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〇九章 塵埃
伊琳娜塔堡壘內的古老監牢，曾經是士兵們關押戰俘的地方，如今被死靈法師用來看押他們的活體材料。
在天際省有許多法師的聚集地，他們常常會以活人作爲實驗對象。比如修習毀滅系魔法的法師，會把綁架來的平民捆在木樁上，或塞進鐵籠裡吊起來，做成靶子，然後用火球、冰錐、電擊去摧殘血肉，通過評估屍體的受損情況來判斷法術的威力。
活人的心臟、血肉都可以作爲鍊金材料。
屍體和靈魂可以用來練習死靈法術。
在這個野蠻的時代，弱者被視作牛羊牲畜。
馬林的學徒又開始爲老師挑選食物了，他們來到監牢前挑選，評估這些活體素材的健康，長期的飢餓與惡劣的居住環境會讓他們虛弱、染病，通常不出半個月就會死掉，所以法師們會先挑選殘次品消耗掉。
“我們不該給老師準備些新鮮的、有活力的靈魂嗎？”一位怯懦的法師看到同伴又挑了一個老頭，不禁疑惑。
“啊，得了吧，老師如今在阿祖拉之星裡，他管不到你頭上了，能給他喂點靈魂就行。這些活體可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抓回來的，自己留着用吧。”
被餓得奄奄一息的老頭啐了一口唾沫，只吐到法師的靴子上。其他人發出惡毒、悲痛的詛咒，咒罵他們不得好死。
法師們彷彿聾了一樣，根本不在意這些囚徒的叫罵，反倒很高興，“嗯，都還鮮活着呢。趁着死前，不如做個解剖看看？”
“好啊。我最近需要一份膽囊。”“我想要一根腿骨，做笛子用，之前那支壞掉了。”
“那就再選個女人好了。”
他們把一個虛弱的年輕女子從監牢裡拖出來，拽着她的頭髮，渾然不理會她拼了命的求饒。
“求求你們，發發善心吧，求你們！我怕疼！伱們要我做什麼都好，我真的怕疼……哦，不要這樣……”她在潮溼的地上掙扎翻滾，慘白的軀體彷彿剝了皮的魚。
法師們帶着兩個活體離去，進入另一個房間，隨後，一聲悽慘的、沙啞的瀕死嚎叫響起，持續了數秒後，陡然一片靜寂。
等一會兒，又響起一個女人的尖叫，這一次，持續了兩刻鐘，尖銳的嚎哭迴盪在泡水的堡壘中，就像一首哀歌，高亢低迴，綿綿往復，但永遠無法透過附魔屏障傳遞到水面。
被死靈法術玷污的靈魂甚至都不能歸入神國，只能在一個名爲靈魂石冢的淒涼之地一點點破碎成灰。
監牢鐵柵欄後的人痛苦地閉上眼睛。
伊琳娜塔湖如此沉默，四季的風光秀美，對人間的罪惡無動於衷。
飛船降落在微波粼粼的水面。
鄧布利多看着坍塌的堡壘，取出老魔杖，嘗試用修復咒將其復原。
在湖水轟鳴中，破碎城垣升起，古老的磚石鏗然敲擊，圍牆與哨塔紛紛恢復舊觀。鄧布利多的魔法沒有完全奏效，這座破碎堡壘的主體結構依舊深埋湖中。
阿蘭尼亞曾眺望冬堡復原的場景，彼時她受到的驚訝又遠勝於此。不過她仍舊覺得神奇。
月影做出點評，“很有意思的魔法。阿蘭尼亞，這並非逆轉時間，你無需驚訝。只是喚醒了歷史的記憶，而且會受到魔法能量的阻礙。這部分堡壘受到附魔的庇護，所以無法修復。”
“看來必須進入堡壘內部了。就由我來打頭陣吧。”鄧布利多爲了吸引新教授應聘，也是很賣力了。
月影擺擺手，語氣平淡——這是一種讓鄧布利多感到熟悉的平靜。
“泡水的陰險老鼠，他們既然願意留在這樣的地方，自以爲高枕無憂，就讓他們永葬深水之下吧。”
她高舉雙手，吟哦法咒，彌散在天地間的魔法能量彙集在她手中。
