。
果不其然,帶路黨很快出現。
幾位陰癸派弟子從各自的房內走出,年紀不大,相貌都極爲出衆,氣息也相對於江湖上的同齡弟子高深強大許多,衣着華麗,雖然不盡相同,但手腕上都佩戴着一隻黃色手鐲。
他們或面帶憂慮,或隱現興奮,向着一個地方匯聚過去。
黃尚尾行。
“南陳皇宮?”
不多時,宮牆出現,當衆人從一處小門魚貫而入時,連黃尚都不禁有些驚訝。
這鳩佔鵲巢的本事,夠厲害啊,直接在南陳皇宮內開會了?
確實,陰癸派對於南陳朝堂的滲透,已經到了一種肆無忌憚的程度。
從官員到禁衛,從內侍到宮女,從上到下都有她們的人,居然真的選擇了一座偏殿,開始了所謂大典。
黃尚跟着稀稀朗朗的弟子,也來到偏殿一角。
此時已經到了大半的人,立於主位兩側的,是氣息最爲強大的一女一男。
女子正是之前邀請陳猛和楊曉波參加大典的綵衣婦人,名爲上官霞,今年已近八十歲,比起沐天緲還要大上一輩,是名副其實的奶奶。
她的左手,佩戴着一隻白色的手鐲。
另一位,則是一位中年男子,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只是皮膚呈現一種不自然的潔白光澤,此時眉頭緊鎖,隱現狂風暴雨,滿臉死兒相。
黃尚沒見過邊不負長啥樣,但從表情來判斷,這位應該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可憐人了。
他叫邊夜,右手也佩戴者一隻白色的手鐲。
結合陰癸派的設定,一目瞭然。
陰癸派極重尊卑之分,派內以“天、地、人“分爲三個級別,所傳武功也不盡相同。
天白、地黑、人黃,是爲白、黑、黃三色。
最高級的天白,人數規定不可超過九個人,正天數之極,寧缺毋濫。
這兩大長老無疑是天白色,代表着她們和沐天緲一樣,有機會進窺天魔秘技。
否則的話,除非掌門親傳弟子,其他人都接觸不到陰癸派掌控的那捲《天魔策》。
“五位天白,二十七位地黑,剩下的都是人黃。”
“單看實力,魔門第一大派,名副其實。”
隨着人員陸續到場,又有幾位帶着白色鐲子的長老現身,黃尚做出了評價。
五位天白中,上官霞和邊夜是宗師,單看氣息,比不上陸謙,但也有一點三到一點五個曲傲的程度,沒有具體動手,只是大致判斷。
別把宗師不當高手,天底下大宗師畢竟鳳毛麟角,無論是哪個朝代,基本上都是一隻手能數得清楚,宗師已是頂尖人物,都能縱橫一方,名動天下。
剩下的三位雖然不是宗師,但也年紀極大,功力深厚,可與尋常宗師一戰。
而二十七位地黑級別,反倒是中流砥柱,在江湖中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像是原劇情裡的豔尼惡僧,你要說多強,沒有多強,但普通江湖人士敵不過,就能爲門派做許多事。
至於數百名人黃,則是下一代的苗子了。
除了上官霞和邊夜外,其他人雖然不配擁有姓名,但都是門派實力的體現。
單就這大殿的人物,普天之下,恐怕也就靜念禪院能夠穩勝。
如果陰癸派不是上不了檯面的瞎折騰,絕對有能力在亂世中帶領魔門崛起。
但很可惜,外鬥外行,內鬥內行。
開始了。
“掌門,你就這麼讓大家等你嗎?”
此時眼見位於建康內的門人已經聚齊,上官霞桃花眼一揚,給邊夜使了個眼神,後者冷眼喝道。
“放肆!”
伴隨着一道低沉的聲音,一股黑雲從殿外飄了進來,旋身落入主位,化作一位身形修長,鳳目飛揚,彷彿蒼天在握,不可一世的女子。
“冥主”沐天緲!
當這位陰癸派的主宰,力壓魔門二十年的第一高手出現,大殿內陡然一靜,所有人都感到一種凍徹骨髓的陰冷,功力微弱的身子都發起抖來。
上官霞和邊夜臉色也是一變,看着一襲黑衣,彷彿地獄中主宰的沐天緲,眼中情不自禁地露出懼意,更別提他們的黨羽了。
沐天緲目光俯瞰衆人,平靜地道:“今日是我聖門大典,本座不希望流太多血,你們若是拋開那些愚蠢的念頭,本座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求一個速死吧!”
瞧這殺氣騰騰的話,真的沒白瞎了外號,偏偏魔門中人最吃這套,當即就有弟子嚇得面無人色,決定倒戈。
想起這一年來的明爭暗鬥,開弓沒有回頭箭,邊夜咬了咬牙,乾脆也開門見山地道:“掌門,我兒還小,你我之間的矛盾,將他牽扯進來,是何道理?”
沐天緲都懶得看他,淡淡地道:“邊不負之死,非我所爲,何必用這荒唐的苦肉計?”
