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哈里斯有個好名字,也有個好家庭。
他住在金星。一片廣袤的平原:愛塔蘭塔平原低地區。
像大部分保守的金星公民一樣,哈里斯一家幾乎沒有離開過這片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平原。
所以也使得當地公民都會在當地困守一生,同時又更加保守。
作爲人類首先殖民的兩顆星球之一,金星風氣遠不像火星那麼開放。這或許也與金星的地廣人稀有關。也與它的每隔100天才會升起太陽或落下太陽有關。
這顆星球緩慢地自轉速度讓它上面的人類也緩慢地交流。
達爾文出生在這樣一個星球,這樣一個家庭。家裡的牧場和草原足以讓他子承父業,衣食無憂一生。
然而事實總與想象有些不同。
他的父母是三十年前移民而來。對於時代生活在這片區域,生活節奏緩慢至極的公民來說,三十年前大概和三十天前差不多。
那是一個剛剛搬來的新鄰居。
所以當年齡足夠,達爾文開始上小學後,發現學校裡並沒有熱情的小朋友。
那些早就認識的孩子將達爾文排擠在外。那些早就認識的女孩小圈子中禁止有人去接近達爾文。
小孩子總是這樣。沒有善惡好壞之分,做任何事只會想着兩點:“這個好玩。那個不好玩。”
孤立一個外地人小孩?這個遊戲太棒了。
於是達爾文孤零零度過了小學時光。
他的父母當然清楚這種事,但他們更清楚,這種事需要本人來解決。家人的插手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等他到了高中,他本以爲事情會有好轉。他會有可以相互爲伴的好友,還會遇上喜歡的女孩子。
最終,他發現自己還是想多了。
達爾文開始遭受霸凌。
人人生而平等——不要被這句十八世紀作品,《獨立宣言》中的一句話欺騙。事實上這句話誕生的那個年代,奴隸是合法的。人口買賣是受政府保護的。女性是沒有人權的。
不過20世紀後人類倒是一直在向這方面努力。
經過幾百年的教育演變,人類剛剛從這種欺負同類的狀態脫離出來。但總會帶有一些小毛病,比如達爾文的同學——而且他們家教也不是很好。
所以他高中被欺負得很慘,也開始變得從不和任何人交流。整日把自己所在房間,依靠遊戲度日。
然後10年過去了。
這一天,25歲的他已經成爲聯邦成年男性。他的成績讓他無法接受大學教育。有一天,他聽聞一個叫做永生會的組織在招收成員。這還是他的高中同學聊天組裡有人發的。
他當然不會去參加。
只是兩週後,他收到一份面試通知單,永生會通知他明日早8點乘坐太空電梯抵達大氣層漂浮城一處地址。
毫無疑問,是他的那些高中同學替他報了名。
他們纔不是爲達爾文好,他們只是經常做這種事——比如將達爾文的聯繫方式放在同性交友網站,替達爾文報名學校深入地底一萬米的探索活動。
他本來並不會去,但因爲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事,他決定參加面試。
他想要父母爲他感到驕傲。
……
“這就是爲什麼我討厭來金星。”
送走一名面試者,面試席上一名金髮嬌小,身穿暗金長裙的女子抱胸抱怨。“古板和自以爲是,認爲自己是貴族的放牧人。”
說完她對一旁喬伊斯翻起白眼:“不用提醒我,我知道這不能代表所有人。但請讓我發泄一下。”
另一邊的歐文喊道:“下一位,達爾文。”
門被推開,一名有些拘謹,步伐很小的年輕人走進房間。
他坐到椅子上,只敢讓屁股沾一點邊。
歐文翻看達爾文的投遞資料,然後揚了揚:“這不是你寫的吧?”
達爾文身軀一僵,回答的極爲艱難:“我的同學喜歡戲弄我。”
“明白了。”歐文合上資料,揚起下巴。“那麼你直接離開就好。”
達爾文僵硬點點頭,拖着沉重步伐走向門口。
他的手握住門把,拉開條縫隙,然後又被關上。
達爾文鼓起勇氣問:“我可以加入永久……會嗎?”
忘記名字的達爾文緊張的要昏過去。
“是永生會。”歐文提示說。
“我可以加入永生會嗎……?”
“可以。”歐文將那份資料放在一旁。“說說你吧,爲什麼想加入永生會?”
先前出聲抱怨的女人並沒有大似嘲諷。
達爾文走回到椅子前,沒有坐下。那會讓他更緊張。
“我想要幫上我的父母。”
歐文點頭:“我們中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還有其他嗎?”
“我可以講個故事嗎?”
歐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達爾文講起從小到大被欺負,變得自閉內向的故事。
他一直想要逃避現實。直到昨天深夜,達爾文在臥房玩增強現實遊戲。有一關很難,他無論如何也過不去。
又氣又急,但父母在隔壁睡覺不敢大聲。
直到某一次終於順利通過,那種攻克難關的喜悅感讓他用盡全力大吼大叫。
父親被喊聲驚醒,衝進房屋。看到兒子只是在玩遊戲於是抱怨:“我明天還要工作的。”
達爾文道歉,他依舊激動開始炫耀:“我剛剛成功登陸了諾曼底,只受了點輕傷!”
說完後他冷靜下來,父親不玩遊戲,也不知道諾曼底是什麼。
但這並不妨礙父親爲他感到高興,他往臥室外喊:“沒事的孩他媽,咱兒子登錄諾曼底了!”
“好樣的兒子。”母親的喊聲從房間另一頭傳來。
之後他們回去睡,達爾文也睡了。
第二天中午起來,他看到廚房放着一旁蛋糕,上面寫着:“你登陸了諾曼底”。
“他們想要爲我感到驕傲。”達爾文淚流滿面,腫起的雙眼透露堅定。“所以我要讓他們爲我感到驕傲。”
金髮女子說:“所以你是個窩囊廢,死宅,盧瑟,沒人在乎你的廢物?”
“……是的。”達爾文吸了吸鼻涕,袖子胡亂在眼睛上蹭過。衣袖的扣子劃過眼睛留下一道紅印。“現在不再是了。”
“一個擁有勇氣的人。”
喬伊斯頷首說。
“歡迎加入永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