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大公子看着周成貞一刻,大笑起來。
是啊,皇帝拿到始皇鼎了,但他可不知道始皇鼎有兩個,就會以爲長生丹伸手可得,偏偏缺少一個謝家大小姐,而這個謝家大小姐可不比始皇鼎那麼難找,人也就明明確確的在鎮北王府。
皇帝現在只能被他們鎮北王府牽着鼻子走了。
“好,好,不愧是我的兒子!”他說道,枯枝般的手拍在周成貞的肩頭,“當時聽說皇帝賜婚,我還以爲謝家大小姐會趁機落到皇帝手裡,沒想到你竟然另闢蹊徑,也同時要賜婚入贅,那謝家大小姐就被你名正言順牢牢的控制在手裡了。”
周成貞笑了笑。
“父親這件事也知道了啊。”他說道。
鎮北王大公子的臉上笑意更濃。
“那賊把我們當廢物養,但我們也不一定就真是廢物。”他帶着幾分得意說道,說罷又帶着幾分急切,“但那謝家鬱山中真有始皇鼎的記載?怎麼說的?”
“也沒說什麼,就寫着始皇鼎雙鼎爲生,至於詳細的事我沒親自進去,父親問問我的小廝八斤。”周成貞說道。
他的小廝還是他的人,怎麼說還不是他說了算。
不過且不管他滿嘴多少謊話,拿來的始皇鼎是千真萬確,目前煉丹最要緊,而且在這鎮北王府裡,也不怕他能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和父親的事一次就夠了,他早做好了防備,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也來一次。
鎮北王大公子毫不遲疑的就擺手。
“帶他來。”他說道。
八斤此時正趴在適才掉入的陷阱邊上,阿土就坐在一旁,二人在這漆黑一片的夜色裡說話。
“我是真心的投靠世子爺,我對老王爺的忠心現在全都給世子爺了。”阿土誠懇的說道。
八斤呸了一聲。
“騙鬼吧你。”他說道。
說完這個鬼字,不由打個哆嗦四下看。
“你就是怕死。”他顫聲說道。
“不是,我是真心的,不是當時被逼,以後我也會說的。”阿土指天發誓。“像大公子這樣弒父的人怎麼能追隨呢?”
八斤乾笑幾聲。
“那你還攛掇我家世子幹這事?”他說道。
“那怎麼能一樣?世子爺這是替天行道撥亂反正。”阿土義正言辭。
八斤呸他一臉。
“得了吧,你就是怕死。”他說道,打斷阿土還要說的話,“你就放心吧。我家世子爺纔不在乎你真心還是假意呢,你愛咋咋地,不妨礙我家世子爺要做的事就行。”
阿土臉色紅了下,但在夜色的掩蓋下也沒人能看到。
老王爺竟然被大公子害死了,而大公子又變成老王爺。風燭殘年隨時都能燈滅。
那始皇鼎怎麼辦?
長生丹怎麼辦?
他的命怎麼辦?
尤其是已經嘗過那始皇鼎練出的丹藥的厲害,哪怕是個未成丹藥,也都能讓他比別人多兩條命。
那可是命啊。
誰不想要。
他年紀小被師父養着做巫師,接觸都是邪祟,後來又躲在京城信王府幾十年,可以說一輩子都沒跟人打過交道,也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不過看到鎮北王這件事他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要年輕。
如果當時鎮北王年紀輕輕,又怎麼會被大公子輕易取代。
就算取代了。大公子至少也能維持年輕。
搞得現在這樣一口氣就要斷了,說不定都撐不到丹藥煉成。
所以,還是世子爺這樣年輕精壯的好,可靠。
“我說..”他看着八斤,纔要開口,一個機靈,揚手把他一推,“有人來了。”
八斤跌落回陷阱裡,阿土也隱沒與黑暗中,片刻之後。火把陡然在這四周亮起,幾個隨從出現。
他們出現的如此突兀,半點腳步聲也沒有,就好似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
“喂。你們把世子爺怎麼樣了?”八斤在坑內憤怒的喊道,“快把我放出來!”
他的話音落,就有人扔下一條繩子,八斤忙抓住被拽了上來。
“我家世子….”他接着喊道,但這些人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上前將他按住擡起。
“你們放下來我自己走!”
“啊你們的手怎麼這麼涼!你是人還是鬼啊!”
“鬼啊!救命啊!”
