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教你做人!

轟隆!

李靖還在府內尋找自己的兒子,忽然聽到外面一聲巨震,然後是風火呼嘯,八卦交互,層層嵌套,無窮無盡,轉眼間就演化成一方充滿殺戮的凌厲戰場。

三道身影上天入地,大戰在一起。

哪吒被戰瘋子調教,鬥戰經驗極爲豐富,眼見殷郊殷洪眉宇不善,火尖槍握入手中,二話不說就刺向胸膛。

“雷在天上震盪,其勢大壯!”

殷郊和殷洪沒有託大,他們拜入學宮,跟隨黃裳學習易經道藏,其實也沒有多少時間,又沒有哪吒前世靈珠子的積累,必須要穩着一點。

於是乎,兄弟兩人一展乾卦爲天,一展震卦爲雷,雷在天上,雷霆浩蕩,怒劈而下!

哪吒沒想到對面和自己一樣,都是第一招就開大的狠角色,被怒雷劈個正着,慘哼一聲,狠狠砸在地上。

這還是他服用了仙棗湯,否則肉體凡胎直接被劈成灰灰,沒有半點僥倖可言。

即便如此,那承載着天地元氣的浩蕩雷霆,也讓他渾身痠麻,疼痛難忍,慘叫之際,後背突然開始發癢。

“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哪吒狂嘯起來,聲音越來越高亢,彷彿刺破蒼穹,背後的皮膚裂開,三對手臂艱難地長了出來,脖子處也生出了兩個腦袋。

他的修爲顯然還未到家,這個過程十分艱辛,充滿着痛苦,但一股恐怖的鬥戰氣息卻涌現出來,令殷郊殷洪臉色齊變:“法身神通!”

無論是三頭六臂,還是三頭八臂,甚至佛教更多頭更多臂的金身,都屬於戰鬥法身,多頭可供各種思考,完美的一心多用,多臂則能使用各種法寶,互不干涉,配合默契,對於戰鬥的輔助可謂無與倫比。

此時哪吒原本的雙手擎住火尖槍,新生出來的六條手臂,同樣沒有閒着,乾坤圈和混天綾裝備上,再撈起四塊金磚。

此磚和廣成子的番天印有異曲同工之妙,卻更加方便,出門在外如果盤纏不夠了,還能用它來打劫。

不然你以爲換了當盤纏嗎?

太乙真人的法寶囊裡,早就備好了哪吒的法寶,戰瘋子又加以改造,四塊金磚舞得虎虎生威,向着殷郊殷洪兩兄弟拍去。

殷郊和殷洪不慌不忙,各自持筆,在空中劃出兩筆,連起來正好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邊框:“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他們的速度看似不快,卻生出一股四面八方,都囊括在那方圓之內的感覺。

眨眼間,那四塊金磚落入其中,力道飛速消耗,一往無前的桀驁銳氣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是安分守己!

這就是人道的核心,規矩!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標準,都要符合規矩道理。

殷郊殷洪就差大喊口號,以遵紀守法爲榮,以違法亂紀爲恥。

“什麼狗屁規矩方圓,看小爺我打破你!”

哪吒三臉大怒,他最討厭這些條條框框,既然金磚不足以壓制對方,還是動用最拿手的法寶,混天綾一轉,跟體操運動員似的,當空揮舞綵帶,形成一圈圈異常好看的波浪,席捲出漫天雲氣,朝着殷郊殷洪的方圓內衝去。

一時間,整個天空都震動起來,似乎有一股無拘無束的光輝,要掙脫束縛,打破一切阻礙!

“哦?”

半空中的龍吉公主眉頭一揚,變得鄭重起來。

如今看來,這一戰還不簡單。

殷郊殷洪是王子之身,本就是殷商貴胄,又得人道教主黃裳傳授易經,正是人道正統。

哪吒則代表着的是貨真價實的仙道,淡泊冷漠,不受拘束,隨心所欲,無法無天。

於是乎,殷郊殷洪與哪吒的交鋒,就是人道與仙道的交戰。

氣運之爭!

