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
獨孤鳳搖了搖頭。
楊廣的所作所爲,確實很不正常,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這又和我們獨孤閥有什麼關係?”
他獨孤閥又不是反賊!
相反,在這個近乎天下皆反的時代,他獨孤閥還是大大的‘忠臣’呢!
楊廣再怎麼樣,也沒理由拿他們獨孤閥開刀吧?!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要讓麾下羣臣集體寒心?將來誰還會願意爲他做事?
尤楚紅搖了搖頭,非常平靜地說道。
“任何規則都是由強者規定的!”
“楊廣也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遵守規則的人!”
“否則的話,他當初根本就不可能坐到那個位置上!”
楊廣當年的上位史,很多人可能都已經遺忘了,但她這個老太婆可未曾遺忘。
據《資治通鑑》載,在仁壽四年(604年)七月,隋文帝臥病在牀,楊廣於是寫信給楊素,請教如何處理隋文帝后事和自己登基事宜。不料送信人誤將楊素的回信送至了隋文帝手上。
隋文帝大怒,隨即宣楊廣入宮,要當面責問他。正在此時,宣華夫人陳氏也哭訴楊廣在她來途中意圖非禮她,使隋文帝頓悟,拍牀大罵:“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
急忙命人傳大臣柳述、元巖草擬詔書,廢黜楊廣,重立楊勇爲太子。楊廣得知後將柳述、元巖抓入獄,並讓右庶子張衡入隋文帝寢殿侍疾並將隋文帝周圍的侍從打發走。
不久隋文帝便駕崩。
這一段歷史,雖然並沒有詳述隋文帝是怎麼死的,但其它野史一有說什麼被張衡血濺屏風殺死,一有說是被張衡毒死的,反正就沒有正常一個是正常死亡的。
張衡有什麼膽子敢弒君?
唯有楊廣給他的膽子了。
一個靠着弒父上位的人,而且上位之後沒多久,就近乎得罪了天下世家門閥的人,他有什麼不敢做的?
尤楚紅用力抓着獨孤鳳的手,說道。
“鳳兒,你要記住,獨孤閥能存活到今天,仍舊屹立不倒。不是因爲那些什麼規則,而是因爲獨孤閥的實力!”
“因爲獨孤閥的實力足夠強大,所以就連楊廣也不敢輕易動我們!”
“實力,纔是我們獨孤閥的根本!”
最開始的尤楚紅,其實也和現如今的獨孤鳳一樣,脾氣火爆,喜歡直來直去。
但活了上百年時間,尤其是後來得了哮喘,不得不修身養性後,她逐漸將很多很多的東西都看透了。
說她是當今獨孤閥內,爲人最清醒、看得最透徹的人,一點都不誇張。
如果不是她在背後不時託一下底,給獨孤峰收拾一下爛攤子,獨孤閥哪能有現如今這般強盛?
早就被楊廣伺機給弄掉了!
楊廣一直都想解決掉天下世家門閥帶來的威脅,其中重中之重就是他們四大門閥。
別看楊廣現在似乎很‘信任’他們,將整個長安城內的三支力量之二都分別交給了他們獨孤閥和宇文閥。
但實際上,這些都不是迫於外界的壓力,爲了安撫他們宇文閥和獨孤閥才做的。
楊廣想要幹掉他們的心思,始終都沒有變過!
只不過由於宇文閥和獨孤閥的力量一直處於強盛當中,而且並沒有犯下過太大的過錯,所以楊廣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而已。
“奶奶你的意思是說,楊廣很有可能趁着這次機會,對我們獨孤閥乃至宇文閥下手?”
獨孤鳳皺着眉頭說道。
尤楚紅雖然沒有直接點明,但敏銳的她,還是直接透過表象,看到了最深層的含義。
她只是爲人直率,並不代表傻。
事實上,她本身的智慧同樣也是獨孤閥內頂尖的!
只不過平常的時候,獨孤鳳懶得去用,也沒什麼事情需要她去用而已。
“不錯。”
尤楚紅滿意地點點頭。
這也是她之所以那麼看重獨孤鳳的原因!
