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玉連城面帶微笑,語氣平淡。
而灰袍人緩緩轉過身子,露出一張粗獷的面容,微有鬍鬚,只是神情冷冽,帶着一種寒鐵般的冰冷生硬,聲音卻比人更冷:“我?我就是這鐵心島主人,鐵神,你難道不是來找我的。”
“我瞧你不是鐵神,而是鐵神之弟鐵狂屠。”
玉連城語氣風輕雲淡,實際卻略微有些驚異。
他自然瞧得出,眼前這人乃是鐵神之弟鐵狂屠。較之鐵狂屠,鐵神是頗爲純粹的鑄造師,而鐵狂屠性格殘暴,也曾涉足江湖,有不少人死在其手中,身上有着淡淡的戾氣、血腥氣,揮之不出。
而在他吐出“鐵狂屠”三個字時,對方看似風輕雲淡,實際神情微有異樣,並未逃不過玉連城的眼睛。
但這時期,鐵狂屠應該纔到鐵心島不久,怎就掉包了其兄鐵神?
玉連城卻絕想不到,這居然與他有有關。
只因他一番攪動風雲,讓這江湖越發熱鬧,武林爭鬥輩出。因此,尋找鐵狂屠鑄造兵器的武林人士也就越多,而其中一人,就以一種奇異毒草作爲答謝。而鐵狂屠來到鐵心島後,將毒草毒汁滴入鐵神茶杯之中,以至於鐵神全身無力,以至於被鐵狂屠廢掉武功,關押起來。
鐵狂屠與鐵神本是親兄弟,外形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以化妝,也就從一個一無所有之人,轉眼成了一島之主。
這件事做的極爲隱秘,按理來說無人知曉纔對,可爲會被眼前之人察覺,鐵狂屠心中不由微驚。轉念一想,對方自稱玉連城,若真是那編撰驚惶榜之人,那麼知道他鐵狂屠假扮鐵神,似乎也不足爲奇。
“我懶得牽扯進你們兄弟的恩怨之間,將鐵神放出來,然後你兩同我一起離開,否則我旁邊這個小姑娘,可就要揍你了。”玉連城笑道。
第二夢抱着天命刀,小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而在他們交談間,石室外已有腳步聲響起,有更多的鐵心島門下出現。在這種情況下,鐵狂屠當然不會自認身份,更不會將鐵神放出來,否則他不但這島主之位保不住,甚至可能性命懸與他人之手。於是冷笑一聲:“你胡說什麼?我便是鐵心島之主鐵神。哼,區區一個小女孩,也配做我鐵神的對手?”
他倒是留了個心眼,順着玉連城的話說,把自己放在了第二夢對手的位置上。
“看來你一定沒捱過毒打的滋味,小夢,揍他。”
在玉連城一聲令下,第二夢將天命刀丟個前者後。碧綠衣裙一閃,已然出現在鐵神面前,纖細的小腳橫空一踢,攪動勁風滾滾。
好快的速度!
