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見

大概是因爲救人的緣故,謝柔嘉早早的睡下,一覺睡到了天大亮,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起來去爬山。

“沒病就是好的,還爬山,好好的歇歇吧。”江鈴說道,將一碗薑湯遞給她。

“哪有那麼弱,遊個水就能病了。”謝柔嘉笑道,將薑湯一飲而盡,抹抹嘴站起來。

“那叫游水嗎?那叫泡水。”江鈴說道。

謝柔嘉笑着走出來,卻看到安哥俾站在院子看水英餵馬。

“安哥。”她喊道。

安哥俾回頭看來過來。

“有事嗎?”謝柔嘉走過來問道。

“小姐,他是來等你的。”水英說道。

以往自己都是每日從礦山上跑過,今天沒有看到自己,再加上昨日的事,他很擔心吧?

謝柔嘉笑了。

“來來,一起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走。”她招手說道。

“我吃過了。”安哥俾說道。

“吃過了也可以嚐嚐我家的飯嘛。”謝柔嘉笑道,再次衝他招手。

安哥俾便走了過來,江鈴在廊下給他鋪了坐墊,放了几案擺好了碗筷。

正吃着飯,邵銘清也過來了,還帶了礦上的大夫來,到底讓大夫看了說沒事才放心。

這一次巡山結束,安哥俾並沒有聽她的話徑直回去,而是跟着她親眼看到她回到家才離開。

看來這次真是嚇到大家了,謝柔嘉老老實實的沒有再去河邊。在礦上帶着安哥俾多跑了幾個礦洞,不過可惜的是並沒有再發現什麼大的砂礦,更別說鳳血石了。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哪裡真就一定要再找出好砂了?”坐在礦山下的涼棚裡邵銘清說道,“要惜福要知足,山神纔給了這麼大的禮物,別貪得無厭。”

謝柔嘉笑了。

“我知道,我是想更多瞭解一下鬱山,順便看看而已。”她說道。

可是,今天已經二月十八了。三月三馬上就要到了。過了三月三,安哥俾就要去謝家了。

“我跟你說過京城認識一個大人物了吧?”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邵銘清講過在京城的一些事,提到過見到一個大人物得到了青睞。至於是誰怎麼回事並沒有詳細說。

“那塊鳳血石。我送給他了。”邵銘清說道。

邵銘清砍下一塊鳳血石的事並沒有瞞着她。謝柔嘉也沒有在意,說過了這是送他的禮物,他怎麼處置都行。

“那個人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這麼多年恩寵不衰。”邵銘清說道,“他對我很好,而且並不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

謝柔嘉看着他。

“所以你放心,我們也不是無依無靠,還有他的路子可以走,比如讓他點名要我和安哥俾去京城送硃砂煉丹。”邵銘清笑道,“那是給皇帝煉丹,沒人敢耽擱的……”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謝柔嘉猛地站起來了。

“煉丹!”她喊道。

邵銘清嚇了一跳。

“你認識的人是什麼人?”謝柔嘉又坐下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問道。

“是玄真子道長。”邵銘清說道,有些驚訝,“你知道這個人嗎?”

謝柔嘉搖搖頭,她不知道這個人,但她知道煉丹。

邵銘清前世煉丹!

她一直覺得奇怪,邵銘清怎麼會煉丹,他們謝家從來都不煉丹的,難道原來是跟一個煉丹的道士認識的緣故?

聽他說這個玄真子是很厲害的道士,這一次因爲鳳血石能得以結識,那上一世沒有鳳血石他是怎麼認識的?