伴着八斤的大呼小叫幾人擡着他向內而去。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鎮北王府褪去了黑暗的冰冷,漸漸恢復了生機。
阿土隔着院門探頭,似乎能看過屋子裡那個枯瘦的老人向陰暗中隱退。
“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乾澀的聲音說道。
“父親放心。”周成貞施禮說道。
地上傳來嗚嗚的聲音。
二人低下頭看着被捆綁着的謝柔惠。
她的嘴被封堵,人瘦了一圈,髮鬢衣衫凌亂,眼神驚恐,哪裡還有半點謝家大小姐的氣勢。
周成貞彎身拽出堵着她嘴的破布。
“你們要什麼?只要你們開口,我都可以給你們,謝家都可以給你們。”謝柔惠尖聲說道。
鎮北王大公子咳咳笑了。
“小姑娘,我要的東西謝家給不起,只有你給的起。”他說道,“謝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人。”
人?重要的是人?他們要人?那好辦。
“我不是大小姐。”謝柔惠急忙說道,“當初我們姐妹抱錯了,我纔是妹妹,謝柔嘉是姐姐,你們要大小姐,就要她,我會讓謝家的人把她給你們送過來,我會讓謝家協助你們,現在謝家是我的,都聽我的。”
鎮北王大公子再次咳咳笑了。
“不勞你費心了,你的姐姐妹妹會自己送上門的。”他說道,手伸過來。
明明很瘦弱的如同一碰就能折斷手卻輕鬆的將謝柔惠拎了起來。
謝柔惠發出一聲尖叫。
鎮北王大公子的手微微一抖,咦了聲。
“小姑娘,竟然敢用咒術?”他聲音嘶啞的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可不是你們彭水,大術未成竟然就敢用小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謝柔嘉的叫聲就戛然而止,她的嘴還張着。但卻沒有半點聲音。
她顯然也被自己情況嚇到了,神情更加驚恐,衝着鎮北王大公子一臉哀求連連搖頭認錯。
鎮北王大公子枯皺的臉浮現笑。
“小姑娘,沒膽子就不要做壞事嘛。”他說道,又回頭看了眼周成貞。“這就是謝家的大小姐?還不如你上次帶來的小姑娘厲害呢。”
周成貞的臉上綻開笑。
“那是自然,要不然爲什麼我抓謝柔惠過來。”他說道,眼中難掩得意,“因爲只有她纔會不懼險不畏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謝柔嘉伸手掩住口鼻,手心的暖意驅散了因爲凌冽的晨風帶來的寒意,將一個噴嚏揉了回去。
有人伸手遞過來一個手爐。
謝柔嘉笑了。
“怎麼還帶着這個?”她說道,接過揣在手裡,“邵道長,奢侈了啊。”
“那是。現在不是當初了,我們一個郡王妃,一個國師親傳弟子,能奢侈何必委屈自己。”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哈哈笑了。
邵銘清伸手將帽子給她戴上。
“奔馳一夜,清晨正是最倦怠也最容易被風邪侵襲的時候。”他說道。
謝柔嘉嘿嘿笑任他給戴上帽子,忽的轉身向後看去。
“殿下來了。”她說道。
邵銘清垂下手向後看去,一刻之後遠方几匹人馬疾馳而來。
謝柔嘉催馬迎上前。
“殿下。”她高興的喊道,因爲跑的急,剛帶上的帽子又掉下來。
“這條路果然近的很多。”東平郡王自然隨意的伸手將帽子給她戴上,看着邵銘清說道。
“他上次就走的這條路。”謝柔嘉說道。
邵銘清笑了笑沒有說話。
幾人擡頭看向前方。從這邊丘陵上看去,遠處的被一層薄雪點綴的城池格外的清晰。
“我們怎麼進去?”謝柔嘉問道。
“現在他一定嚴守佈防。”邵銘清說道,又看着謝柔嘉,“而且目標一定是你。”
謝柔嘉看着遠處的城池一刻。
“我雖然看不懂風水陣。但也能感覺到其內的氣勢洶洶。”她說道,“不過,人爲的陣法,永遠比不過山神的震怒,再兇險也是可測可破。”
邵銘清點點頭。
看着他們二人觀望,一直安靜在後的東平郡王催馬上前。
“既然如此。我就明進。”他說道。
謝柔嘉和邵銘清都看他。
“有你們在,周成貞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誰,所以就不用我費功夫,就堂堂正正的進去訓斥他。”東平郡王說道。
邵銘清眼一亮。
“我隨殿下一起。”他說道,“上一次沒機會,這一次我親眼看看這鎮北王府內藏的玄機。”
“那我就在外在暗處,我們裡應外合一定能破了他的陣。”謝柔嘉說道。
………………..
冬日的鎮北天黑的早,似乎才過了午,天就昏昏了,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更加匆匆,店鋪也開始準備關門,整齊的馬蹄聲踏破了這黃昏的安寧,伴着馬蹄聲鑼鼓齊響,先頭一隊兵衛疾馳而來。
街上的人們嚇了一跳,還以爲有賊寇進犯了,但看這羣兵衛們的形容又帶着幾分安詳自在,根本就不是大敵來犯的火燒火燎,在這些兵丁後一隊人馬跟隨,馬上的人衣着鮮亮,並不是衆人熟悉的鎮北上下的官員們。
街上的人似乎一下多了起來,在路邊看着這羣人馬經過。
能得到鎮北兵丁護衛的肯定是大人物,隨着這隊人過去,他們的身份也就散開了。
京城安定王的兒子,東平郡王周衍。
地處偏僻的鎮北民衆對於安定王並不熟悉,但從來沒有朝廷權貴踏足的鎮北突然來了一個郡王,還是讓民衆們興奮起來,忍不住跟着涌向鎮北王府。
民衆跟過來的時候,一個聲音洪亮的人站到了鎮北王府的門前。
“世子周成貞,欺君罔上,大膽忤逆,速來領罪!”他大聲的喊道。
民衆們哄的一聲亂了。
世子?
朝廷是來訓斥鎮北王的?
是來抄家的?
世子怎麼回來了?
是逃回來了的嗎?
發生了什麼事?
門前的亂紛紛很快被報進去,周成貞正坐在上一次曾經住過的院子裡臺階上,聞言冷笑。
“周衍,這個滑頭。”他說道,旋即一躍而起,臉上也綻開笑容,“我媳婦來嘍。”
近段都是一更,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