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傳送門。
從桌子底下抽出手。
葉太長出口氣。
總算忽悠過去了。
旺財首次出門歷練,還是不要思想滑坡的好。
他收回心念,這才認真打量起了眼前這位,號稱“生死之交”的書生寧採臣。
他在看寧採臣,寧採臣也在看他。
眼前這位貴公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出神了這麼久,方纔還長出一口氣,似乎天人交戰了好久,才終於做出了什麼決策。
恩,這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寧採臣先於葉太開口道:“謝謝這位兄臺的招待了,恕在下無理,在下名叫寧採臣,方纔只顧着吃食,還未請問兄臺尊姓大名呢。”
說到這,寧採臣有些羞赧。
方纔他是實在餓壞了,眼前這位兄弟又在神遊天外,一時之間,他受了人家的恩惠,還沒有請教人家的名諱呢。
葉太點頭笑道:“鄙人李修緣,寧兄弟就無須多禮了。”
李修緣……
作爲江州本土人士,寧採臣表示這個名字,好像隱約聽過。
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聽聞的了。
遂寧採臣問道:“小生見李公子的裝束跟氣質,和這方地界格格不入,不知李公子是在哪方高就,又爲何孤身一人,來到郭北縣呢?”
葉太笑着回答道:“我正是江州本地人士,家中還算富庶,好遊玩,數日前剛好途徑郭北縣附近,但手中的盤纏,已架不住自己大肆花銷,疏財殆盡了,便用最後一點盤纏,先滿足口舌之慾再說。”
說着,還灑脫的用筷子,敲了敲酒壺和餐盤,示意這已經是他的最後積蓄了。
寧採臣聽聞,那是又惋惜又欣喜。
惋惜的是,還以爲遇見多財的大善人了,今晚說不定還能被人家大發善心,給自己開個房收留着呢。
卻不想大善人是真,多財卻不然,人家只是行徑灑脫而已,盤纏也已見底了。
欣喜的卻是,自己好像也不用一個人流落異鄉了,好歹有個人跟自己擠擠了。
寧採臣嘆息一聲,道:“小生沒想到公子也……這大半吃食,基本上都被小生囫圇嚥下,着實是有些羞赧。”
葉太卻輕笑道:“無妨,在下一路遊行,皆隨性而爲,見寧兄面善,便請你吃上一頓飯,喝上一壺酒,心中開懷便是,何須拘泥些許身外之物呢。”
寧採臣感嘆道:“李公子行事,多有古之大家李太白狂放遺風,只是不知李公子的盤纏已經耗盡的話,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葉太灑脫道:“我輩遊子,早習慣以天爲被地爲廬了,既然沒有盤纏了,那自然是哪裡不要住宿費,就在哪裡睡嘍。”
寧採臣雙眼放光,道:“哦?不知哪裡不收住宿費呢?小生也與李公子同去,同去!哈哈。”
旁側,有人悠悠道:
“去東邊兒蘭若寺嘍,只有那裡不收住宿費。”
“對,蘭若寺,不收費,但是可能要收點其他東西,哈哈。”
“蘭若寺蘭若寺!只有那裡還算能夠遮風擋雨。”
寧採臣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一問,周圍食客就這麼積極的迴應自己,從未經歷過鬼怪之事的他,頓感古道熱腸之餘,看到所有人熱忱的眼神,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直到看葉太也聳聳肩點頭,表示只有那個地方,不收住宿費。
寧採臣才試探道:“那……小生與李公子今晚,就在蘭若寺擠一擠?”
旁側,又有人熱忱道:
“不擠不擠!蘭若寺大着呢,雖然已經荒廢,但是一尊尊神佛像,除去有些髒兮兮外,卻仍舊幾乎無損,有滿天神佛護佑,想來你們也能夠睡一個好覺的。”
“哦……”
寧採臣傻傻的應了一聲,道:“謝謝這位兄臺了啊,世上還是好人多,李公子?”