顯然,邊夜認爲邊不負之死,是沐天緲一方所爲,沐天緲則認爲這位爲了徹底發難,使出了苦肉計。
誰都沒想到,真的是一個八歲女娃娃,送邊不負上路。
雙方就此爭了起來,邊夜越說越是激動,最終更是怒髮衝冠:“我就這一個獨子,豈有殺害之理,沐天緲你公私不分,先打壓霞師姐的徒弟張麗華,後殺害我的獨子,你有何資格繼續做掌門之位?”
這已是撕破臉皮,沐天緲終於拿正眼看他,看得邊夜臉色逐漸僵硬。
上官霞見勢不妙,輕笑一聲:“麗華,你上來!”
衆人的目光隨她看去,黃尚也看了過去。
就見後輩弟子中,小師妹站在最前列,但還有一人與她並立。
並非是旦梅或聞採婷,而是一位少女,年紀比起小師妹還要小些,卻已是國色天香,稱得上“衆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之稱,那兩泓秋水勾魂攝魄的眼眸一轉,就連場中見慣了絕色的男長老男弟子們,都不禁怦然心動。
“是,師尊!”
眼見上官霞呼喚,張麗華髮出無比好聽的聲音,楚楚可憐地走上前去。
“麗華的資質如何比不上玉妍?憑什麼你的傳人能參悟《天魔策》,麗華卻只能修煉《奼女大法》的殘篇?”
上官霞握住她的手,那悲慼的聲音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張麗華也配合着垂下淚來。
師徒兩人飆完戲後,上官霞正色道:“掌門,我也不怪你偏心,但麗華這孩子是我見過最好的苗子,絕不能荒廢了,這樣吧,讓她與玉妍戰一場,如果她敗了,那我們無話可說,如果她僥倖勝了,那《天魔策》的參悟,就該有她一份!”
此言一出,底下起了騷動,衆弟子面面相覷,都引出了心中的不甘。
孔子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本來陰癸派嚴格的制度,就造成了一些不公,魔門之間毫無同門之情的作風,更讓他們心中隱藏着嫉妒和憤恨,現在正好被上官霞的話給引了出來。
憑什麼她能得到最好的修煉資源?
憑什麼她能修煉《天魔策》?
而如果張麗華挑戰成功了,是不是代表着他們也能獲得更多的資源?
我上我也行!
“白日做夢!”
但這一刻,沐天緲卻一口回絕:“你們發現玉妍的天魔大法即將晉升第十七重,知道她一功成,你們就再也沒了希望,便用這個名頭,想要借挑戰廢了她!”
不待上官霞和邊夜眼神波動,她又看向張麗華:“你也不過是枚棄子,等你和玉妍拼得兩敗俱傷,根基受創,還如何練天魔****後也只能做一個以色娛人的妖妃了!”
張麗華的城府,遠不及兩位年老成精的長老,臉色頓時劇變,有了退縮之意。
上官霞和邊夜見勢不妙,還想說什麼,沐天緲緩緩站起:“我陰癸派等了數百年,好不容易有一位在雙十年華即將修成天魔大法十七重,有機會晉升無上的十八重境界的後人,本座絕不允許她毀於派內爭鬥中,凡有此念者,殺無赦!”
“不好!”
頓時間,上官霞和邊夜感到一股可怕的前傾感,下意識往沐天緲所在處靠近一分,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袖子和摺扇就探出,與天魔雙斬碰了個正着。
顯然沐天緲對於這清理門戶的一戰十分鄭重,將天魔雙斬從小師妹手中收回,務必要以最強狀態,雷霆萬鈞之勢廢去兩人,才能將派內的損失降低到最輕,不至於元氣大傷。
果不其然,受那全力以赴的天魔雙斬一擊,兩人如遭雷噬,畢生的魔功狂提,也抵擋不住這鎮派神兵與天魔大法相配合的凌厲絕倫,不得不往後退去。
這一退,就徹底進入沐天緲的節奏中。
如果是兩個陌生的宗師,就如同之前北齊皇宮裡的供奉宗師,在沐天緲與陸謙的聯手下,還能堅持了上百招,才最終落敗身亡。
實力差距有,但都是千錘百煉的高手,絕對能撐一撐。
可三人同屬於陰癸派,對於彼此的武功知根知底,偏偏沐天緲的天魔大法又是最厲害的,上官霞和邊夜知道天魔力場,卻依舊受其影響,沐天緲則能進展所學,針對其弱點攻擊,此消彼長之下,也怪不得兩人圍攻,依舊節節敗退了。
“沐天緲,今日你贏不了!”
“陳宗師,請助我們一臂之力!”
但眼見着一場謀劃了年餘的反叛,就要被三下五除二的化解,上官霞放聲尖叫起來。
聽着她的呼喊,就連不可一世的沐天緲,神情都變得鄭重起來。
因爲在她的心湖中,一道迅疾絕倫的身影,幾下閃爍,來到了偏殿中。
平平無奇的陳猛出現,二話不說,一拳轟出。
沐天緲震開上官霞和邊夜,天魔力場全力迎上。
然後在兩位長老狂喜,絕大部分弟子不可思議的注視下,沐天緲直接被轟飛出去。
“咦?”
靠在牆邊吃瓜看戲的黃尚,心中輕咦一聲,頓時露出見獵心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