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讓子昭無法接受。他怎麼都不敢相信,就在這一日之間,婦好就這麼活生生地去了!這怎麼可能?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間,腳下漫無目的,不知該走向何方。
子昭眼前全是婦好的影子,她一身藕荷色衣裙,笑臉盈盈,這是他們初見時的情景,丹羽一身無雙箭術驚歎四座。東海湯谷,耀眼的太陽烏與扶桑木之間,王兄不顧一切地爲她斫下扶桑枝條。子昭從來都知道,王兄是喜歡丹羽的,只是這種喜歡,多半還沒來得及滋生就被一道又一道聯姻的婚約給擋住了。
“或許丹羽就是上天賜給我的。”子昭喃喃道,他擡眼望向天空,“可是老天,你怎麼能就這麼把她奪走?沒有婦好,讓我如何能活下去啊!”
子昭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滿心滿眼都是丹羽。他又想起丹羽來到傅巖,還糊里糊塗讓他去喝雨水,他知道這是老天的恩賜,如果丹羽沒有失去對王兄的記憶,沒有失去對他的記憶,恐怕是不會來找他的。子昭也感謝那位從來未曾謀面的師傅,若不是他,丹羽也不可能與自己重逢。
想到此處,子昭猛然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對!婦好的師傅能夠算出我遭逢劫難,一定可以救小羽,一定!”他立即回頭對跟在身後的內侍說道:“去,立刻請太衡大人入宮,予有要緊事找他商議!”
內侍見到王上終於下了命令要召見大臣,頓時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跑出去宣旨。子昭接着又朝飛鳳宮大步走去,邊走邊想:阿夢姑娘不是一位神女嗎?她說不定可以幫忙救活小羽,她們不是很好的姐妹嗎?一定的,一定可以!
這時子昭信心更足了,腳下也更快了。轉眼到了飛鳳宮,只見宮內如常,可丹羽卻已經不在了。一衆宮人早就被叫走侍奉婦好生產了,這時的飛鳳宮也成了空宮一座。子昭跑到他們的寢殿,原來放置玄羽弓的地方果然空無一物。子昭的心立刻咯噔一下,這玄羽弓最是有靈性,當初王兄受傷的時候,他親眼見到玄羽弓和朱雀箭在陣外護法;與丹羽結靈印的時候,玄羽弓更是和鎮國神器互相輝映,光輝耀眼。現在弓箭都不在了,難道上天真的把丹羽接走了?
子昭不敢再留在這裡,慌張後退着想要離開。他腳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涼絲絲的,寒氣逼人。子昭低頭一看,竟然是雲戈!
“雲戈還在!雲戈還在!”子昭欣喜若狂,雲戈只有丹羽才能召喚出來,現在雲戈還保持着兵器的樣子,丹羽的魂魄應該還沒有消散。有了這一線的希望,子昭立刻開始快速思索起來:要想救活丹羽,必須要去請她的師傅或者阿夢姑娘。這兩位都遠在雲夢澤,不是一兩日可以到達的。那麼在這段時間裡,丹羽的魂魄或者身體有了什麼變化,那就救不成了。該怎麼辦?要用什麼辦法才能保住身體和魂魄呢?
子昭在地上來回踱步,漸漸冷靜下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丹羽的身體保存好。他先想到了蜃珠,但蜃珠只能產生水氣,隱蔽身形,能不能保護身體和魂魄,還是未知之數。東海里一定有什麼寶物可以做到!東海,東海!對了,可以去找焦蟬,她常年生活在東海,說不定會有辦法。
子昭立刻趕去青玄宮,身後的從人根本跟不上他的腳步。他一路衝進青玄宮,惹得裡面的那些東夷族女們一陣驚呼,根本沒看清來人是誰。子昭顧不上理她們,直接找到焦蟬,緊張又焦急地問道:“小蟬妹妹,你,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焦蟬十分吃驚,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勸慰道:“王上,發生了什麼事?不要着急,咱們好好想辦法。”周圍一片抽氣聲,這還沒怎麼呢,就稱上“咱們”了!婦好生產出事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這些族女們對這件宮廷中的巨大變故還一無所知。
子昭定了定神,看看周圍,知道這件事情在這裡還真說不得。如果消息傳到東海,說不定那些原本搖擺不定的部落方國會脫離盟約。他點點頭,抓住焦蟬的手臂,低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去飛鳳宮。”接着就往外走。
這下滿青玄宮的族女們都驚呆了,一片愕然地眼睜睜看着焦蟬跟着王上走了,居然還“攜着手”!難道她這就要成爲正式的商婦了?原本喧鬧的青玄宮立刻靜默下來,這些族女們都各懷心思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子昭出了青玄宮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莽撞,鬆開了手,歉然道:“予莽撞了,還請小蟬妹妹原諒。”
焦蟬搖搖頭,溫柔說道:“王上這是什麼話?不知出了什麼要緊的事,讓王上如此憂心?”她這樣善解人意,讓子昭心中一暖。他點點頭,悽然道:“是婦好,婦好適才難產,現下已經沒了氣息。”他忍了忍眼中的淚,停下不語。
焦蟬也大驚失色,聲音顫抖地問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小羽姐姐那樣的人物,怎麼會就這麼——”她實在不敢往下說,王上已經這樣了,實在不能再刺激他了。
“是啊!”子昭擡頭看看天,輕咳一聲,低聲道,“小蟬妹妹,不知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先保住婦好的身體和魂魄,我再去想辦法救她。”
焦蟬皺着眉頭,試探着問:“王上還請放寬心,定住身體和魂魄不是難事。但王后能否真的恢復,小蟬還真的不曾聽說過有這樣的辦法。”她見子昭面色有變,便立刻說道,“不過天下之大,總有奇人異士,說不定會有辦法的。”
子昭也知道這事實在渺茫,可總還是有點希望,現在能保住丹羽的身體和魂魄,這希望就又多了一分。他問焦蟬:“不知小蟬妹妹可以用什麼什麼方法可以保住婦好的身體和魂魄?”
焦蟬不假思索地說道:“用我鮫人特有的鮫珠便可以,只是時間不會太長,王都遠離大海,小蟬估計,最多也就只能保得半月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