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當楊廣血濺龍臺,無聲身亡之時,寇仲、徐子陵一個激靈,瞠目結舌,滿臉的難以置信。
寇徐二人對於楊廣自然沒什麼好感。
不過他們此行,乃是專程來向楊廣告宇文化及黑狀的,希望借楊廣之手,鬥殺宇文化及,給傅君婥報仇雪恨。
可萬萬沒有想到,還沒來得及上前告狀,楊廣居然就被宇文化及派的刺客給幹掉了……
死得如此草率,一點都沒有兩個小混混想象之中,皇帝殞落該有的驚天動地、天崩地裂的大排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寇仲、徐子陵一時如墜雲霧、不知所措。
倪昆也有些詫異:
“什麼鬼?楊廣怎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
“你的飛劍呢?你的萬劍訣呢?你的酒神咒呢?
“怎麼就被人用一手冒牌飛劍術給幹掉了?”
倪昆自己就是玩飛劍的,自然看得出來,趙無極那一手根本不是正宗飛劍術。
只不過是將深厚的功力,將金粉凝成劍器,隔空推動,若發射暗器一般隔空擊殺了楊廣。
趙無極“先天罡氣”十分厲害,大袖一揮,就能隔空推動千斤巨石,炮彈般轟擊出去。
以趙無極的功力,隔空推動一團金粉凝成的劍器,威力遠超強弓勁弩,甚至不會比普通步槍的子彈遜色多少。
至於那炫目劍光,只是一手掩人耳目的幻術而已。
可是令倪昆沒有想到的是,楊廣居然真就死了。
毫無反應就被一劍穿心,鮮血噴濺浸透龍袍,一動不動癱倒龍座。
就這麼一個人,也能寫出“酒劍仙”?
就這麼一個人,也值得石之軒長期密切監視?
值得他倪昆專程過來親眼觀察?
倪昆心中百般疑惑,難以釋懷,不理場中混亂,目不轉睛盯着楊廣屍體。
就見蕭皇后將楊廣屍身抱在懷中哀哀痛哭,楊廣兀自一動不動,本就蒼白的臉色,隨着鮮血流失,變得愈加慘白。
“真的死透了?”
倪昆皺眉,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看向寇仲、徐子陵:
“兩位,這該怎麼說?”
他已經信守承諾,帶寇仲、徐子陵進了夜宴現場。
至於兩人沒來得及告狀,那就與他無關了。
寇仲倒也爽快,二話不說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放到倪昆桌上,對倪昆抱拳一揖:
“倪公子,你已完成承諾,雖然事情進展頗有些出乎意料,但我兄弟也不是食言而肥的小人。長生訣在此,請倪公子驗看。”
倪昆點點頭,拿起包裹打開,就看見一卷金色書冊,觸感柔軟清涼,彷彿絲絹織就,手指略微發力,足以在生鐵上留下清晰指印的勁力,卻無法將之損毀分毫。
再翻開首頁,入眼盡是密密麻麻、一字不識的鳥形文字,以及一幅有着經脈、穴竅,並各色箭頭指向的人體經絡圖。
倪昆知道,這就是正版的長生訣了,當下滿意點頭,作勢收入懷中,實則直接收進了芥子戒裡,對寇仲、徐子陵笑道:
“借我參研三日,三日後,物歸原主。”
他看不懂任何一個鳥形文字。
輪迴腕錶恆定“通曉語言”,但只能聽說對話,並不包括讀寫。
不過他知道長生訣該如何修煉,三天時間,也足夠他發動祝玉妍等人,將長生訣的七幅圖,以及那幾千個鳥形文字盡數臨摹下來了。
寇仲豪氣地一揮手:
“無妨,倪公子儘可多看幾日……”
雖然告狀之事沒成,不過宇文化及弒君造反,無論理由多麼大義凜然、冠冕堂皇,也必將成爲衆矢之的,遭天下人唾棄。
杜伏威、李子通、長白王薄、瓦崗翟讓等義軍都可以弒君,唯獨宇文化及不能。
因爲楊廣或許負了天下人,卻從未辜負他宇文化及,相反恩寵有加,託以軍機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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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寇仲的智慧,已經可以想象到,宇文化及未來舉目皆敵的窘境。
三人在這裡說話時,周圍已經殺作一團。
宮娥舞伎哭叫奔走,王公大臣驚慌失措,天理邪徒揮刀亂斬,忠誠禁衛瞋目血戰。
一個扮作奇人異士的天理教徒,見倪昆三人竟安坐宴場角落,毫無驚慌失措之意地閒聊,倪昆甚至還旁若無人的舉杯飲酒,一時不禁心頭火起,認爲他們沒將天理教放在眼裡,大吼着揮刀撲來。
寇仲剛要動手,就見一條飄帶斜刺裡飛掠而來,白蛇般纏在那天理教徒頸上,輕輕一勒,便將他脖子勒斷,再一拋一甩,就將之拋出數丈開外,砸翻了兩個天理教徒。
接着幾條人影倏地一閃,四位穿着宮女服飾的女子,出現在倪昆周圍。
這四位“宮女”,皆身姿婀娜,肌膚雪嫩,不過相貌看上去只是普通美女,正是易容改扮,遮掩了各自本來面目的祝玉妍、聞採婷、婠婠、白清兒。
寇仲、徐子陵見竟有四位身法迅捷的宮女過來保護倪昆,一時對他的身份又自懷疑起來,驚疑不定地問道:
“倪公子,這是……”
倪昆悠然一笑:
“她們都是我的人,混進宮裡做些事情。你們也不必擔心,安坐看戲就是。”
說話時,趙無極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
忠於楊廣的禁衛、太監倒也有不少,其中也有武功不弱的好手。
如右屯衛將軍,獨孤閥的獨孤盛,一手“碧落紅塵劍法”,頗有幾分火候。
可在趙無極手下,竟只走過了兩招——第一招,獨孤盛一劍刺中趙無極咽喉。
第二招,趙無極左手奪劍,右手摘頭。
就這兩下,獨孤盛就死了,腦袋被趙無極丟在地上時,兀自兩眼大瞪,不敢相信此人竟是刀槍不入,竟能以咽喉硬接他那灌注真勁、足以分金斬鐵的利劍。
獨孤盛這樣的一流高手,都只交手兩合便沒了腦袋,更別提其他的禁衛、太監了。
沒有一個人,能做趙無極的一合之敵。
甚至連他的身法都看不清,往往眼前一花,腦袋便已被趙無極輕鬆摘下。
不片刻,龍座左右,便已伏屍上百,人頭亂滾,血流成河。
龍臺上不及奔逃的宗室子弟、公主、妃嬪,盡被這血腥場景嚇癱,不少人直接昏死過去。
寇仲、徐子陵見了那血腥場面,也皆是面有不忿,覺得此人手段過於狠辣酷烈——殺人就殺人,專門徒手摘人頭算怎麼回事?某種特殊癖好麼?
