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心曾向林德展示過這段記憶,關於她如何在黑暗森林中被狼追逐,又如何遇到莎爾信徒。
這對她來說是童年陰影,直到今天,看到狼類,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陷入恐慌。向林德展示這部分記憶,已經代表她對帕拉丁的信任。
此時艾琳則帶着影心更深入地回憶這段陰影,回想起被抹除掉的部分。
在這一次的回想裡,影心與林德都看到,那頭狼被暗夜法官包圍,隨後在月光中轉化成了一個衣着樸素的男性精靈——這是一位德魯伊,而不是野獸。
男性精靈在莎爾信徒的圍攻下慘叫,而影心想要透過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卻被女院長刻意擋住,然後,女院長帶走了她,回憶至此戛然而止。
“那個男人是誰?”影心睜開眼睛,一個恐懼的猜想攫住了她的心臟,以至於她無法親口承認事實。
“你已經認出來了,那是你的血親,你的父親。”
塞倫涅信徒的儀式,會逼迫孩子進入野外,讓他們自己找到回家的路,而影心是那個迷失的孩子。
真相清晰了,但又沉重得讓她有些吃不消。
“不可能,我是孤兒……”
“誰告訴伱的?你的寄養家庭?”艾琳悲憫地看着女孩,塞倫涅的女兒展現出一種超越凡人的神性。
“這不怪你,你還年輕,他們帶走你是爲了摧毀你,然後重塑你,讓你變成一個沒有人性的怪物。但你已經長大了不是嗎?你是一個女人,一個知道該做什麼的女人。”
“他們摧毀了我,毀滅了我……他們偷走了我的人生!現在我只剩下一片廢墟。”
林德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半精靈牧師的情緒,此時他們尚且沒有斷開心靈鏈接,一種真切的感同身受——就像渾身的血管都縮了起來,從頭到腳都是冷冰冰的發麻,耳畔出現急促的蜂鳴。
而影心也破天荒地感覺到了他的情緒。
帕拉丁的每次心靈傳訊都很簡潔,影心不是沒嘗試過感知他的情緒,但這人的思維卻比枯井還空洞,原因很簡單,他對自己的心靈嚴防死守,外人無法探知分毫。
但此時,帕拉丁的心中透出一股愜意的溫暖。
很奇怪,情緒在他這裡不是記憶的附屬品,而如同一種單純的物質流,一種迷人的酊劑,一種好藥,吃下去就見效。
影心接收到了林德傳輸來的[快樂],比一枚燒得熱烘烘的暖爐還好使,凍結在心臟裡的寒流一下子化開了。
“謝謝。”她短促一笑,陡然感覺自己又能堅持住了。
艾琳女士也長出一口氣,“彆氣餒,這就對了。你的父母都活着,他們都是月之少女的追隨者,即便是對過去的短暫一瞥,我都能感覺得到,他們的信念,活下去,然後救出他們。”
林德笑道:“這就對了。不管是誰攔着,咱們和起手來,通通打爆就行。我用我的至聖斬。”
卡菈克走過來,扣了扣心臟,“我用我的怒火。”
蓋爾的指尖閃過火花與冰霜,“我用奧術之力。”威爾臉色正經:“以邊刃之名,還有我的魔能爆。”
賈希拉聳肩,“所以現在是戰前動員時間?好吧,我的荒野魔法也能助一臂之力。”
一個個隊友都上來鼓勁。
林德回想起那個經典笑話。
——戰士的弟弟死了,他以自己的劍發誓爲弟弟報仇,弓箭手說我的弓也會幫助你,狂戰士說還有我的斧頭,死靈法師說還有你死去的弟弟!
此刻,阿斯代倫神情閃爍,他很嫉妒影心收到的這些援手,爲什麼在他絕望的時刻,卻沒有人來幫他?因此他也覺得善良是一種虛僞,一種不應該被擁有的希望,是陽光下的凡人編織出的謊言。
隊友們一個個都說完了,甚至新來的明薩拉都表示願意提供有限度的幫助。
最後大家看向阿斯代倫。吸血鬼眼皮一跳,輕撫胸口,浮誇地說:“當然,還有我的匕首,和尖牙,甜心,我怎麼可能不幫你呢?”他只是爲了合羣才這麼說,但不知爲何,當他選擇向隊友伸出援手的一瞬間,吸血鬼冰冷的心臟騰地抽緊了一下。
阿斯代倫變得神情恍惚。
林德把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笑道:“幾天前,我們還是一羣相依爲命的可憐蟲,風雨同舟的陌生人,但現在,可能是錯覺,純粹個人看法,這個隊伍的氣氛變得有點兒溫馨了不是嗎?”
“別這麼肉麻,真是要吐了。”影心繃着臉,隨後粲然一笑,“我開玩笑的。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感謝你們,真的。”
暗夜之歌與愛人緊緊相擁,她笑着說:“你的父母雙親此時都和誘拐你的人在一起,你必須返回他們的據點。”
“我知道,他們在博德之門。”影心點頭,“放心,我會做好準備,哪怕我沒有準備好,這些人也會幫我查漏補缺的。”
艾琳幾乎迫不及待了,她說:“那就這樣吧,我和伊索貝爾有話要說,一些私話,別來找我們。明天,或者再過幾天,我會循着你們的蹤跡找到你們的營地。到時候再見了!”
神裔展開雙翅,抱着伊索貝爾沖天而起。
林德打了個哈欠,“行吧,咱們趕緊找地方紮營睡覺,明天一早醒來就去找吉斯洋基人的養育間。”
一夜無話,月出之塔的血腥味都沉澱下去。
第二天,豎琴手與焰拳僱傭兵準備向西趕往博德之門。
蓋爾趁着他們離開前,找軍需官購買了食物和酒水,雖然隊伍裡有德魯伊,但每天吃魔法神莓,味蕾都要被破壞了,冒險者還是更習慣熱湯和能飽腹的食糧,當然,還有大量酒精。
林德也找了軍需官一趟,購買了三把制式武器,雙手戰錘、釘頭錘和戰斧。這不是給誰用的,而是要在瑰晨修道院進行解密。
一切準備完畢,冒險隊出發向東,一路穿過幽影詛咒之地,花費半天的腳程,重返陽光之下抵達位於一片峭壁,依山而建的瑰晨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