葉太也不疑有他,一身輕鬆的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那便出發吧,天都快黑了,路不好走啊。”
“恩,好!李公子等等我!”
寧採臣手忙腳亂的背起了自己的木質行囊,跟隨葉太向東側的蘭若寺荒廟而去。
等到他們走遠。
氣氛沉寂,又眼神古怪的一衆食客,才鬨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死定了死定了。”
“多死兩個外鄉人好啊,多死些,咱們就安全一分!”
“人都走遠了,別看了,先說好啊,這兩人的死人財,我們郭北七虎先預定了,那白衫公子哥,看起來雖然身無長物,但是這樣的落魄公子,身上總會有點精緻細軟的。”
“發死人財,你不怕被鬼纏上啊?”
“鬼哪有人可怕啊,生死看淡,不服就幹,老子之所以被通緝了三年,奸了殺了二十七口人,捱了三十八刀沒死,就是想哪天發點小財,送些金銀回去,給我那爲我哭瞎雙眼的傻鬼老孃,死人財算什麼,只要我娘過得好,鬼纏身也沒什麼大不了。”
葉太在前,寧採臣手忙腳亂的在後趕來。
兩人來到蘭若寺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喝!”
“呀呀呀!”
噹噹噹當!
可臨近蘭若寺的時候,便聽聞那頭,傳來一陣打鬥聲,兵器交接拉出的火花,在黑夜裡尤爲扎眼。
一時間,蘭若寺周圍,劍氣四溢!
寧採臣跟在葉太身後,嚥了咽口水,道:“看來這裡已經有人住了啊,李公子,要不我們換個地兒?”
葉太頭也沒回的向前走去,道:“這裡荒山野嶺的,天已經黑了,狼嚎虎嘯的,你不怕被餵了大貓啊?有幾個會武功的人也好,晚上睡覺也能有保障。”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一個大男人,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你是怕別人劫財,還是劫色啊?”
“也是哦……”
兩人走到荒廢的廟宇前,打鬥聲卻已經停止了。
廟宇雖然荒廢,但是卻仍保留着幾分軒峻,並且內裡空間很大,算上閣樓什麼的,約莫能有兩三千平。
葉太踏入大門,便看到兩位劍客在對峙。
一位,面目粗獷,狀若鍾馗,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堂皇正氣。
赫然便是崑崙派,燕赤霞。
而另一位,是個面容堅毅,頭裹黑色連帽衣的中年人。
應許就是電影劇情裡打醬油的夏侯了吧。
此刻夏侯的左臂,正鮮血淋漓的滴落者猩紅血珠。
兩人持劍對峙,爭鋒相對。
燕赤霞餘光瞟到有人進來了,便道:“夏侯兄,你雖然是江州第一劍客,但咱們打了七年,你足足輸了七年,現在有人來了,你還要打下去嗎?”
言下之意便是,再打下去,丟臉的可是你。
夏侯也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葉太,還有畏畏縮縮的寧採臣,冷哼道:“閒人退散,刀劍無眼。”
葉太卻自顧自的從他身邊走過,向已經長出荒草的大雄寶殿走去,道:“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們。”
寧採臣也訕訕的走過,點頭哈腰道:“刀劍無眼,但是二位眼睛炯炯有神,肯定是不會亂劍傷人的,麻煩二位打的時候注意些哈。”
說着,也跟葉太走入了破損的大雄寶殿內。
外面。
二人又僵持了一陣。
一人放了幾句騷話。
夏侯或許也覺得自己受傷,已經算是輸了,今次也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
冷哼一聲,看了破廟裡的兩人一眼,收劍離去。
燕赤霞這才無奈的嘆息一聲,也走入了大雄寶殿。
此刻殿內,寧採臣已經用火摺子,生好火了。
而葉太卻有意思了,他竟然在打掃佛像?
燕赤霞眼神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