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戈德里克山谷的居民都歇下,巫師們排成靜默的隊伍穿過街道,抵達村裡荒涼的墓地。
鄧布利多的白袍在夜裡微微散發朦朧的聖潔光輝,柔和而不刺眼。他穿過墓碑羣,走向墓地深處。
阿利安娜埋葬在母親身邊。
漆黑墓碑上苔痕青青。
林德來到鄧布利多身旁,低頭看那碑文: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
馬太福音中亦有此言。人間珍寶易朽,心裡珍寶永存。
“教授,在開棺前,有什麼想說的嗎?”
鄧布利多把碑文咀嚼了一下,隨後啞然道:“我今晚說的話還不夠多嗎?而且開棺這個說法真叫人毛骨竦然。我們還是快些完事吧。”
他揮了揮老魔杖,覆蓋墳塋的青草拔起自己的根部,邁着嘿咻的小步伐逃離,露出下方鬆軟的黑色泥土。再一揮魔杖,泥土像泉水一樣汩汩涌動,將深埋的靈柩緩緩泵出。
一座墓穴裡埋着兩口木棺,一大一小,相依爲命。
魔法的靈風徐徐吹過,將停留在棺蓋上無所適從的蚯蚓、馬陸輕輕拂去。
“阿利安娜,哥哥接你回家。”
鄧布利多用魔杖輕輕一點,小棺的蓋子滑落,露出內裡朽爛的骨殖,曾經美好的青春血肉之軀,只剩嬌小的蒼蒼白骨與一頭黯淡的金髮,雙臂交疊在盆骨上,保留了遺體的姿態。
衆巫師默然,有人垂首哀悼,有人眺望遠方。
“林,你覺得取多少合適?”鄧布利多徵詢林德的意見。
“以復活藥的效力而言,多少屍骨都不影響重塑身軀,一截骨頭也可,全部帶走也可。”
鄧布利多點點頭,他解下白袍,用它來包裹阿利安娜的骨殖。隨後,施法將墳墓復原。那埋葬了母親的棺木沉沒入土,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彷彿一聲漫長的嘆息。
接下來,他們去找波特夫婦的墳墓。
就在兩排墓碑之外,白色大理石的碑石清晰顯眼。
詹姆·波特
生於1960年3月27日
卒於1981年10月31日
莉莉·波特
生於1960年1月30日
卒於1981年10月30日
墓誌銘: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
那一行文字彷彿熠熠生輝,宛若一個含蓄的忠告。
波特夫婦的棺木開啓,宛然的白骨上,各自缺了一段指頭。
只是衆人並未在意,興許是地下的昆蟲把骨頭啃掉了。
莉莉不敢直視自己的屍體,於是輕輕拉住詹姆的手掌。那掌心傳來的溫暖力度,讓初夏冰涼的夜晚不再讓人遍體生寒。
小天狼星和盧平將遺骸收攏,準備全部帶走。
斯內普踉蹌後退,走到人羣最末。
他看着所有人的動作,看着他們心緒翻涌的背影,看着他們井井有條的動作,自己卻一動不動,彷彿局外人。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而且近乎有些疲憊。等趕回霍格沃茨,各自歇下,天亮後,聚集在白塔做好復活儀式的最後準備。
第三天,魁地奇決賽開幕。
哈利給小天狼星、盧平、詹姆、斯內普都發去過邀請,希望他們能來看比賽。
斯內普是個討厭鬼,他俯視着男孩,冷冷淡淡地說:“沒人在乎你出風頭的樣子。”
詹姆答應了,他說自己一定來。小天狼星和盧平也說會來。
但直到哈利的掃帚騰入雲霄,他們仍舊沒有赴約。
陽光炫目,魁地奇場的草地被曬得發燙。
裁判霍琦女士宣佈:“騎上飛天掃帚,三、二、一……”
嘀——!!!
哨聲如利箭。
球員們雙腳用力一蹬,飛速攀升,彷彿十四隻受驚的麻雀。
“比賽正式開始,雙方球員都已升空。現在是格蘭芬多控球,追球手斯平內特帶着鬼飛球直突對方門柱,她能立功嗎?哦!可惜,斯萊特林的沃林頓截住了這一球,他開始在賽場上橫衝直撞,勢不可擋——
“漂亮!喬治·韋斯萊打出的遊走球成功干擾沃林頓,鬼飛球脫手了。可以看到雙方在一開場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火藥味十足啊。”
看臺上響亮的歡呼喚回林德的注意力。
他掏出望遠鏡觀賽。
看魁地奇最好的天氣其實是陰天,光線若是太強烈,會讓球員的身影變得難以捉摸,而且要是一不小心瞥見太陽,那滋味可不好受。
不過晴天有晴天的好處,至少金色飛賊亮晶晶的外殼會反射出炫目的光彩,讓這四處亂飛的小傢伙變得更醒目。
林德很快就發現了金色飛賊。它貼着場邊低飛,暫時兩邊的找球手都對飛賊的所在位置一無所知。
“安吉麗娜進球了,格蘭芬多迎來開門紅,十比零領先!哦,不!對方球隊隊長故意撞了安吉麗娜一下,這是明顯的犯規!”解說員抱打不平。
林德問一旁的珀西:“嘿,那個安吉麗娜是不是弗雷德掛在嘴邊的女孩?”
“是她。”珀西對自己的弟弟們還是很關心的,知道雙胞胎裡的弗雷德暗戀安吉麗娜。
倘若沒有林德,幾年後的戰爭時刻,弗雷德會在與食死徒的對戰中死去,而他兄弟喬治會代替他迎娶安吉麗娜。
林德注意到弗雷德把手伸進懷裡,他平時藏鍊金炸彈的口袋。
“不會吧……”林德嘖嘖道,“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好在,弗雷德最終還是剋制住自己,沒有化身球場炸彈人,要不然魁地奇的違規例子又要增加了。
比賽繼續,兩邊球隊的火氣很足,斯萊特林常常玩些下作的小動作,十分輸不起,毫無競技精神,格蘭芬多也積極發起反擊。
雙方因爲肢體衝突而被霍琦女士判了幾次罰球。
比分上一直是格蘭芬多領先,伍德是個好守門員,他阻截對方的罰球成功率不低。
漸漸的,雙方比分差距拉大到六十比十。對於魁地奇比賽來說,這還遠遠不是一錘定音的分差,畢竟金色飛賊價值一百五十分呢。
看臺上的獅院支持者們嗓子都快喊啞了,此時有人注意到天上不知何時堆積了厚厚的鉛雲,從北方蒼穹飛快推移過來,很快遮蔽了霍格沃茨的天空。
“不會要下雨吧?”觀衆們心裡直犯嘀咕。
一股寒氣透骨的冷氣團碾過方圓數十英里低空,瞬間驅離了夏初的溽熱,原本把袖子擼起來喝彩的學生默默把袖子放下。
“看那兒!”
觀衆們互相提醒,大家望向北崖,那白塔上空的鉛灰雲團繞着中心緩緩旋轉,彷彿一個巨大漩渦。
如此異象足以讓人震撼莫名,手足無措。
“開始了啊。”林德心中有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