別看雙方都是學藝不久的後輩弟子,但這個勝負決定兩方氣數消長。

在如今天庭封神之際,龍吉公主倒是不太好插手,也不離開,等着看結果,權當做個裁判。

而哪吒攪動混天綾,令整個陳塘江都震動起來,別說李靖在李府內出不了門,就連熬光都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龍族真的沒落了,即便是真龍,也大部分淪爲仙人的煉寶材料,四海龍族如果沒有天庭赦封,恐怕都要成爲珍稀保護動物。

這一刻,他也只能期盼那兩個人族少年能夠獲勝。

不過殷郊殷洪顯然壓力巨大。

混天綾搖曳虛空,要打破方圓,毀滅一切規矩,他們也不甘示弱,文袍耀起,與之抗衡。

就你有法寶怎麼的?

這是人道教主賜予的法寶,其內是天下人族的文氣所聚,他們傳道受業解惑,啓迪民智的人越多,文袍越強。

因此有信心也是有能力,完全不懼混天綾,足以與仙道法寶抗衡。

可在鬥法經驗上,兩兄弟還是欠缺了些,哪吒真正的殺招不是動作巨大的混天綾,恰恰是火尖槍,槍尖一穿一刺,恰好落在兩人的中央位置。

呲啦!

這一槍在虛空打出一條筆直的真空狂瀾,哪吒雄厚的仙力沿着這一槍的軌跡,貫穿過虛空,將之徹底泯滅。

不止是撕裂一線虛空,更是粉碎一線真空!

殷郊殷洪臉色一變,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破滅粉碎之力迎面襲來,更關鍵的是他們的卦象彼此分離,再也沒有配合神效。

方圓要被轟破了!

好在他們的戰鬥經驗,哪怕不如天生戰將的哪吒,卻承人道,爲萬民開智,自身也有異能。

頓時間,念頭形成一粒粒晶瑩剔透的晶體,顆顆大放光明,雙手一拉,各自拖動方圓邊框,借勢擴展範圍,反向哪吒罩去。

同時兩人的身軀模糊了一下,身後留下道道虛影,形成連貫的動作,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以遁卦避其鋒芒。

而此時的遁卦不是一味躲避,更是封住一切攻勢,在後退的過程中,還做出彎弓搭箭的姿勢。

“射!”

嘣嘣嘣,一道道實質性的弓弦震顫,齊齊弦響,文氣長箭離弦,如箭雲襲來。

哪吒槍身一轉,綻放鋒芒,勢如星河倒傾,橫掃而去,將箭矢統統震飛,追在身後展開狂風驟雨般的襲刺。

殷郊殷洪心中的緊張,被大放光明的智慧結晶驅散,方圓之線橫切虛空,分割陰陽,再由陰陽衍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宮,無窮法度。

規矩入法度,顯得自然而然,浩浩蕩蕩,沖刷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三人漫空追逃,方圓之力越來越穩固,哪吒的火尖槍蓄勢也越來越恐怖。

終於……

正式對轟在一起!

只聽得一道聲震九天的暴響,漫天耀眼細碎流螢,璀璨星屑紛飛,哪吒進擊的勢頭被遏止,殷郊殷洪也被震飛出去。

“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但哪吒一時間還穩不住身形,殷郊殷洪已經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更加穩定的方圓規矩罩落下去,一道道振聾發聵的聲音灌入哪吒腦海中。

不是什麼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而是天地人倫,人族綱領!

無論你前世靈珠子如何,現在的你,是人!

就得守人道!

“啊啊啊啊啊!”

哪吒雙目泛出紅光,體內的仙氣瘋狂爆發,身後竟隱隱有一朵仙蓮盛開。

蓮花化身,八臂哪吒,那纔是他的最強狀態。

現在八臂剛生,蓮花未存,本來是達不到的,但仙道有天數所成,哪怕整體的天機亂了,對應到個體上面還是可以爭取,哪吒就開始無師自通,向着自己的最強法身邁進。

他三頭揚起,彷彿三座崇山峻嶽,歷經滄桑風雨卻不改的凝穩厚重,八臂則散發出無比生動旺盛的活力,每塊肌肉都彷彿一條不甘蟄伏的蛟龍,散發着力量與躁動感,似乎隨時可以破開束縛,騰空而去!

主生死順逆,得仙道偉力!

