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
“人類,謝謝你將我們從永無至今的可怕宇宙流放之地救出來。”
“你,人類,將永遠是我們千眼一族的朋友,直到時間盡頭和宇宙毀滅。”
“從此以後,你便是我們天魔族最大的恩人了。無論在宇宙的哪個地方,只要你的一句話,我們天魔一族願意爲你上刀山下火海,千刀萬剮也在所不辭!”
在絕望之塔轟然倒塌之後,所有剛剛從光幕中逃脫出來,驚慌失措的異族們也發現,它們出現在了無主之地的一片空地之中,聚成了一個圈。每個異族的身上都佈滿了灰塵,看起來是它們幾萬年都停滯在這裡,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果然,這一切都是夢。絕望之主是夢,絕望之塔是夢,博弈房時夢,宇宙長河和阿古斯通也是夢。
而現實中真實的它們,只是就這麼在這個圈子之中靜靜罰站了幾萬年,都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破綻。
再從絕望之塔逃脫出來之後,呂烈自然就是他們最大的救星和恩公,各種感激之聲絡繹不絕,可是這些又都有什麼意義呢。呂烈已經是一個白髮蒼蒼的百歲老人了,屬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絕望之塔倒塌了,黃泉國也已經去看過了。黎遠、蘇文、楊威、食人梟、三頭,那些回憶中的人,最終也只能活在回憶之中了。
遠處還遊蕩着不少迷茫的異族,它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絕望之塔忽然之間就像是海市蜃樓一般消失了。這些異族大都是在在十層之下挑戰着各個博弈房的挑戰者,又或者是剛到一層樓的新人和賴在一層樓混吃等死的老油子。就這麼,絕望之塔和塔上的所有博弈房就這麼消失了,它們也被傳送回了無主之地,自然迷茫。
無數異族像是海一般圍了過來,將呂烈圍聚在中間,感謝他最後提出的願望徹底毀滅了絕望之主,也讓它們恢復了自由。被光幕釋放出來的異族們仍然絡繹不絕,甚至平鋪到了無主之地的遠處。有些阿古斯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宇宙長河中忍受了上萬年的痛苦,就這麼有一天,莫名其妙被放了出來。它們中的不少人還以爲是自己在宇宙長河中呆了太久,出現了幻覺。
甚至有異族向着呂烈的方向跪了下來,向這位來自人族的救世主表達它們內心的感激之情。
黑壓壓的一大片,無數異族向着呂烈的方向跪了下來,來表達心目中的感激和崇拜。
呂烈看着這片跪拜向自己的異族們。他的內心沒有波動,這一跪,他受得起。這一跪,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用處。他這一生,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任何缺陷了,他也做到了他該做的每一件事情。他不需要別人記得他的好,他也不指望這些異族們報恩。
除了那一個遺憾……
在這片黑壓壓的人羣之中,有一個龐大的黑影沒有跪拜下來。隔着無數異族的潮流涌動,它看着他,神情複雜。
這個傢伙,就是上個時辰還和呂烈拼殺得死去活來,一度在第八層將呂烈逼迫到絕境的死敵,也是剛剛被關入宇宙長河,連一個時辰都沒有關滿,就被釋放出來的堯。
此刻的堯在得到了“源”之後,身上詛咒被驅散的速度遠遠超乎它的意料範圍。它身體的三分之一已經不再是岩石般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人類。
恐怕,就算讓它這麼在絕望之塔中一直帶着,它根本不需要幾百年的時候,就能將這個呂烈給它的源變成永恆之心,恢復人身,解除巨樹的詛咒。
站在無盡異族跪拜中心的呂烈,迷茫了。在贏下了絕望之塔的最終博弈且消滅了絕望之主後,呂烈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又該去哪裡。在這生命的最後盡頭,又有什麼適合他的歸宿。
但是堯已經想好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它放下了內心的仇恨和傲慢,邁開大步,跨越了無數異族的障礙和阻隔,走向了呂烈的方向。
“呂烈,你衰老的速度真是太快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別忘了,你還沒有去做!在完成這件事情之前,我絕對不允許你就這麼衰老的死去,用這麼窩囊的方式死去!”
所有跪拜的異族都驚訝地擡起了頭,看着那個半人半神的怪物巨人大步走向了呂烈的方向。呂烈那是幾乎接近失聰的耳朵也隱隱聽到了堯的怒喝,他慢慢轉過頭,看向了堯的方向。
他渾濁的眼珠中,倒映出了堯的影子。
堯一邊走向呂烈,一邊伸出手指向了自己胸膛中的心臟。它做出了一件就連呂烈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它的手指伸進了胸膛之中,下一刻,將呂烈給它的源慢慢撕扯了出來,丟向了呂烈:
“拿着吧,這個傢伙,在變成永恆之心之前,就先放在你這裡了……畢竟,我只是中了巨樹的詛咒而已。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而你們凡人實在是太脆弱了,如果沒有源的支撐的話,恐怕你馬上就要衰老而死了吧!”
“再玩成那件事情之前,我絕對不允許你死!用死亡這種懦弱且可笑的方式退場,這種事情我堯是不會允許的。”
“跟我回本宇宙吧。你是三十萬前的人類,而我,則是半人,我們不在永生者的因果之中,永生者殺不了我們而我們卻能傷害到永生者。”
“去擊潰,永生者。如果黎遠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是你的朋友的話,那就再替他實現這最後一個願望好了。”
呂烈呆呆地看着那片漂浮在半空中的源。堯看着呂烈,在場的所有異族都看着呂烈。它們在等候着呂烈的迴應。
那一刻,呂烈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他第一次來到朱石鎮的時候,想起了他的迷神城的無盡隧道之中看到的自己的過去,想起了在窮奇的夢中和自己的父母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也響起了在迷神城中和蘇文一段短暫卻無疾而終的互有好感,也想起了在巨樹的頂端,黎遠和自己分別之時,當自己接觸到真相時內心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那麼,就去一次吧。”
呂烈笑了。
他接過了堯丟過來的源,將它緩緩裝進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