不管怎麼樣吧,煉丹這兩個字還是出現了,邵銘清也接觸到了,而且現在竟然還是在自己的推動下,這太滑稽了。

“不行,不行。”謝柔嘉搖頭,“你不要跟他來往了。”

邵銘清愕然,但旋即一笑。

“好啊。”他說道。

這倒輪到謝柔嘉一愣了,眨着眼看着他。

“不來往就不來往了,反正也不熟嘛。”邵銘清笑道。

他真的挺……

謝柔嘉坐正身子。

“我只是覺得跟這樣的人來往過密,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她說道,“我不是說你做的不對。”

邵銘清笑了。

“你說的很對啊,凡事都是有好有壞,他這個人盛寵時極其盛寵,但敗落也是一眨眼的事,寵是因爲皇帝,敗也肯定是因爲皇家,惹上皇家的事,肯定會是大麻煩。”他說道。

是啊,就好像謝家,前世裡受到皇家的恩寵,但最後又因爲牽涉到皇家的事而落個合族傾覆。

謝柔嘉輕嘆一口氣。

現在謝家又開始得到皇家的看重了,那將來會不會還跟前世一樣……

“別擔心,咱們就是供奉一個硃砂而已,不會再有別的來往了。”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不要對沒有發生的事感到恐懼了。”邵銘清皺眉說道,“柔嘉小姐可不是個膽小鬼。”

謝柔嘉又哈哈笑了。

對,沒錯,事情還沒有發生,不用去害怕,而是要努力的讓壞事不發生。

“我就是不喜歡煉丹,也不想你將來煉丹,也不想你跟煉丹的有什麼過密的交情。”她說道。

邵銘清笑着點頭。

“好,我記住了。”他說道。

“嘉嘉。”

外邊傳來一聲喊。

謝柔嘉擡頭看去,見謝文俊正翻身下馬,她高興的跑了出去。

“五叔,你怎麼來了?”

“家裡忙的亂哄哄的我出來躲清閒。”謝文俊笑道,對着邵銘清點點頭打個招呼。

謝柔嘉哦了聲又向他身後看去。

“只有五叔一個人嗎?”她問道。

謝文俊面色微微尷尬。

“當然。”他說道。“家裡別人誰還顧得來這裡。”

謝柔嘉給邵銘清告辭,拉着謝文俊就走。

“五叔,後來你見娜娜小姐了嗎?”她急急問道。

謝文俊的臉色更紅了。

這小孩子……操什麼心。

“沒有。”他說道。

“娜娜小姐走了嗎?”謝柔嘉又問道。

“沒有。”謝文俊再次說道。

謝柔嘉還要說什麼,謝文俊打斷她。

“你還有魚嗎?”他問道。

謝柔嘉愣了下。

“有魚的話我今天有客人,送兩條來。”謝文俊說道。

有客人來……

五叔一不會輕易招待客人,二也不會使喚自己來招待客人,真需要魚,自然會打發小廝去捉。

那就是說這個客人不一般。

謝柔嘉笑了。

“有,我這就去拿,立刻就送五老爺府上。”她笑道。轉身就跑。一面跑一面打個呼哨。

不知道在哪裡閒逛的小紅馬很快出現在眼前。

女孩子翻身上馬如一朵紅雲般疾馳而去,謝文俊笑了笑也擡腳上馬。

……………

“兩條夠不夠?”江鈴問道,看着謝柔嘉從缸裡撈出魚。

“五叔又不是真要吃魚。”謝柔嘉笑道,“他只不過找個藉口讓我過去。”

江鈴醒過神點點頭。看着謝柔嘉向外跑。卻沒有叫小紅馬。

“怎麼不騎馬?”她忙又問道。

謝柔嘉回頭擺了擺手。

“山野的孩子哪有馬騎。”她笑道。

還真是細心。江鈴笑着搖搖頭。

因爲謝文俊的交代,謝柔嘉很輕鬆就走進了大宅。

她們走的是後院馬棚所在的角門,一進來就看到馬棚裡停着一些車馬。

娜娜小姐已經來了嗎?

“哦對了柔嘉小姐。”引路的僕婦想到什麼回頭說道。“家裡有人來投宿,就住在西院,你別亂走。”

投宿?