在這股恐怖的加持下,他八臂齊齊高舉,握住乾坤圈!

熾熱如熔岩的偉力,在圈身上面來回滾動,一道橫亙虛空的通道從他面前開始延伸,打通向無限遙遠的地方。

仙道逍遙之路,打破人道方圓!

“氣運加持!”

裁判龍吉公主做出點評,倒是有些讚歎。

她雖然極其看不慣哪吒的所作所爲,但這傢伙是真的天賦卓絕。

能承仙道氣運者,自然是闡教十二金仙默屬,但若論根性福緣深厚,十二金仙也要遜色楊戩和哪吒,他們倆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氣運所鍾。

相比起來,殷郊殷洪本身的命數就很弱了。

但他們有一位好老師好先生,可以改變命數!

人族從不相信先天,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後天的提升可以改變先天的弱小!

殷郊殷洪此時的心念就已放空,無思無慾,無他無我,渾渾然不着痕跡,漠漠然寄於太虛。

乍一看起來,他們好像更像是仙人,實則不然。

這是智慧的昇華,方圓的虛化。

方圓不該有界限,而是無所不在地存於世間。

消失的方圓,纔是真正的可怕。

霎那間,殷郊殷洪就在哪吒的乾坤圈面前消失,不可見,不可察。

哪吒終於變色,因爲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乾坤圈不僅沒有攻擊的目標,在查探之外的領域,那股規矩的壓力正在越聚越大,直欲充塞星宇,廣闊到涵蓋下界的地步!

這一界,名叫人界!

不是你們仙人撒野的地方!

“落!”

哪吒已經不能收手,舉起乾坤圈,如同舉起一個匯聚八方元氣的超級元氣彈,向着方圓規矩原本的位置轟然砸下。

下方的李靖和熬光下意識閉上眼睛,遮住耳朵,甚至要封住五感。

但這回,並沒有巨大的響動傳出。

哪吒這得承仙道氣運,可以輕易毀滅一地的攻勢,居然如同一顆小石子投入大海中,僅僅激盪起一道微不可查的漣漪,就消散於無形。

因爲乾坤圈面對的,是真正的乾坤世界!

方圓無限擴大,代表的可不就是這天地乾坤,乾坤圈的力量再過強大,又豈能奈何得了這方天地?

朝歌學宮,黃裳輕輕頷首,露出師長的欣慰,陳塘關上,殷郊殷洪重新出現,目光熠熠看向哪吒。

哪吒終於慌了,眼珠滴溜溜轉動,開口道:“我乃陳塘關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我父親鎮守此間,乃一鎮之主,你們是何人,爲何阻我?”

李靖在下面聽得屁滾尿流。

我的祖宗誒,你特麼到處惹事,能不能別報我名字了?

雖說子不教,父之過,但真的不是我的鍋啊,我根本沒法管你!

殷郊殷洪並不知道這些,連帶着對李靖的感官也差了許多,冷冷地道:“我們是殷郊,殷洪,你父李靖乃我父王臣子,我們奉父王之命巡查東海,可有資格管你?不僅管你,你父李靖教子不嚴,也要受罰!”

下面的熬光好感度飆升:(づ ̄3 ̄)づ╭~

這位東海龍王簡直是感激涕零,覺得當今的紂王簡直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

不愧是得天帝認可的人皇,就是不一樣!

哪吒起初是挺孝順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欲連累父母,當然後面李靖拆了他的廟,那就要連李靖都殺了,現在還不至於,一聽殷洪殷郊要遷怒他父親,頓時勃然大怒:“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儘管來殺我,不弄你個攬海翻江,我心不順!”

殷洪殷郊微微搖頭:“你殺性太重,無法無天,再不管束,必定塗炭生靈,隨我們回學宮,不成規矩,不得出來!”

哪吒冷笑道:“我若是不願學你們的規矩呢?”

殷洪殷郊淡淡地道:“那說不得,就要殺一人,救萬人了!”

此言一出,府內殷夫人奔出,淚流滿面喚道:“吒兒!老爺救救他啊!”

李靖臉色陰晴不定,但最終還是有了決定,上前拜下:“末將管教無方,請兩位公子饒恕犬子性命,願受一切懲罰!”

