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亮正在樹葉子上收集着雨水,聽到出發的命令,立馬把水壺的蓋子合上,放在腰間,扛起地面上的重機槍,向山頂走去。
衆人排成一條直線,沿着陡峭的山路。
馬大個不知道從哪裡摘到了一些野菜,放在嘴裡咀嚼,滿嘴都是綠色的汁液,吞嚥野菜的時候,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
“你們也吃掉吧。”
他把手裡的野菜分給衆人一些。
夏遠接過馬大個手裡的野菜,都掉根部的泥土,然後在身上蹭了蹭,塞進嘴裡嚼了嚼。
“味道怎麼樣?”
馬大個一臉笑嘻嘻的。
“乾澀難嚥,這是野菜?不是草?”
吞嚥進肚子裡,嘴巴有些乾澀。
王小亮遞過來水壺,夏遠沒客氣,擰開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再吞嚥進肚子裡。
“當然是野菜了,煮一下好吃,不煮的話,肯定乾澀難嚥,鬧不死人。”馬大個抓起一根塞進嘴裡,跟連着泥土,也不嫌棄,嚼到根部的時候,把沾着泥土的根部吐掉。
早上和中午都沒吃飯,也沒從敵人身上繳獲食物,吃的便是一些野菜,也不煮一下,摘了塞進嘴裡就吃起來。
吃了幾顆野菜,肚子的空虛感才漸漸消失了部分,大夥又恢復了點力氣,這樣連續作戰還真是累啊,本來吃不飽,又連續的戰鬥,下着雨讓他們現在感到渾身都有些寒冷,好在是從美軍身上繳獲了雨披,倒不像之前那樣淋着雨了,只是身上的衣服溼透了,也很難受,尤其是對受着傷的戰士們而言,纏繞的繃帶已經被雨水淋透,在捂一捂,估計要發炎了。
上山的時候,夏遠思索着找機會必須得打敵人的運輸路線,只是想到他們正面的美軍數量,心裡又升起一股無力感。
真要打了美軍的運輸路線,繳獲了物資,在後方公路都被敵人封鎖的情況下,他們也無法抵達一八零師的前線,仍舊要放棄大部分物資。
那是下下策,而今增援部隊抵達,堅守393.1高地纔是上上策。
他們從敵人進攻的方向,摸到了敵人身後,除了正在收拾屍體的美軍之外,陣地上停着六輛坦克,美軍士兵正在沿着高地修建防禦工事,一些美軍砍伐樹木,就地取材,還有一些美軍正在裝沙袋。
“夏遠,你看!”
邵指導員放下望遠鏡,指着他們十點鐘方向。
夏遠眯着眼看去,遠處的一個微微凸起的坡點,站着兩名美軍上尉,其中一名美軍上尉正拿着望遠鏡看,絲毫沒有發現隱藏在他們後方的夏遠衆人。
“美軍的連長,兩個官,不小,打死他們咱們會立大功。”
夏遠收回目光。
“美軍的連長,老夏,幹他們吧,坦克就在他們旁邊停着,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這是我們的機會。”老楊壓低着自己的聲音,扭頭看着夏遠。
“不行,敵人的數量太多了,過去就會被發現,過不去。”
夏遠搖搖頭,思索了一下,說道:“指導員,咱們要分成兩撥行動。”
邵指導員說:“你說,聽你的。”
“聲東擊西!”
兩挺重機槍擡到了陣地的東側,東側亂石比較多,掩體也多,雖然不適合重機槍進行射擊,但是卻方便戰士們迂迴展開,掩體多,很容易讓敵人喪失目標,是一個非常好的聲東擊西的位置。
西側地勢平闊,夏遠帶着武平和老楊從西側向敵人陣地進攻,炸燬敵人坦克以及陣地上的掩體和工事。
“咱們只有三個人,待會戰鬥打響,敵人沒有發現我們,萬不能開槍,除非敵人發現了我們,才能夠開槍還擊。”
夏遠把裝着子彈的彈夾壓在彈倉裡,又道:“還有一點,行動的時候一定要優先保護自己的安全,我來負責炸燬敵人坦克,你們的任務就是掩護我!”