鐵狂屠略顯吃驚。
他曾在江湖廝混過不少日子,也是身經百戰之輩,千鈞一髮之際,擡臂一擋。
第二夢一擊不中,但凌厲腿法緊隨而至,驟如狂風暴雨。看似纖細的小腿,但每一擊卻都爆發出不俗的力量,更有一股凌厲的刀勁隨之而出。
鐵狂屠雖將胸前防禦的密不透風,但凌厲的刀勁卻在體內遊走,根本來不及化解,一時渾身猶如刀割。
在一片嘈雜的腳步聲中,鐵心島門下皆已涌至石室之中。
本是欲上前相助鐵狂屠,但被玉連城眼神一掃,渾身一顫,不敢上前放肆。但他們相信,以島主的武功,至少對付一個小姑娘不是問題。
實際上。
很有問題。
鐵狂屠如今是有苦難言。
在鐵門三傑中,鐵神的武功最高,而三人所學的武功也並不一致,如今在衆目睽睽之下,鐵狂屠也只能使出他與鐵神皆會的武學,免得被人瞧出破綻,故而一身功力不能完全發揮。
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瞧來不過十歲的小姑娘,武學造詣當真驚人,身法迅疾如電,任由他出拳如風如電,也總是被第二夢輕易躲過。
反倒是第二夢的繡鞋,不斷將腳印印在他衣衫上,勢大力沉,更有一股股鋒銳的刀勁透體而入。若非他常年鑄造兵器,體魄更勝尋常武者,只怕此刻已敗下陣來。
隨着兩人的交手,鐵狂屠的敗勢越發明顯,他有些惱羞成怒,區區一個小女孩都對付不了,將來即使身着天劫,也無法稱雄江湖。
在爆喝聲中,鐵狂屠蘊含炙熱火勁的一拳重重轟擊而出,這一拳已用上了十成功力,果然暫時逼退了第二夢。
而鐵狂屠趁機後退,手臂一探,抓來一個鐵盒,見繼續撲來的第二夢,露出猙獰的笑容,將鐵盒打開,立時就有一股恐怖的殺氣釋放出來。
衆人彷彿聽到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聲,一隻黑色的“兇獸”已從匣中鑽出,往第二夢撲去。
第二夢頓覺全身汗毛直立,彷彿直面一頭真正的“兇獸”,她臨空連環踢出雙腿,雖順利返回,但一股可怕的氣勁,已讓她心氣喪了三分。
“小丫頭好本事,竟能逼我使出天罪,但也僅是如此了。”
鐵狂屠手中已多出一件兵器,一件令在場除玉連城外所有人都爲之膽寒的兵器。
但見這兵器似刀似劍,卻又非刀飛劍,遍佈尖刺,整體就好似一頭微微旋身的惡龍,握手處吐出一把由無數金屬組成的護手,寒氣四溢。仔細看去,這兵器似由許多細小零件組成,似可隨時拆分,組成其他形態。
此物正是,人間兇獸——天罪。
天罪乃鐵門上代掌門鐵道精心多年構思,又由鐵狂屠鑄就出來,兇惡無比。只是用眼睛去看天罪,那天罪上閃爍的光芒就彷彿一隻鋼鐵鑄就的兇獸,正凝視而來。
鐵狂屠將天罪一抖,只見原本刀劍形態的天罪,竟支離破碎,又在瞬間重組成刃鞭形態,向第二夢狠狠抽了過來,空中隱隱傳來兇獸的咆哮聲,攝人心神。
這天罪的凶氣太甚,而且可以變化形態,防不勝防。且具有刃片和尖刺,便是尋常外家高手,也不敢與之交鋒,更何況第二夢這個小女孩。好不容易纔恢復正常容貌,要是哪裡被劃出一條傷口,豈不是要傷心死啊。
故而,在這人間兇獸天罪的加持之下,鐵狂屠一挽敗勢。
“丫頭,接刀。”
幸好,這時玉連城將天命刀丟了過來。
唰!
刀光一閃,天命刀已經出鞘。
天命刀的刀神修長,而第二夢還只是個小姑娘,瞧着的確有些不協調。
但天命刀在手,第二夢的底氣瞬間回來了,她從小習刀,如今最大的底牌也是刀法,有刀的第二夢,和沒有刀的第二夢,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叮叮叮叮叮!
