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次一直安靜聽着他們討論的金鶯突然出聲問道,“蜃境齋的主事居然讓子方族女在海市的各家分店挑選弓箭?這麼說,去東海尋找合適的材料也是那夭桃主事提出來的了?”
子良和子昭同時點點頭,梓德也補充道:“的確如此,是桃主事主動將她的玉佩送給丹羽小姐的,而且蜃境齋的忠叔還出言阻止,卻反被夭桃訓斥了一番。我也很是奇怪。”
金鶯更是深深顰眉,轉頭看向太卜與左相,說出自己的見解:“這蜃境齋的夭桃有時候連我的面子都不賣,卻對這個子方的小姐如此另眼相看?而且,據這些年我多方打探的結果,這‘海市’多半與東夷有着密切的關係,恐怕他們的後臺老闆就是東夷的族長!”
“東夷部族甚多,不知長公主打探出是哪一族的人在主持‘海市’的生意?”辛南擡眼問道。
“這卻是不知。”金鶯面色微紅,“我這就去派人打探!”
子昭搖搖頭,出言說道:“不勞煩金鶯妹妹了,我準備明日去送行時,跟着丹羽小姐一起去一趟東海。她將自己得來的蜃珠送給了我,我幫她找到合適的弓箭也是應當的!”
“二哥,你說什麼?”金鶯瞪大了眼睛,驚問,“蜃珠?蜃境齋拳腳比試的彩頭?送了你?”不只她驚歎,屋裡沒有去蜃境齋看他們比試的另外三個人也不由坐直了身子看向子昭。
子昭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着解釋:“拳腳就沒有比試,不過這蜃珠是丹羽小姐自願送給我的!”說到這裡他忙直起身子,更加覺得自己有理由跟着一起去東海,“無功不受祿,這樣白白得了人家的東西,總是要補償一下的!”
“的確!”子良也說道,“我在想,現在王都正在舉行會盟,不知道有多少探子也跟着混了進來?不如我也去東海看看,順便去探望一下在膠地的姜伯,這些年未見,很是想念他老人家呢!”
“什麼?”金鶯和白靈同時叫了起來,“王兄怎麼能也一同去了?朝中大事怎麼辦?”
辛南也頻頻搖頭,說道:“王上,此事不是很妥當啊!若是王都有什麼變故……”
“有左相舅舅和右相主持能有什麼變故?”子昭聽說要去看姜大叔,更是心中歡喜,巴不得趕快去做準備!
子良笑道:“還好我這些日子都不怎麼舉行朝會,大事不都是由舅舅與右相商議着裁決的?”看看子昭後接着又道:“不光是爲了幫丹羽姑娘找弓,看望姜伯也是順帶的,予主要想了解一下‘海市’的生意是怎麼做的?”
聽到子良用了王專用的“予”字,成戍就明白王上心意已決,雖不好再勸,但是終究是覺得不太妥當,於是從袖中取出兩片卜龜的甲片來,朝子良請道:“請王上卜,若得上天允准,臣等也就不再勸說。”
屋內衆人都嚴肅起來,果然,這事除了請卜,真是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若上天也不許,王上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了。請卜是件嚴肅的事情,屋內衆人都重新整理了衣衫,爲太卜成戍讓出了地方,其餘的人按着禮儀重新坐好,連受傷的梓德也被攙扶着按品階坐在最末。
成戍唸咒施法召來了祭火,火焰跳躍燃燒,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他將兩片龜甲奉到子良的手中,口中誦道:“請王上血!”
子良用匕首劃破指尖,在兩片龜甲上各滴下自己的一滴鮮血。兩滴鮮血在龜甲上滾來滾去,許久才定了下來。他將龜甲執起,向天祝禱:“天地神明,祖宗神靈,大商第二十三代君王子良在此請卜,不知此去東海可行否?願上天明示!”隨即將龜甲投入祭火之中。火焰歡跳着,伸出手臂將龜甲迎接了進去。龜甲在火中翻騰掙扎,不時發出“卜卜”的聲音,很快上面便“咔”的一聲出現了裂紋,一條裂紋直直地出現了,接着橫着又從龜甲的中部出現了一條裂紋,另一片龜甲上的裂紋同樣直而通。
成戍大袖一揮,散了祭火,取出兩片龜甲,仔細看上面的卦象,有些愕然道:“王上,是‘貞’,大吉之象?”
“居然是‘貞’?”辛南雖然也是一臉的難以理解,可還是拜倒在地,“王上一路與二殿下互相照應,朝中的事情臣一定會打理好的。”
梓德也掙扎着起來,抱拳道:“臣這就去收拾,明早與王上和殿下一同出發。”
子良搖頭說道:“你就不必去了,在宮裡養傷就好。”接着轉頭囑咐金鶯,“大亞就交給妹妹了,我們回來的時候,一定讓他生龍活虎的!”
金鶯見事已無可挽回,便鄭重道:“王兄請放心前去,我們姐妹自然會照顧好大亞的!但是王兄出宮的事情要如何隱瞞?”
“這……”子良陷入沉思,這朝堂上好說,但是王宮之中如何瞞得過?不如——他看着辛南說道:“舅舅,不如這樣。讓白靈僞做我,去一趟高辛,一來借些兵馬來,二來去和大舅舅商議大量製作銅貝的事宜。辛苦舅舅跑一趟高辛,朝中事情就交給太卜與右相。那賊子既然敢在右相府邸牆上放冷箭,予偏把大政都交給右相,看他如何?哼!”
接着他又對金鶯說:“本來是要你去高辛,可王都中沒有一位穩重的人照應不行,若有什麼事情就多提醒着右相,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難免有時糊塗。凡事多與太卜商議!”
見事情都已經差不多安囑好了,子良心中也是一陣歡喜,說道:“對外,只稱予與左相去高辛請兵馬了,二殿下在王都中暗訪刺客下落。”他將一個眼神遞給梓德。梓德瞭然,桃林裡訓練的士卒終於要派上用場了,正好讓這些人去查訪,也增強了王城與宮中的戍衛。
衆人都安心領命,只有白靈非常不滿意,忍了半天也沒忍住,生氣道:“王兄爲什麼非要讓我去高辛?去高辛也就罷了,爲什麼非要和辛南一同去?”
子昭這時也放下了對梓德的擔心,故意問白靈:“那你說這裡面還有誰能替王兄去高辛?”
白靈環顧屋內一週,知道的確沒有可靠之人能代替了,無奈地跺跺腳,小聲道:“白靈其實也可以在這裡照顧梓德哥,也可以看好外公,讓他不亂髮脾氣,可以……”聲音卻越來越小,最後撓撓頭,指向辛南,苦着臉道:“去就去!本公主還怕了你不成!”
辛南反而笑了,說:“有公主相伴,一路想必不會寂寞了!”金鶯先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子昭便哈哈大笑起來,連一貫不苟言笑的成戍也輕輕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