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歐萌萌擡頭望天,好一會點頭,“所以其實先生還是沒有那麼愛孩子,真的愛孩子,也許就會像潑婦一樣,把自己崽護在懷裡,誰來也不可以,誰說什麼也沒用。我養大的孩子,就是我的崽!”歐萌萌喃喃的說道,所以自己也傷害了長子嗎?
“差不多!”賈瑆笑了,他喜歡老太太的態度。
“所以比起我的故事,我覺得郡主夫婦還成,至少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他們其實一直關注與付出,哪怕是阻止你從事你喜歡的行業,對於你的婚事指手劃腳,但這纔是父母該做的事吧?”歐萌萌看着他,“你知道他們愛你,可是他們不知道怎麼愛你罷了。”
“所以這回,您也選擇了退讓?”他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找他來,應該也是做了決斷的。作爲嗣父一家,對於他,大家還是多了幾分審慎。因爲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現在就算知道他怎麼想的,他們還是要站在他的立場上想這件事。
“我也是老了、老了,纔開始欣賞你大伯,喜歡你父親。我沒和皇上說假話,我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孩子!孫子什麼的,始終都隔了一層。
我自己的崽啊,怎麼看都是歡喜的。我是推已由人,聽郡主說爲了你去求太上皇賜字,‘不重’這個字多好啊!在郡主心裡,最重要的,其實就是你們兄弟。覺得天下哪怕最好的女孩,都是配不上你們的。
我當初不答應你和瑗兒,那是站在瑗兒的立場上。但如今我站你的立場,其實想的一點也不比郡主少。所以,我一直是理解郡主他們的。
如此這般還不行,還要安撫他的心情。她不會用孝道來壓迫自己,而是先幫他找到理由,然後告訴他,生父母人還不錯,只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爲父母的。讓他心甘情願的去,這樣,不會激化他與生父母之間的矛盾,可以說,這是做得極貼心的。
像這次的事,去了,他就是對賈家的不孝;不去,就是對生父母的不孝,真的左右都是個死啊。不然,在孟家,孟音會驚叫,因爲真的又陷他於不孝的境地了。當時他的心情其實也有些痛苦的,若是想見自己,爲什麼不能換一個方式。
可能因爲這樣,她纔會病倒,只是這些話,她連丈夫都沒說,怎麼說?說了,不過是多一個人跟着難過罷了。不過因爲沒說,讓熊大學士也誤解了,大兒子弄不回來,小兒子……還是讓他回來看看吧。
最近這些年,兒子早就搬了出去,所以每回說回來了,不過,既不在家裡吃飯,也不在這兒睡覺,算什麼回家?而自己竟然全然不知,還覺得兒子不聽話……
那一次,昌隆和老太太聊過之後,在老太太那兒結結實實的哭了一場,好像整個人輕鬆下來了。
熊家給他的刺激有多深,現在老太太給他的感動就有多大。老太太就是因爲太瞭解,於是她儘可能的幫他規避。以姑母的名義派他去看看,這樣,規避了他對賈家的不孝。而探望了生父母,也規避了說他對生父母的不孝。
昌隆郡主其實是真的病了,而熊大學士去找孟夫子之後,郡主就覺得不對,立刻就找了趙崇,意思其實很明白,告訴賈家,我沒事。第一次,她不想用這個來逼迫兒子。
“祖母,不管我去不去,其實都會有人說的。”賈瑆嘆息了一聲,還是輕輕的說道。他很清楚,老太太跟自己說了這麼多,就是因爲‘孝’這個字,裡面包含的東西太多。
賈瑆再一次站在熊家門口,補品已經送進去了,他就是在這兒等着熊大學士準他進去。
你別擔心我們,你父親也是,他性子軟,但心不壞,你回去看熊大人和郡主,他不會不開心的。”這纔是她今天要說最重要的話。
那天老太太其實是和她談得挺深的,直接告訴她,她反對兒子娶丫環這事沒錯,但是方法用錯了。是啊,方法錯了,以死相逼有什麼用?自己有像賈家一樣,告訴他,這是錯的,將來要面對什麼嗎?然後自己有告訴他,若是想好了,她真的會爲他努力嗎?好像都沒有,她只覺得兒子錯了,她得把他拉回正軌,可是正軌是什麼?她又茫然了。
去了兒子曾經的院落,他走時,什麼也沒帶,結果進去了,院子,屋裡都和雪洞一樣!她在管家上還是可以的,讓之前伺候的都出來,兒子小時候的東西在後面的屋子裡放着,一箱一件,她是越看越心驚,原來自己從來就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關注兒子。
“真是傻話,世上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又背後不說人?我說了,因爲他們還行。若是他們真的是那種只想索取,不知付出的父母,我就強硬一回,就不許了,直接說他們不配!”老太太故作強硬的說道。 賈瑆笑了,但眼睛紅了,他也看到老太太眼睛裡淚光!
她後來聽老太太的,遠遠的看過兒子,像老太太說的,只是換了一個名字,怎麼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她真的看到了一個笑容滿面的兒子,看到他和賈政一塊並排走着,兩人的笑容看上去比兒子和丈夫更像。不對,她突然記不起兒子有沒有和丈夫這麼並排走過。
唐太宗身後除了殺兄屠弟,最大的罪名就是不孝,因爲沒有時常去探望李淵。其實那時,他若是真的常去,對李淵纔是最大的痛苦吧?但那些文官不管,覺得自己不說點啥,若不能青史留名,都對不起這個時代。
上回來,還是他們剛回京時,那一次,熊家沒讓他進。所以他有時也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父母,他是做專業的人,他懶得和人去鬥心眼子。或者說,他在刑部裡,看到的,已經是人世間最黑暗的一面,走出來時,他不想回了家,看到的,還是冰冷,漠然的,讓他猜的家人。所以他進刑部之後,回家越來越少,在沒認識賈家之前,他以爲他就這麼過了。現在看,也不知道是賈家是異類,還是熊家是異類了。
只能說,他此時,站在熊家的門口,腳卻有千斤重,哪怕是,老太太和他聊了那麼多,哪怕是一早,賈政就讓人準備了禮物,還和老媽子一樣囑咐他,回去別吵,要好好的說話,別擺臉子……
今天又要帶章子跟財務去銀行,我和我們主任說,今年的績效別再把我放到最低了,之前我只上半天班,我最低就算了。現在逼我上全天,再讓我最低,我就不幹了。覺得年紀大了還有個好處,臉皮厚了,想要什麼,直接說,我懶得猜別人,也不想讓別人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