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天上綴滿了星辰,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陡峭挺拔的峭壁,黑夜之中猶如蹲坐於大地上面的怪獸。
火焰散發着火紅色,驅散四周迷離的夜色,火苗不斷的挑動,隨着夜風吹拂搖擺着身軀。
東方博宇銀色得體的甲冑,襯托出他修成的身軀,肩膀上面有着上好絲綢縫製的紅色披風,正在輕飄飄的抖動中。
東方博宇意氣風發的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臉上浮現的乃是鐵青之色,他手中這一枚潔白無瑕的玉簡,伴隨着他手指用力。
咔嚓,裂紋浮現在玉簡上。
點點的光芒順着玉簡的裂縫消逝,本來充斥光澤的玉簡,喪失掉了所有的光澤,變的古樸暗淡普通。
他手掌上面升騰出一道火紅色的火焰,火焰距離手掌約有半寸,玉簡被他輕輕一扔,半空中火焰也順着燃燒。
玉簡短短不到一個呼吸時間,就被火焰焚燒一空。
光芒熄滅,半點灰燼都未留下。
“發生何事?”高闖大步走來,他目光看向半空中的那一道熄滅的光開口問道。
“是全侯傳來的消息,全州大軍出了全州,再有半月即可來到幽州代郡,對代郡發起進攻,”東方博宇他神色輕鬆,鐵青的神色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全侯出了全州,這是好消息,有全侯襯托,雄州那裡就太慢了,”高闖順着話語說道,可神色並無多少相信,他上前走了兩步,目光泛起點點深邃。
白日顯眼的異狀,在火紅色的光芒下,根本未曾引起分毫波瀾,他目光率先看向的乃是幽州方向,剛剛東方博宇他鐵青之色,都被高闖注視在眼中。
望氣術開啓,幽州氣運呈現在他眼底。
幽州大地,縷縷的白氣不斷升騰,在半空中匯聚在一起,化爲濃郁的迷霧,遮掩着他的視野,高闖冷哼一聲。
雙眼瞳孔之中的紋路開始點點增長,視野之中的白氣開始消融,幽州上空一條黃蛟正張牙舞爪,他目光微微移開,立即注視到那一條黑色魏龍。
不在繼續和黃蛟廝殺,他那龍首隱隱的不斷向西方望去,退卻之意表露無疑。
再一次看向黃蛟,黃蛟身上鮮血淋漓,很多地方都留下了龍爪印記還有撕咬後的痕跡。
這是正常現象,這一條黃蛟,不曾立下天柱,獲得燕地承認,化爲燕龍,豈能和魏龍爭雄,肯定是要落入下風。
一切都是預料之中,只要這魏龍一退,黃蛟當可趁勢上前,死死的咬住魏龍,把魏龍纏住爲他們爭取時機。
可這正常的情景卻是讓高闖心中不安,那東方博宇神態變化,肯定和幽州戰局有關,可惜他偏偏的無渠道曉得幽州戰況如何。
他一手創建的教派如今都被掃蕩的七零八落,根本未有成氣候者,好不容易殘存下來的也都是躲入了羣山之中。‘
望氣術,能夠事先洞察危機。
正是氣在事先,但光是憑藉望氣術也不足以橫行天下,針對望氣術有各種秘術,遮掩望氣結果,這不過是下乘手段,真正高明的是迷惑。
高闖心中不由的想到了前朝先秦末年一場大戰,那一場大戰不足以決定天下歸屬,可是一場典型的氣運迷惑之戰。
當時南方越王本氣數低迷,被吳王所壓制,可在越王一方不論真人元神,觀望越王氣數,都是氣勢如虹,稱得上大昌二字。
長河一戰,越王自負氣數大昌,自己必勝,遂長驅直入,而中了吳王埋伏,長河一戰大敗虧輸,以至於被吳王所滅。
望氣術觀望,不是平白無故而來,他是遵從自身掌握訊息,所知越爲詳細,那麼敵對氣運越爲清晰,反之瞭解訊息有限,迷霧重重,觀望不真切。
至此純粹是憑藉望氣術自身本事,但此容易受到迷惑。
史書記載,不知道多少賢王名將,就是中了此點,自認自己舉措英明,實則乃是昏庸糊塗之舉。
不是他們不夠賢明,而是被氣運所迷惑。
幽州出事了,高闖相信自己這份判斷。
他如今已經凝聚貪狼真命,自有氣數庇護,如今心中有警兆,這就是在預警,東方博宇故意隱瞞了消息。
自己望氣術觀望到的,其中八成都不可信。
“壺關有王氏盤蛇陣守護,三日破城,高將軍可有信心?”東方博宇凝視着前方壺關,良久,他突然開口講道。
如今他還並未失敗,合縱大軍依然健在,魏國公雖具備幽州鼎,可他要平定幽州還需一段時日,就算他不親自平定幽州,開始從幽州撤兵,前來支援趙州也是需要一段時日。
這就是他最後的機會,破了壺關,幷州聯軍衝入趙州,直接順着趙州南下攻冀州,鄴城是打不下來了,但趙郡還有其他各郡,他直接掠奪人口,肆虐一番。
勝不能,可損耗冀州元氣還是能夠做到。
臉上浮現出狠辣之色,此番合縱失敗,不是他能力不行,是魏國公太強,誰能夠想到他有着幽州鼎在手,竟然隱忍不發,一直等到合縱成功,纔拿出幽州鼎,他要一戰定北方。
自己倒是無法在阻止,可把北方打爛了,自己還是有着能力。
損耗掉北方元氣,這纔是自己真正的目的,合縱成功與否根本不重要。
至於死傷生靈塗炭,他就顧不得了,這一羣賤民死就死了,死的也是有價值,正是他們的犧牲,纔有魯國公成就大業,到時候免稅三載,他們恨不得生出兩張口來稱讚魯國公英明。
“盤蛇陣,出自地仙之手,想要三日破城,太難了,尤其是還有守護大陣配合,三日是不可能,十日倒是能夠嘗試一番,”
“不行,十日太久了,三日一定破城,”東方博宇立即搖頭。
“那就請縱長親自三日破城,”高闖他冷然一句,直接扭身大步離開了,什麼東西,真當他是縱長,能夠管轄羣雄了,膽敢和他這麼放肆。
要不是還有些作用,真當他刀不利。
“縱長可是出事了?”張天放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