無論是天賦還是智慧,獨孤鳳都是獨孤閥年輕一輩中最突出的,將來她一旦成長起來,最低都能替代她的位置,成爲獨孤閥新的頂樑柱。
“這是楊廣最後的機會,如果他能夠滅掉我們獨孤閥乃至宇文閥,獲取我們兩大門閥的底蘊,他就有着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他是絕對不可能錯過的!”
這也是尤楚紅之所以那麼篤定楊廣會對他們下手的原因之一。
之前的數次大戰,楊廣基本已經將皇室的家底給敗光了,在各大世家門閥的壓制下,他就算想要修生養性,重新積累家底都不可能。
這個天下只會越來越亂,反賊和亂軍也只會越來越多,直至將皇室最後的一點力量也給耗光。
到了那時,就是他們各大世家門閥下場,爭奪天下的時候了。
正常來說,在這個過程中,楊廣已經徹底沒救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皇室將會越來越弱,直至被他們一擁而上推掉、或者成爲他們的傀儡,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突然楊公寶庫和邪帝舍利的出現,給了楊廣最後的一個機會。
現如今皇室還沒有淪落到最後,仍舊擁有着一戰之力,只要他可以趁機滅掉宇文閥和獨孤閥,侵吞他們兩大門閥的資產和財富,完全有可能讓他獲取足夠的力量,再度參與到爭奪天下這場遊戲之中。
“那我們不去參與這場大戰不行嗎?”
獨孤鳳聽完尤楚紅的這番話,顯然也意識到了獨孤閥真正的危機所在。
獨孤閥一旦調遣高層戰力去爭奪楊公寶庫和邪帝舍利,必然會遭受到暗地裡虎視眈眈的楊廣偷襲,屆時一個不好,整個獨孤閥都有可能葬送在楊廣手中!
意識到這一點的獨孤鳳,緊接着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們出戰有可能會被楊廣偷家,那他們不出戰不就可以了嗎?
只要他們緊守着自家門戶,就算楊廣對他們有什麼想法,以他們獨孤閥的力量,也完全可以自如應對。
“孩子,如果可以的話,奶奶也想這樣做,但是······不行啊!”
尤楚紅嘆了口氣。
“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一次的大戰,對我們獨孤閥而言,既是一次巨大的危機,但也同樣是一次巨大的機遇!”
正常來說,以他們獨孤閥的力量,確實是幾乎不可能奪得天下的。
但若是能夠得到楊公寶庫和邪帝舍利······
尤其是後者!
如果能得到邪帝舍利,以尤楚紅現如今的實力,幾乎可以說是百分百能夠突破到大宗師層次。
一旦獨孤閥擁有一位大宗師級強者,那一切都將變得不同。
即便因爲獨孤峰等人的能力,他們仍舊很難奪取天下,但有着一位大宗師級至強者坐鎮,將來他們獨孤閥無論是割地爲王,還是當一個猶如嶺南宋閥這般的國中之國,都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可是,以我們獨孤閥的實力······”獨孤鳳還想要繼續勸說,她當然知道尤楚紅說的這些,但她更加清楚,他們獨孤閥沒什麼高手啊!
除了尤楚紅這位天下最頂尖的宗師外,整個獨孤閥所擁有的宗師級強者也不過兩三人。
這個數量看起來並不算少。
大名鼎鼎的八幫十會,除了極個別以外,其他十幾個勢力甚至連一位宗師級強者都沒有。
獨孤閥擁有着多位宗師級強者,其中甚至還包括尤楚紅這位天下頂尖宗師,絕對無愧於四大門閥的稱呼。
但在現如今這個聚集了至少數十位宗師級強者的長安城內,他們想要奪得邪帝舍利的可能性,仍舊非常小。
更別說,他們的頂尖宗師尤楚紅,本身還帶着哮喘病,根本無法長時間維持巔峰戰力,這無疑將進一步削減他們獲得邪帝舍利的可能!