一連串火花炸開。
第二夢已用天命刀與天罪進行了一輪交鋒。
第二夢雖是主修“瞬夢刀”,但玉連城也傳過他其他幾門刀法作爲輔助,比如無二刀法,比如傲寒六訣。
當以刀劍形態刺出時,第二夢一招驚寒一瞥就將攻勢完全化解。而天罪化作刃鞭形態時,則以無二刀法之雲端青天、山城急雨將攻勢鉗制。
使用天罪,都沒辦法拿下這丫頭,鐵狂屠更加憤怒,真氣運轉間,天罪再次崩解,就要使出最可怖的第三種兇獸形態。
這兇獸形態過於兇惡,一旦使用者真氣不濟,就可能被兇獸反噬自身,是故鐵狂屠很少使出。
然而,第二夢也正是等的這一刻。
在天罪蹦碎的那一刻,一股比天罪更可怕的魔氣涌入第二夢的四肢百骸,原本可愛的臉蛋,此時竟也變得冷酷可怕起來。
唰。
極爲快速的一刀斬出。
瞬夢刀之一瞬斷魂。
刀光一閃而過,快至肉眼無法捕捉。
在剎那間,刀光擊三了大量天罪碎片,然後重重的轟向鐵狂屠。
鐵狂屠立時倒飛而出,胸口鮮血狂飆,直至撞在牆壁上,才停下身形。而他眼中,猶自帶着疑惑和不可置信。
那一刀太快了。
他根本沒有看清。
更加不敢相信,自己這將來要憑藉天劫戰甲登入驚惶榜,成爲武林至尊的人,居然敗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玉連城則是上前一步,用手按在第二夢的肩頭。此時第二夢渾身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雙瞳中帶着冷酷與殺意。
第二夢平時出手也可粗略調動魔氣,但此次和鐵狂屠交手,爲了一擊而勝,調動大量魔氣,加上此前真氣消耗,便有些無法壓抑住那魔氣,有走火入魔的趨勢。
幸好,有玉連城出手,很快就讓第二夢恢復正常。
“玉哥哥,揍他了。”
第二夢迴眸一笑,只是臉色十分蒼白。
玉連城有些心疼,捏了捏她的臉蛋:“不要隨意進入‘魔’的狀態,真要走火入魔,成了女魔頭,將來沒有人娶你。”
“嗷。”
“不過,這一次做的很好。”
“嘻嘻。”
……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玉連城直接給鐵狂屠種下生死符,並讓他仔細體會了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治的服服帖帖。並不是任何人都有假獨孤一方那高深莫測的主人,以及可轉移靈魂的他生渡。再將鑄造絕世神劍的誘餌拋出來,並保證了他的性命,棒子與大棗齊下,鐵狂屠答應一同鑄劍,並將鐵神放了出來。
這鐵神雖功力盡廢,但已習得鑄鐵融金的鍊鐵手,真元凝聚與雙手之上,在玉連城的相助之下,很快恢復了實力,甚至更上一層樓,爽快的答應共同鑄就絕世神劍。
至於這兩兄弟如何私下解決他們的恩怨情仇,玉連城就管不上了,只要留鐵狂屠一命就是了。等第二日再見到鐵狂屠時,這傢伙鼻青臉腫的一副豬頭模樣,倒也有些令人發笑。
當天晚上,玉連城就在鐵心島上度過。
他用天命刀再次進入九空無界,在確認了長生不死神的動向後,心頭忽然一轉,不知可否利用九空無界,洞察自己的未來。
原路線中,劍聖戀人宮本雪靈利用另一件兵器,進入九空無界中,並將劍聖牽扯其中,而劍聖竟然通過九空無界,看到了未來他與雄霸決鬥的情形,從而進一步領悟出劍廿三。
也就是說,九空無界擁有觀看未來某個節點的能力。
於是心念一轉,玉連城便開始天命刀,勾動九空無界,用以尋找自己未來的倒影。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三個時辰過去……
至直天光大亮,玉連城才睜開眼睛,眉頭微皺:“空白……一片空白……”
玉連城並未找到他在未來的倒影,他所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而與他接觸的人,包括魔白素貞、第二夢、顏盈等也是一片空白。而他從未接觸過的步驚雲、斷浪等,則可以通過九空無界窺探道蛛絲馬跡,卻也是十分模糊。
玉連城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許久,才隱隱有所猜測。
九空無界是風雲世界的倒影,玉連城來天外之人,本就不屬於這方世界。他的所作所爲,不亞於在一張白紙上畫畫,可盡情施展,無法倒影出他的下一筆將要畫出什麼。而凡是與他接觸的人,也受其影響,命理與原本不同,故而同樣成了一片空白。
乃至於他不曾接觸的人,猶豫胡鐵笑意,也隱隱有所影響,命理變得模糊起來。
“算了,未來本就是擁有一切變化,若一切真按照既定的路線行事,未免太過無趣了。”玉連城搖頭,並未太過糾結未來。
他向窗外瞧了瞧,天色已然變得已然不早,該離開了。
“長生不死神,你的天級摩訶已大成,咱們再來鬥一次吧。”
這一次,就該將長生不死神那老傢伙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