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段義當上中軍統領已足有三日了。不過這三日他可謂過得清閒自在,大事小事不用管,每日還有兩位美人伺候,用小銀的話來說,那便是神仙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段義很不會享受,甚至有點頭疼。古霏霜與柳依依雖然表面上相安無事,但暗自較勁很是明顯。
不過這三日段義也學到了很多行軍打仗方面的知識。莫看柳依依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於兵事可是十分在行。段義似乎也很是好學,向她請教,柳依依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古霏霜自然對此一竅不通,被晾在一旁,好不氣惱。
而這,亦是她吃醋的根源所在。好在段義仍“臥牀不起”,依舊得受她擺佈。
這日黃昏,段義剛剛欲命丁俊定然送他回誅日山,卻不想從宮內來人傳喚,言道古戰有請。
“嘿,古戰這老小子還真是累死人不償命。”小銀抱怨道,“我主人累死累活一天,還沒得及享受溫柔鄉,這便被你攪了春宵好夢。我告訴你,後果很嚴重,除非你把你兩個女兒都賠給我主人,或許還能將功贖罪。”
小銀的胃口很大,一個古霏霜還不夠,還要加上一個古霏霜。
不過段義顯然沒這麼大的“野心”,入宮見駕。
丁俊三人自然寸步不離,擡着段義入宮。
段義的擔架尚在殿門口,古戰便迎了上來,道,“段賢侄,軍旅生活可還習慣?”
“哈哈,我主人有美人相伴,不知多快活,哪有什麼不習慣。”腦海中,小銀得意萬分,“老古啊老古,你這就叫賠了女兒又折兵。看來你的小外孫,怕是要姓段了。”
“小銀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關你三天三夜!”段義終於忍無可忍,憤怒咆哮。他所謂的關禁閉,自然是切斷與小銀間的聯繫,讓小銀處於黑暗中的泥丸宮。
哪裡一片黑暗,小銀看不見外面的花花世界,對他來說,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小銀嚇了一跳,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主人,你可千萬不要啊!泥丸宮中烏起碼黑,陰暗潮溼,哪有大千世界好看。主人我知錯了,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小銀終究是服軟了,段義也鬆了口氣,總算是制住了這傢伙。
古戰自然不知主僕二人的外人根本無法得知的交談,見段義不言,關切道,“你不舒服麼,難道舊傷復發?”
段義暗歎,“古戰啊古戰,你最好是個表裡如一的人,如果真是個僞君子,休怪段義無情!”他自然不會將這番話說出口,只是淡淡道,“多謝王上掛懷,我的傷不礙事。”
古戰神色轉喜,道,“那便好。本王本欲讓你傷好後再行赴任,不想你堅持要帶傷赴任,精神着實可嘉。”
此時已有俏婢奉上香茗,古戰呷了一口,漫不經心道,“本王聽說小女時常往你那跑,可有此事?”
“咦,主人,老古難道是要給古丫頭提親了?嘿嘿,稀奇,稀奇。古往今來,但凡男方提親,女家提親那可是少見……”小銀還欲再說下去,忽的嚇了一身冷汗,不敢再言。
段義也裝作沒聽見他的話,望着古戰目光灼灼的雙目,淡然道,“不錯。”
是便是是,不是便不是,他不會撒謊。
古戰微微一笑,道,“小女對你傾慕有加,看來是不錯了。”
段義點頭,亦是承認。
“那麼,賢侄如何想?”古戰道,“我可聽說你身邊紅顏知己很是不少,不過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是正常。或許本王可以說得再直接一點,你對霏霜意下如何?”
這已經問得很明顯了,喜歡亦或是不喜歡,只有兩個回答。
只可惜,此時連段義自己都難以回答這個問題。她真的不愛那個整天粘着他,古靈精怪的女子麼?定然不是,他騙不了自己。可是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以至於他再也無法真正的接受一段感情。
金萱兒,一切都因爲她,那個傷他最狠,亦是他愛的最深的魔教妖女。
沉默,還是沉默,唯有殿中銅爐裡旺盛的炭火,還在呼呼作響。
良久,段義開口道,“我不想她跟着我陷入險境。”
僅僅一句話,卻清楚的表明了段義的心境。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可惜現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段義的天賦,註定他成爲天下間最危險的人物,在他徹底強大之前,所有與他有干係的人都將承受莫大危險。
正邪兩道,沒有人能容得下他,更會不擇手段殺死他。
而以他心愛的人加以威脅,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古戰似乎也有些明白,表情也無絲毫變化,淡然道,“你的心情,本王明白。你可知當年,本王爲何要許下霏霜與侯家的婚事?”