Www •t tkan •¢O
總而言之,在獨孤鳳的推算中,他們獨孤閥奪得邪帝舍利的概率,就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如此之低的概率,就連一向‘莽撞’的獨孤鳳,都覺得他們還是不要參與進去爲好。
不如就待在家中,守着他們的一畝三分地。
“鳳兒······咳咳!我知道你的想法,但現實是,就算我們這麼躲着,又能躲多久呢?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尤楚紅接連咳嗽了幾次,才接着說道。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沒什麼意外的話,最多一兩年時間······”
“奶奶!”
“聽我說完!”
尤楚紅按下了獨孤鳳的話頭,緊接着說道。
“這是一次機會!一次到底能不能真正保住我獨孤閥的機會!如果成功了,我獨孤閥還是天下四大門閥之一,甚至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如果失敗了······鳳兒,你就是獨孤閥最後的希望!獨孤閥的一切,就將落在你的肩膀上了!”
尤楚紅神色沉重,情深意切地說道。
這纔是他們獨孤閥爲什麼非要拼死一搏的原因!
她活不了多久了。
作爲獨孤閥最大的支柱,一旦她死了,憑藉着一個獨孤峰,獨孤閥大概率也是堅持不下去的。
與其在一兩年後徹底沉淪,還不如趁着現在還有一拼之力,搏他一個堂皇未來!
獨孤鳳沉默了。
好半響纔開口說道。
“奶奶你說得有道理,獨孤閥確實到了不得不搏一搏的時候了!”
“不過對於您的安排,我覺得有些不太合理。”
“您應該將大哥(獨孤策)安排守家,我一個女流之輩的,你安排我守家算怎麼回事?”
“再者說了,大哥又沒有我能打!我去參與戰鬥,起到的作用也比他要好得多!”
她接受了尤楚紅的解釋,但不能接受尤楚紅的安排。
“鳳兒,我知道你的想法,但獨孤閥可以沒有你大哥,卻不能沒有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將來獨孤閥真的不存在了,你覺得你大哥他有可能重建獨孤閥嗎?他沒那個能力的!”
尤楚紅一字一句,非常平靜地說道。
她沒有刻意地貶低誰,只是實事求是地說出事實,雖然獨孤策幾乎已經被內定爲了獨孤閥的下一任閥主,但這並不是因爲他有多麼優秀,而是因爲他是現任閥主獨孤峰的長子,並且同輩之中全都拉跨了!
如果不是沒有女子當閥主的傳統,尤楚紅早就想讓獨孤鳳去當了。
“鳳兒,有些時候,活下去反倒是更加需要勇氣!”
尤楚紅神態迷離,想到了自己的曾經。
“你知道嗎?在你爺爺走的時候,我就想跟着他一起走了。但我知道我不行,這個家還需要我!我必須要堅持下去!”
“現在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這個家裡的擔子,只能交到你的手上了。”
“小鳳凰,我很抱歉,本來我還想再爲你遮風擋雨一陣子,只是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我只能護你到這裡了······”
“奶奶!”
獨孤鳳緊緊握住了尤楚紅的手,感受着上面的皺紋,她第一次感到自家那頂樑柱一般的存在,真的老了。
······
無獨有偶。
各大世家門閥也都做出了相應的措施。
他們或許沒有能夠如同尤老太太這樣的目光,可以看出楊廣隱藏在背後的陰謀,但他們也覺察到了大戰將臨的氣息。
有的準備拼盡一切,搏出個未來!
有的則安排後手,即便自己失敗了,仍舊具備一定的未來。
也有的人正在竭盡全力,讓自己儘可能地在接下來的大戰之中,能獲取到更多的戰果。
“主人,李密的軍師沈落雁送來拜帖,說是有要事相商。”
某間客棧的包廂內,許易正在悠然地準備吃個晚餐,一旁的殷開山突然傳來了這麼一個消息。
“哦?那就讓她進來吧。”
“主人您要親自見她?”
殷開山有些驚訝。
現在的許易,應該還不太適合和其他人見面吧?就算要見,也是許易讓他去打發掉對方。
可看許易現在的意思,卻似乎是要親自見一見那位沈落雁?
“見一見吧,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
許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口說道。
“是,主人!”
殷開山聞言,也不敢多言,連忙答應了下來。
於是乎。
沈落雁進來後,便看到了悠然喝着小酒的許易。
她心中頓時一驚。
“這個人······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