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聞言急忙起身,十分驚詫地看着這位青年,絲毫沒有想到這位冒失的青年竟然是姬亶的兒子。他早年間曾經與姬亶共過事,這人是個胸有大志的人,而且不懼艱苦跋涉到岐山,開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他微笑着邀請季歷坐下,說道:“原來是故人之子!倒是我老眼昏花,怠慢了。”
季歷長揖到地,恭敬道:“右相大人實在親厚,季歷已經非常感激了。”行禮之後他才謙恭地坐下。
右相輕輕捋着鬍鬚,問道:“你父親身體可好?岐山可還住的慣?”
季歷倒是十分知禮,拱手遮住眉眼說道:“父親身子康健,岐山沃土,日子倒也還算過得去。”
“如此甚好!不知賢侄此來所爲何事?爲何執意要見老夫?”右相出言相問,自己倒也不隱瞞說道,“你一路而來,想來也是知道的,現在大商委實困頓,怕是幫不了你什麼的。”
不料季歷卻是十分鄭重嚴肅,說道:“身爲臣子,不能在天子危難之際來相助,是爲不忠。我此來是領了我父親之命,幫助大商的。只是……”
右相聽他這樣說已經夠吃驚的了,這樣混亂不明的時候不趁火打劫也就十分難得了,竟然還來相助?見季歷吞吞吐吐,右相便道:“賢侄不必如此,待王上回來,必定會重賞功臣!”
季歷卻搖搖頭,說道:“季歷此來不爲求賞。因我地處岐山偏遠之地,又是小邦寡民,若然輕易出兵,必遭諸侯嘲諷堵截。季歷此來只爲求個名正言順。”
“如何名正?如何言順?”右相問道。
“若我方能與大商聯姻,此刻出兵,當然是名正言順!”季歷再次長揖。
“聯姻?我不記得你有姐妹啊?難不成你父親去了岐山又生了女兒?”右相好奇道。
“非也,是我季歷想要求娶大商的長公主。”季歷長伏於地,繼續說道,“右相大人爲當朝之相,又是前朝國丈、公主的外公。您的族人摯仲氏與我母族又世代互爲姻親,於情於理,我都該找您。”
右相聞言大驚失色,更是不住打量這個名叫季歷的青年,此人年紀輕輕便能這樣不畏權貴闖了自己府邸來,開言便求娶公主,而且還說出這樣一大堆讓人無法駁斥的理由來,真是讓人無法小覷。他挪了一下位置,剛纔的吃驚已化爲無形,端起旁邊的陶杯,卻又放下,笑問道:“據我所知,賢侄並不是長子吧?”
季歷聽了面上一紅,低頭道:“季歷上面還有兩位兄長……”
“那你如何調得來兵馬?解我王都之困?”右相咄咄問道。
季歷反倒侃侃而談,似是成竹在胸:“右相大人請放心。現在我們周方的士卒已然在路上,分作兩隊,一隊越過戎狄已到鬼方的北面邊界;一隊正穿過岐山來到汜水,不日就可抵達。只要婚約定下,季歷必定遵守諾言。”他此時望向右相,沉吟道,“再者,季歷以爲,解困的隊伍不如扮作迎親的隊伍。這樣一來王城外那些伺機而動的諸侯們不明情況便不會輕舉妄動,小侄亦可將他們的虛實摸個清楚。”
右相看向季歷的目光更加驚歎了,現在已經不知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這位青年了。他低頭不語,思忖良久,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此事老夫只能問過公主之後再答覆你。你就先在我府上住下吧!”
“多謝右相大人成全!季歷在此靜候佳音!”說罷,他又重重向右相行了一個大禮。
右相安置好季歷之後,便匆匆趕往王宮去了。一路上他都在反覆思索,這季歷算來也是軒轅黃帝之後姬姓子孫,也不算無名之輩。但軒轅氏從夏以來,一直式微,若不是古公西遷,恐怕他們后稷這一支現在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可是據剛纔季歷所言,現在周方既然能派出兩隊人馬來,便知在岐山一帶,古父不僅立住腳根,而且壯大不少。他們的位置又處於鬼方的後面,若是能夠兩面夾擊,必定能夠重創鬼方,王上此次出征說不定便可大獲全勝!
想到此處,右相又覺得將金鶯公主嫁給季歷是個不錯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向來十分有主見的外孫女肯不肯答應。
不覺,他已走到紅鸞殿外,派人通傳後便進了雨燕閣。金鶯一臉憔悴的樣子,還是端莊地坐着,見了右相進來,便起身相迎:“外公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右相憐愛地看着已然瘦了一圈的金鶯公主,嘆息道:“可憐的孩子,就只一個人強撐着。這公主當的,還不如個普通貴族家的小姐自在些。我瞧着高辛那三個姐妹,每天倒是樂呵地很!”
金鶯見了外公,一直繃着的心神也略微放鬆,禁不住掉下淚來,嗚咽道:“外公!也不知道王兄他們怎麼樣了?現在金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外頭有人傳言,王兄和二哥都已經死了!如果是真的,這可怎麼辦啊?”
右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會的,王上怎麼可能這樣便去了?老夫還這麼硬朗,他那麼年輕的一個人怎麼能說沒了就沒了?再說,現在大亞不是還沒有回來嗎?興許過上一段時間就會有王上的消息了。”
金鶯拭了拭眼角,擡頭望着外公,問道:“可是現在王城危機四伏,該怎麼解決呢?金鶯真是毫無辦法了!”
“外公來此,就是想與你商討此事的。”右相扶着金鶯坐下,向她講述了剛纔季歷的一番說辭。
金鶯沒有言語,反倒是默默琢磨着外公的話。半晌之後她這才發問:“這季歷所說是否可信?他真能解我王都之困?”
右相默默不語,嘆了口氣說道:“現在能來伸手救咱們一把的人不多……”
金鶯默然,片刻後堅定地擡起頭,說道:“只要他能在爲難之際幫我大商一把,金鶯便同意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