哪怕舍了這人間富貴,也要保住自己的親生兒子。

“李將軍請起!”

父子親情,讓殷郊殷洪有些感慨,他們的父親以前也是兇性,後來有所觸動,但父子間的距離也變得極爲遙遠,身爲王室弟子都是如此,他們倒也不奢望什麼,只是看到李靖護哪吒還是有些羨慕。

可哪吒卻不服氣,三臉面如藍靛,發似硃砂,三頭八臂的神通越發強橫,身形一閃,直接往陳塘關內落去:“我還沒輸!我還沒輸!”

他飛至陳塘關的城樓,目標十分明確,直撲兵器架。

架上有張弓,名乾坤弓,有三枝箭,名震天箭。

乃是陳塘關鎮關之寶!

昔日軒轅黃帝大破蚩尤,就是以震天箭射死了蚩尤這尊戰神兵主,箭頭上至今還帶着幾縷凶煞惡氣。

原劇情裡哪吒在堵住熬光上訪後,老龍要去匯齊四海龍王,繼續上告,李靖怒不可遏,將哪吒通罵一頓,卻管束不住,哪吒來到了這城頭,隨手拉起乾坤弓試箭,一箭射殺了遠在八百萬裡之外的石磯娘娘弟子,碧雲童子。

畢竟是誤殺,並非本意,倒也罷了,接下來的行爲才叫令人髮指,李靖帶着哪吒去請罪,哪吒秉承着先下手爲強的念頭,進了洞府後,二話不說就將石磯娘娘另一個弟子彩雲童兒打死,還想打死石磯娘娘,卻因爲道行不夠,被收了法寶,趕緊溜到太乙真人面前哭訴。

結局是石磯娘娘找上門去理論,被更加兇殘的太乙真人,用九龍神火罩直接燒死。

人在家中坐,什麼都沒幹,就被滅了滿門。

這個行爲,相當於未成年開車,不小心撞死人,然後他下車之後,不僅沒有絲毫悔過之意,還夥同黑社會老師,將那個人全家都殺了。

而且這個石磯娘娘,同樣是與哪吒父親李靖有舊,李靖能得享人間富貴,成爲陳塘關守將,多虧她指點。

哪吒的原型,在《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裡面,可不是這樣的,石磯娘娘是羣魔之首,哪吒正義除魔,是熟悉的英雄,到了封神世界一下子大變樣,弄得哪吒更像魔頭,石磯娘娘變成了無辜龍套,只能說各有側重,全爲突出天數。

軒轅黃帝恐怕也不希望自己的弓箭淪爲妄殺無辜的兇器,但仙道承付,天數如此,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

此時的哪吒目露厲色,抓向弓箭,他能夠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恐怖。

方圓遮天蔽日,那我就以神弓神箭,將天都射一個窟窿出來!

不過哪吒並不知道,能夠拉動乾坤弓震天箭,那是廣成子爲軒轅黃帝之師父,玉清門下與人族結下了深深的承付,纔有了後續的一系列爭端。

明明是十二金仙犯殺劫,卻能借人道洪流渡劫,人族參與到仙人大戰裡面,死傷慘重,那是爲了還當年的恩情。

這個世界由於昊天上帝的改變,當年逐鹿之戰,人族成爲下界主宰的關鍵一戰裡面,仙道發揮出的作用就很有限。

由於黃帝蚩尤互相都有支持,兩兩抵消掉了大半,固然有小恩,也不足以藉助人道洪流,應衆仙殺劫。

因此此刻,當作爲太乙真人弟子的哪吒,八臂一起抓向乾坤弓和震天箭,手指剛剛落在上面,竟然被狠狠震開。

啪!

你不配使用這對弓箭!

他整個身子更是被震飛出去,狠狠地撞在城樓上。

殷郊和殷洪隨後趕到,伸手一探,毫無滯澀地拿起了神弓神箭。

“我人道神弓,今日就教你做人!”

殷郊彎弓,殷洪遞箭,兄弟倆齊心合力。

這次不再留手!

就見這神弓嗡嗡作響,紅光繚繞,瑞彩盤旋,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輝!

嗖!

一箭貫穿哪吒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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