虧他剛纔還把弒君之舉,說得那般大義凜然。
祝玉妍則眼神凝重,低聲說道:
“公子,此人武功不凡,恐怕不在倭國僞皇之下,妾身亦無必勝把握。”
倪昆對此表示理解。
趙無極的表現力,確實強得離譜。
懂得幻術,能用邪法把人當傀儡一樣遠程操縱。
伸手一握,就能把延展性極佳,易變形卻絕難粉碎的黃金搓成金沙。
身法快得跟鬼一樣,打誰都是秒殺,以身硬接、反震回去的投擲兵器,可以用鈍頭把敵人刺個對穿,隨手一揮,就能隔空推動巨石炮彈般轟炸,一身先天罡氣還刀槍不入。
如果不是太過傲慢大意,存了貓戲老鼠之心,都不可能被蘇燦打死——
蘇燦領悟第十八掌,再擺姿勢發氣功波,起碼用了半分鐘。
以趙無極的身法、攻速,如果不是爲了展現威風,站樁發氣功,而是直接衝過去摘腦袋,半分鐘時間,足夠他殺蘇燦幾十次了。
趙無極武功高到這等境地,即使是倭國天皇,都未必能穩贏他。
祝玉妍能跟倭國天皇拳掌硬碰,力戰不退,但功力其實還是稍遜倭皇一籌。
滅倭之後,她又忙着協助東溟夫人母女整頓秩序,編組大軍,也沒多少時間修煉,就回程之時,在船上專注修煉了幾日。
所以她現在的武功,還是沒能超越倭皇,與趙無極交手的話,勝算不會超過四成。
但就算功力尚遜趙無極一籌,趙無極想要殺她,亦是沒有可能。
“說起來,宇文化及造反這麼大的事,你們之前就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祝玉妍、婠婠隨他遠征遼東,不知江都異動倒也並無過失。
聞採婷、白清兒就在江都,宮裡還有韋憐香這個內應,這麼長時間竟沒有察覺任何動靜,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聞採婷慚愧道:
“公子恕罪,奴家確實有些疏忽,沒想到宇文化及竟有這麼大的膽子……”
白清兒也告罪道:
“清兒也是大意,未曾察覺到江都異常,請公子責罰。”
倪昆想了想,擺手道:
“罷了,我臨去遼東前,只叫你們多多關注秦軍動向,倒也確實未曾叮囑你們看緊宇文化及……”
主要是時間不對。
今年還只是大業十三年,還沒到宇文化及造反的時候,倪昆也就沒有想到,宇文化及會提前大半年起兵造反,且動手弒君的,還是趙無極這個“穿越者”。
只能說,世界混亂,各種亂入之下,“歷史”早已不足爲恃。
再者驍果軍都是關中人,軍將自成體系,與江都地方勢力素無往來。
宇文閥又在軍中經營多年,根深蒂固,謀反之事又關係重大,籌謀聯絡之時必慎之又慎。
有什麼消息,也確實不是聞採婷、白清兒能輕易打探到的。
至於韋憐香,他負責的是內庭,對宮中之事或許瞭如指掌,卻不可能對外朝將領的異動悉數知之。
既如此,倪昆也就無意對聞採婷、白清兒多加苛刻,略過此事不提。
這時宇文化及的亂軍,已經快要殺到宮宴之地。
宴場賓客,小半被趙無極、天理教衆所殺,大半伏地請降,被天理教衆持械逼至宴場角落,瑟瑟發抖跪倒一地。
倪昆聽得喊殺聲越來越近,又看了龍臺一眼,見楊廣還在蕭後懷中挺屍,不禁嘆息一聲,起身道:
“看來不會有太大變化了。亂軍將至,我們走吧。”
他倒是不想摻和這等兵變之事,欲抽身離去,可有人不讓他走。
趙無極負手屹立龍臺之上,居高臨下環視場中,見到角落裡的倪昆一行似有去意,頓時身形一動,閃電般飛掠數十丈,來到倪昆等人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倪昆:
“倪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倪昆好笑道:
“趙先生,我本以爲你勉強也算是一位梟雄,沒想到竟然如此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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