老楊說:“你也要小心,大家不能沒有你。”
夏遠拍着老楊的肩膀,說道:“你就放心吧。”
他鑽出掩體,翻滾進前方的彈着點裡,盯着陣地上忙碌的美軍士兵,挖工事,修碉堡,搬屍體,各忙各的,坦克上的艙蓋打開着,坦克兵坐在上邊,盯着遠處看,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將要到來。
“小心點!”
“放心!”
夏遠比個大拇指的手勢,從地面上匍匐出來,待敵人看過來的時候,就立即趴在地上,充當一具屍體,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具屍體,他還把身上的雨披取了下來,穿戴着雨披,很容易讓敵人誤會成是自己人的屍體。
待敵人的視線轉走,立即在地面上匍匐。
雨點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天空的黑雲籠罩,陰沉的可怕。
在夏遠開始行動的時候,邵指導員帶着人也在東側展開了,架起機槍,盯着遠處的美軍。
“老陳,先打掉那坐在坦克上的洋鬼子,能打中不。”邵指導員叫來陳烈,指着遠處坦克上的洋鬼子。
“能打中!”
陳烈抓着槍,重重點點頭。
“把他們打掉!”
邵指導員當即下令。
“是!”
陳烈給槍裝上子彈,瞄準遠處的鐵王八上的美軍士兵,手指一勾,啪的一聲,槍聲響起,洋鬼子也從坦克上摔了下來。
“打!”邵指導員一聲令下,戰士們紛紛扣動手裡的槍,把子彈向敵人宣泄。
陣地上到處都是敵人晃動的身影,突然遭到志願軍戰士的襲擊,他們慌不擇路的鑽進戰壕裡,趴在地上向他們還擊。
坦克兵的動作更快,鑽進坦克裡,發動坦克,轟隆隆的黑煙從坦克排氣管噴出來,炮口轉動,瞄準向東側。
轟!
坦克四周的地面猛地一震,一發炮彈以極快的速度飛射,轟隆一聲,山體都在陣地,碎石被打碎,迸濺的到處都是,濃厚的硝煙連雨點都壓不下,震得雨幕就像是被撕碎的紙張。
“邊打邊撤!”
邵指導員從掩體裡探出頭,盯着遠處開始有序衝上來的美軍,立即下令,他們的任務就是聲東擊西,牽制美軍,自然不能跟美軍硬碰硬,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東側的地形很利於他們遊擊,有序的撤退必然是能夠吸引美軍。
在他們後方,兩挺重機槍架在了山脊上,子彈鏈塞進彈倉裡,隨時準備着。
“拿下前沿陣地!用步兵做第一道防線,坦克做第二道防線。”
美軍上尉盯着遠處的中國人,從雜亂的槍聲中判斷出中國人的數量並不多,便立即組織人向東側進攻,就在陣地上敵人的視線都被東面指導員帶領的一部分戰士吸引的時候,夏遠立即衝出掩體,以飛快的速度衝進前方戰壕,一躍便跳了進去。
一名美軍士兵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看,陰雨濛濛,陣地呈現一片黑色,並沒有發現什麼,便抱着槍快步離開。
“連長行動了,咱們也開始行動!”
老楊收起槍,對一旁的武平說道。
兩人躍出掩體,在前邊夏遠的掩護下,很快就來到戰壕裡,外圍戰壕的美軍數量不多,並沒有發現他們。再加上東邊雜亂的槍聲一陣一陣的,突然出現的中國人讓美軍士兵誤以爲他們是要奪回陣地,便在東邊佈防,坦克停在步兵後方。
這樣一來,中國人敢衝,便將死在他們的槍口和炮口之下。
殊不知,這正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成了,接下來就看連長他們怎麼做了。”
衆人盯着遠處的美軍。
美軍只佔領了前沿陣地後,就停止了追擊,這些洋鬼子又不傻,東邊地勢明顯對中國人有優勢,離開陣地和他們打,是不明智的選擇,他們的任務就是守住陣地。
“敵人衝出來,你們就要利用好兩挺重機槍,敵人坦克開動,那就立即撤退。如果敵人不選擇衝鋒,只是佔領陣地,依託陣地向你們還擊,你們只需要牽制就行,坦克不走,我們纔有機會,坦克走了,我們的機會就小了。”
陳烈回想着夏遠的交代,說道:“夏遠料事如神啊,美軍的想法都能夠猜到。”
馬大個把子彈打空,蹲下身子換子彈,說道:“嘿,你別說,夏遠來到朝鮮之後,明顯就聰明瞭很多。”
“我們正面是開闊地,敵人衝鋒只會傷亡慘重,而且坦克不容易在這亂石區進攻,稍有不慎翻車了就更麻煩,如果我是敵人的指揮官,也會選擇守住陣地,畢竟我們的火力差距太大,攻,肯定是攻不上來的,不過他們小看了我們的目標。”
邵指導員精準的抓住了夏遠所想,又下令:“在節省彈藥的時候,保持着射擊的頻率,不要莽撞,保護好自己。”
“是!”