謝柔嘉有些驚訝的又向那邊看了眼,這些是投宿人的車馬啊。

“是什麼人投宿啊?”她問道。

“前天來的,趕路的行商,好像是病了,所以在此逗留幾日。”僕婦說道。

雖然是謝家的祖宅重地,但遇到這種求助的人也是會允許進入的,身在山林裡,就要行山神之責,所以當初建宅子時就特意留出一個院落,就是爲了給在山裡遇難的人所用。

謝柔嘉哦了聲不再理會了,跟着僕婦邁進一個院門。

“你們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一個聲音陡然在身後響起,聽到這個聲音,謝柔嘉好似被雷劈了一般,腦子轟的炸開了,身子也僵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小美人,你要去哪裡?”

那個聲音說道,忽遠又忽近。

謝柔嘉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她在花園裡拜月祈禱,那個小畜生就突然冒出來,喝的醉醺醺的貼着她的耳邊。

“小美人,你從哪裡來的?是月亮上下來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小美人,你要去哪裡?”

“小美人,別走啊,我告訴你一句話。”

她嚇的要躲,身子卻被那個人抱在懷裡。

半夜的花園裡,陌生的年輕男子。

江鈴,江鈴。

她想要大喊嗓子裡卻發不出聲音。

對了,江鈴沒在,江鈴回彭水了。

天啊,江鈴沒在,她怎麼辦。

“你跑什麼呀,你聽我說啊,我不騙你啊,騙你有什麼好處?”

男人的脣含住了她的耳朵,手也勒緊了她的腰。

她用力的發出一聲嘶喊。

提着燈尋聲而來的僕婦正看到這一幕,燈籠照耀下一臉的驚恐。

“世子爺,王妃。”她脫口喊道,旋即又死死的捂住了嘴,手裡的燈籠落地,人也跪下來。

世子爺,王妃。

這樣的輩分,用在此時此刻的男女身上,是多麼令人噁心的稱呼。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有人在她耳邊急急的喊道,同時搖晃着她的肩頭。

謝柔嘉茫然的回過神,看着面前的僕婦神情驚恐的抓着她的肩頭。

“你怎麼了?”她急急問道。

我,我是柔嘉小姐。

我不是謝柔惠,我也不是鎮北王妃。

謝柔嘉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所以,剛纔是幻覺了嗎?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幻覺幻聽了,怎麼突然就……

“真的嗎?美人姐姐,懷清檯真的很好看啊?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身後的男聲再次響起。

謝柔嘉身子再次一僵,呼吸一滯。

不,可,能。

她僵硬的轉過身,一個身姿俊秀的年輕人闖入眼簾。

他穿着一件銀白的袍子背對着她,腰中束帶身形挺直略顯清瘦,正跟着一個丫頭說話。

不,可,能。

謝柔嘉死死的看着這個背影。

那背影忽的邁了一步轉到了丫頭身前,將他的面容呈現在謝柔嘉眼前。

烏黑的眉,高挺的鼻,狹長而揚起的眼,薄薄的似乎永遠勾起一彎笑的脣,俊美的精緻的讓人炫目的臉。

謝柔嘉只覺得頭暈目眩,脖子裡似乎又纏上了白綾喘不過氣來。

“你這個賤人!你誘我做出這等醜事,氣死祖父!”

“你這個賤人!以爲你在家做的醜事就沒有人知道嗎?”

耳邊是那男人一聲聲的斥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畜生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出現在鬱山!怎麼可能!

雖然比起那個二十五六的州周成貞看起來年輕了很多,但這張臉卻絲毫未變。

周成貞!她死死的盯着他。

那年輕人並沒有看到她,而是繼續對那丫頭笑着。

丫頭似乎惶惶不安,低下頭,越過擋住路的年輕人急急向前走去。

那年輕人卻猛地一伸手,在她的臀上狠狠的抓了一把。

丫頭髮出一聲驚叫如同兔子般跳起來,年輕人哈哈大笑。

謝柔嘉也被這一下驚得回過神。

這小畜生!

抱歉晚了,今日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