一團璀璨星光凝結，彷彿青色的晶石。
[星隕術]
鄧布利多急忙制止：“請等等。這裡說不定還有無辜者。”
月影手中的魔法隕星緩緩消散。她看向這個人類老法師，神情說不上是欣喜還是輕蔑，“這是你習以爲常的正義嗎？”
鄧布利多點頭：“對待強大的邪惡，需要勇敢，對待弱小的邪惡，則需要耐心與謹慎。正義不是太陽，而是一杆天平。哪怕是一粒塵埃，也要量清楚纔好。”
月影輕快地笑起來，“看來我們有了分歧，不過我的確應該學習人類的道德。既然如此，讓我們把這些老鼠從洞裡趕出來吧。”
她再次吟唱古老的咒文，不曾記載於任何卷宗的魔法，與地骨共鳴，呼喚湖水的怒潮。
湖水衝破泡水堡壘的屏障，在內部的通道橫衝直撞。
鄧布利多揮舞魔杖，在他精深的變形魔法中，湖水凝聚成奔馬與獅子，追逐浪濤。獸羣擊倒死靈法師，衝破他們的鐵牢，將被困的無辜之人馱負。
湖水層層涌動，席捲伊琳娜塔堡壘的每個角落。
困守其中的死靈法師們驚慌無措，他們喚起的骷髏與屍體無法抵禦沛然的水浪，粗糙的毀滅系魔法也無法遏制水獸的衝鋒。只有被逐一擊敗，裹挾在湖水中，彷彿泡水的屍骸一樣隨波流淌。
月影的魔法詠歎越來越宏大，穿透湖水，直抵每個角落。彙集在北岸的水浪高高揚起，如龍捲一般，抽起沉沒的堡壘，轟然擠壓，深厚的磚石在往復的衝擊下崩碎、解體。
堡壘內外的水流會合，將其中的人羣帶出，猶如泥沙般，沖刷至岸邊。
穿黑袍的死靈法師共十四人，無辜囚犯二十一人，屍骨一百餘具。
疲憊虛弱的倖存者發出嚎叫，他們奮起餘力撲向那些昏迷的死靈法師。
被喚起的屍體也撲向倖存者。
他們搏鬥起來。
“不！我的兄弟，不要再爲虎作倀了！讓我給你解脫吧！”
倖存者們大多面色痛苦，與他們搏鬥的屍體生前也是他們的熟人。
“瞧啊，果然有幸存者。”鄧布利多大大地舒了一口氣，“這就完全值得。”
月影看着這些死靈生物，顯露出由衷的厭惡，“虛假的復甦比謊言更下作。你們都將灰飛煙滅！”
她手中飛出銀色星光，被擊中的死靈通通燃燒起來，飛快化作灰燼。
倖存者們再沒有了阻礙，他們抓起湖畔的卵石，把那些死靈法師一個個砸死。
突然有人發出嚎哭，然後是更多人加入了痛哭。
鄧布利多輕輕撫摸鬍鬚，他也流淚了，反倒是那些倖存者安慰他，有個諾德男人眼眶通紅，還是哽咽着對他說：“可敬的人啊，你不必爲我們的遭遇傷心。要怨，就怨這命運吧。我們今日的淚水已經流空了。只想知曉你從何處來。我們好報答你的恩情。”
“我們來自冬堡。”鄧布利多看着他們衣不蔽體，面黃肌瘦的樣子，“假如你們無家可歸，擔憂戰爭和危難，不如都去冬堡好了，那裡會有人保護你們。”
“冬堡？”他們喃喃自語，站在寥落的伊琳娜塔湖畔，沐浴劫後重生的陽光，有人決定回家，也有人希望能跟隨鄧布利多前往冬堡。
破碎的阿祖拉之星被水流衝到灘塗上，這是一枚多足海星一樣的奇特寶石，阿蘭尼亞急忙上前拾起，擦拭乾淨後遞給月影。
“給那位鄧布利多法師吧。”月影點點頭，“他是阿祖拉選中的勇士，仁慈而強大，該由他來淨化這顆寶石裡不潔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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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