戰士們的射擊井然有序,時而激烈,又時而平緩。反觀敵人,幾挺輕重機槍噴吐火舌,子彈打在石頭上,打碎的石塊飛濺的到處都是,坦克的重炮在咆哮,一發炮彈落在他們正前方,氣浪卷着碎石飛的到處都是。
好在戰士們都是老兵,在敵人炮管瞄準的時候,便立即更換了自身的位置。
“呃!”
夏遠抓着一名美國鬼子,一隻手捂着他的口鼻,另一隻手緊握刺刀,插進他的脖子裡,這名美國鬼子發出一聲嗚咽,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老楊跑上前,抓起地面上掉落的槍支,把彈夾退出來,摸走其身上的彈藥和手雷揣在懷裡。
武平抱着槍謹慎的盯着四周。
“罐頭!”
收拾了彈藥,老楊抓着這名洋鬼子懷裡的箱子,拆開一看,臉上露出欣喜,紙質箱子裡放着七盒罐頭,和那天晚上吃的罐頭一模一樣。
“洋鬼子這就迫不及待了,他們以爲自己已經守住了陣地,開始把物資往山上運了。”
夏遠看了看戰壕裡,約有七八個這樣的箱子,鬆開屍體,用刺刀撬劃開箱子,裡邊裝的都是罐頭。
“這麼點罐頭,不夠一個連的洋鬼子吃啊。”老楊感覺到奇怪。
“這些罐頭是一個班的口糧。”夏遠把罐頭箱子蓋着,說道:“現在不是想罐頭的時候,先把洋鬼子的坦克炸了,炸了坦克,我們纔有機會!”
這羣洋鬼子顯然是認定了他們已經把陣地拿下,且有五輛坦克在,他們自信的認爲中國人是打不下來他們的陣地,所以在佔領了陣地之後,第一時間開始從後方調集彈藥和食物,準備在陣地上建立堅固的防禦工事。
“連長,有人過來了!”
武平跑了過來。
“準備戰鬥!”夏遠立即從地上的罐頭上挪開視線,緊握手中的刺刀。
兩名洋鬼子抱着槍,正謹慎的向這邊靠近,他們聽到了這裡的動靜,於是走的更加謹慎了些。
忽然,從戰壕上飛撲下來兩道身影,將他們撞倒在地上,鋼盔一下子掉落,碰撞着溼漉漉的牆壁和地面發出脆響,這兩道身影正是夏遠和老楊。
夏遠抓着刺刀,摁着身下的洋鬼子,對方雙臂伸直,抓着他的手臂,要跟他形成對抗,讓夏遠手中的刺刀無法落下
“夥計,你的力量太小了!”
“shit!”
這名洋鬼子瞪大了眼睛,噗嗤一聲,帶着泥土的刺刀扎進了他的身體,抵抗的力量漸漸的鬆軟下來。
抽出刺刀,夏遠起身,見老楊還在跟那名洋鬼子纏鬥,馬上上前摁住那名洋鬼子,抓着刺刀插進對方肚子裡,抽出刺刀,這名洋鬼子便沒有了力氣,稍加用力傷口就一陣刺痛,再加上失血後渾身沒有了力氣,便不是老楊的對手。
老楊抓着刺刀,猛刺好幾下,直到對方徹底不會動彈。
“走!”
夏遠不廢話,抓起地上的槍,帶着他們摸到了洋鬼子身後,而後盯着遠處的射擊的美軍,大部分的美軍都跑過去了,陣地上留着美軍數量並不多,他們又躲在戰壕裡,看不到夏遠他們。
夏遠則利用聽聲辨位,帶領着三人衝到敵人身後,拉起一顆手雷用力甩出去,手雷在敵人頭頂炸開,破碎的彈片刺進泥土,扎進戰壕裡洋鬼子的身體,只聽到一陣慘叫後,便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