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形拳,意義繁多,其一指模仿動物的捕食,獵殺動作而成,所謂“象形而取意”,猴拳,虎拳,螳螂拳,蛇拳等等都屬此類。
其二則是模仿醉漢形態,醒睡意不睡,於搖晃之中技擊的功夫,諸如如醉拳、醉劍、醉棍之類。
但薛錚所說的象形拳,則是其一生武術精華,融民間,軍中諸多拳法而成的一門至陽至剛的拳法。
其取意陸地上巨力第一的大象,便是認爲自己這門拳法,是剛猛第一。
事實上,當今武術界,也公認象形拳是剛猛第一。
“是。”
景小樓答了一聲,站起身來,不急不緩的走到湖心亭邊緣,遠遠開聲道:
“一人演拳,多有不便,不如你我交手一二?”
“嗯?”
安奇生眸光一轉,拳鋒隨之轉向,一步跨出十米,擡臂出拳,直如槍扎而去:
“正要見識景兄高招!”
“好!”
見得安奇生拳出如槍,景小樓眸光一亮,身形不同,一臂擡起,就勢甩出!
一步踏出,景小樓的氣勢爲之勃發,雙臂一甩,從上落下,如鞭如錘般,砸向安奇生!
轟!
安奇生心神一晃,似乎看到一頭老象揚天長嘶,踏步甩鼻!
陸地上,象力第一。
景小樓這一動手勁力勃發,真好似老象奔騰,甩鼻踏擊,拳鋒未到,掀起的氣流已經吹動了安奇生的頭髮。
砰!
安奇生拳路變換,手臂揚起,如豎起大槍。
砰!
雙拳碰撞,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似被十級狂風吹過,安奇生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在狂抖。
這一拳之下,真好似被大象甩了一鼻子。
砰!
安奇生筋骨震動,腳下‘咔嚓’一聲踩裂了小橋橋面,勁力宣泄而出。
八極跺腳的功夫,不止是在發力,同樣在於卸力。
“好!”
一拳未曾擊退安奇生,景小樓不由發出一聲讚歎,同時手臂一抖,在此甩臂而出。
啪!
直如長鞭抽打,勁力於末端爆發大力。
景小樓一臂抽出,真好似將空氣都打爆了一般,呼呼氣流吹的安奇生衣衫獵獵。
“這就是薛門象形拳?”
安奇生胸口一悶,勁力勃發,雙臂前貫,再度迎上。
嘭嘭嘭~
勁風激盪,兩人以硬碰硬,以快打快,接連在湖心亭邊緣碰撞十多次,拳掌碰撞聲如同鼓點一般急促而低沉。
“這門八極拳,果然不凡。”
景小樓越打越是驚訝,心中讚歎不已。
大象是陸地最強動物,什麼樣的兇猛野獸都抵擋不住它的巨力。
象形拳取意大象,拳路狂猛,出拳如老象甩鼻,講究個揮灑自如,連環不斷,雙手如鞭如錘,勁力一層疊加一層。
他從學拳以來,都很少碰到這樣與他硬碰硬的對手。
安奇生越打越是心驚,他感覺得到景小樓留有餘地,並未全力出手。
出手力道與他相差彷彿,但十多拳碰撞下來,直打的他雙臂一片酥麻,昨日開裂的虎口都有被震開了。
“再這麼下去,最多三拳,我要被打的背過氣去!”
安奇生一咬牙,心神流轉。
嘭!
又是一拳碰撞。
安奇生胸膛突然一個起伏,似有氣流在他喉頭炸開,噴出低沉喝聲。
噼裡啪啦!
安奇生身體中似有連串鞭炮在響,臉,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一片通紅。
砰!
安奇生腳下一聲巨響,木橋開裂,蛛網一般的裂縫在他腳下好似擴散的同心圓一般寸寸蔓延開來。
一下跺腳,勁力滾滾而起。
被景小樓壓在下方的拳頭突然一震,如大槍抖動時槍尖劇烈跳動般,一下震起景小樓的手臂。
隨即,一拳前探,貫胸而去!
赫然是安奇生將學自王弘臨那一槍轉換爲拳法,這一下爆發出去!
“咦?”
景小樓手臂彈起,心中一驚。
手臂‘呼’的從上而下,落在胸口,一下張開,擋住了安奇生這一拳。
砰!
景小樓肩膀一抖,連退三步,嘴角微幹腥甜。
咔嚓~
一次碰撞,安奇生腳下木橋一下斷裂,再也不能承受他的震腳。
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跌落湖中。
“你這孩子。”
湖心亭裡,老人看了一眼景小樓,微微搖頭:
“便是這涼亭塌了,還會怪你不成?”
安奇生最後爆發那一拳他也有些驚豔,不過景小樓四重勁力都已掌握,早已如化,腳下一震,就能卸力入地。
不過他卻不曾卸力,生生受下了。
“涼亭是老師久坐之地,弟子豈敢損耗半分?”
景小樓只是笑笑,肩膀一抖,掠到木橋之上,伸手向下:“安兄?”
啪!
安奇生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越上木橋來。
“景兄功夫出神入化,我不是對手。”
安奇生一抹臉上的湖水,身上溼透了。
“安兄尚未入化,能做到這個地步,比我當時要強了。”
景小樓微微搖頭。
“八極拳,你已得了各種三味,最後那一拳,老夫都有些驚訝了。”
湖心亭中,老人微微搖頭:
“就是這橋裂的不巧,讓你溼了衣服。”
“咦?”
安奇生正想說什麼,突然感覺陣陣暖流吹來,隨即就感覺到有些炙熱了。
老人的話音剛落,就好似突然來到了冬日供暖的鍋爐房,滾滾熱流吹的他雙眼有些發酸,毛髮都有些焦黃。
安奇生心頭一震,知曉那熱氣是從那位老人身體之中散發出來的。
在他的感應中,此刻的薛錚,就好似熊熊燃燒的大鍋爐,烈焰騰騰而起,好似能將湖水煮沸一般!
就好似武當山金殿之前,那一身熱力蒸發漫天雨水的絕塵道人一般。
見神武者的體溫竟然能達到這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過來坐吧。”
老人微微擺手。
安奇生回過神來,自己的衣服,頭髮早已烘乾了。
“走吧,安兄。”
退出很遠的景小樓走了過來,拍了拍安奇生的肩膀,走向湖心亭。
安奇生感覺新奇,他卻早已司空見慣了。
“人力達到這種程度,已經近乎超凡了。”
湖心亭裡,安奇生由衷的感嘆。
“超凡?”
聞聽此言,老人搖了搖頭:
“曾幾何時,我也這麼認爲,後來知道的多了,就知道,超凡是一條死路。”
“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奇生有些疑惑。
“古往今來,是真正有人超越凡俗,踏上另一條不可預知之路的。”
不知想起了什麼,老人嘆了口氣:
“老子,釋迦,鬼谷,彭祖,陳摶.......可惜,他們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