腦海中,小銀冷笑道,“這種政治聯姻,還有什麼好說的。”
“呵,本王生有二女,輕煙心性堅韌,最適合繼承王位,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身。故而本王有意招一位青年俊才,由本王的外孫繼承王位。至於霏霜這孩子,太過頑皮,爲了王族的利益,本王以不得不狠心。”古戰苦聲道。
段義卻是瞭然,怪不得王都中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對古輕煙趨之若鶩,卻是欲借她一步登天。至於古霏霜的婚事,自然是爲了穩住大將軍侯良。爲了王族的延續,古戰別無他法。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段義心中並無喜怒之感,只是淡然道,“不過毀了她一生的幸福。”
古戰慘然道,“你說的不錯,呵呵,我算什麼父親,我根本不配!可笑我還以爲可以藉此籠絡他們,錯了,錯的離譜。”
段義心下黯然,在權欲的爭鬥中,此種脆弱的聯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侯家已經網羅王都中大部分高門大族,取而代之之心人盡皆知。有沒有古霏霜這樁婚事,那也是無關緊要。而侯衝更是個爲了權勢,可以拋棄一切的人。
莫說旁的,當日在天魔宗魔窟中面對那魔尊時,古霏霜以下嫁爲條件請他留下來一同抗敵。可他眼睛也不眨,爲了籠絡人心,斷然拒絕。
此種無情無義之人,如若古霏霜嫁給他,結局必定是悽慘的。
“你有話便直說吧。”段義明白,古戰說這麼多,顯然不是僅僅是訴苦來了。
古戰道,“霏霜說,你答應她要幫她解除婚約?”
“確有此事。”段義點頭道。
古戰正色道,“賢侄如果你真的是爲了她好,那麼一定不要放棄。要解除婚約,你定要立下大功,而後向侯衝發起挑戰。到時候,一切名正言順,本王亦可無所顧忌。”
從王宮出來,段義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從古戰的言語中他明瞭些什麼,然而隨之而來的疑惑而是如潮水襲上心來。
夜色降臨,街燈昏暗,街面上行人寥寥。
世界很平靜,但段義相信,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一絲安靜罷了。藉此風雨飄搖之際,古戰說出這番話,到底有何用意?他的話,又在暗示着什麼?
腦海中,小銀嘿然道,“主人,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看老古定然是看上你這個好女婿了,這是向你示好哩。”
段義搖了搖頭,因爲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古戰利用他以及誅日山莊,對付侯家。帝王之家,最是薄情寡義,這絕非不可能。
小銀微微一愣,道,“嘿,這也不無可能,看來我小銀還是太過單純,心地還是太過善良,還以爲人人都如我這般,是個情操高尚,退了低級趣味的正人君子。”
“你能閉嘴麼,我要吐了。”段義受不了。
小銀卻是不以爲意,笑道,“吐吧,吐啊吐,主人就習慣了。嘿嘿,反正怎麼說,主人已經答應了古丫頭,便一定會做到。”
誠然,段義最終承諾,答應了古霏霜幫她解除婚約,便不會食言。
“看來,自有按古戰說的辦了。”段義口中喃喃。
丁俊三人可沒有聽見他說什麼,警惕注視着四周,防止有人偷襲。段義接二連三被人襲擊,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不過人的襲擊怕是沒有,但天空中的冷雨發動了攻擊。冰冷的雨水淅淅瀝瀝下,很是不小,片刻屋檐已有滴水聲。而老天似乎並不準備就這麼簡單放過段義,肆虐的寒風又起了。
夜雨風暴,這樣的天氣實在無法前行,丁俊一行人只能將段義擡到屋檐下避雨。
“小師叔,咱們還走麼?”丁俊忽的問道。
段義淡然道,“區區風雨算什麼,繼續走。”
於是乎,一行人在冷雨狂風中繼續前行。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冷雨,席捲了整個王都,讓冬日裡本就蕭條的氣息更增幾分淒冷。雨點噼裡啪啦打下來,呼嘯的北風更帶着強勁的寒氣在屋頂肆虐。這般糟糕的天氣,是沒有人再願意出來晃盪的。
雖然天色尚未完全黑,但街面上已經找不到半個人影了。
不過也有地方例外,那便是王宮。雖然冷雨寒風直教人發抖,但是身爲禁衛的他們,不得不堅守崗位,矗立在風雨中。好在爲了應對這種天氣,巡邏與站崗的兵士都配備了蓑衣斗篷,雨水並鑽不進身子。
踢踏踢踏。
那是巡邏的禁衛腳下堅硬的皮靴與石板相擊,發出的清脆而整齊的響聲,以及濺起的雨水。
天太黑了,以至於原本明亮的瞭望燈在夜色也照射不過十丈,便無能爲力。
燈光之外,一片黑暗,壓抑沉悶。
柳依依站在門樓上,對着禁衛軍官訓話,“爾等加強防衛,王上有事召見本將入宮,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衆軍官昂然道,“大人放心去吧,有我們在,保管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過去!”
淒冷的夜,淫雨霏霏,哪來的蚊子。
柳依依皺眉道,“正陽門乃是王宮的最後一道屏障,爾等切不可大意!”
衆將紛紛點頭,表示知道。但心中卻不以爲然,暗想,“王宮已經十餘年平安無事,今夜又怎麼會有狀況。更何況,正陽門防衛嚴密,敵人根本攻不進來。女人就是多疑,柳將軍也不例外。”
柳依依去了,夜更黑了。
突然有異響傳來,赫然是朝陽門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