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對蘇卉來說都是額外的賞賜, 僥倖可以活下來,極其幸運的可以和夏子川再續前緣,她覺得現在的日子很美好。尤其是等着夏子川回家的時候, 那種心情, 簡直懷疑自己回到了當年在學校外邊租的那個小屋。
門鈴響了, 不過今天似乎回來的有點早。她喜歡夏子川按門鈴, 而不是自己動鑰匙開門, 這樣會更有家的感覺。
蘇卉把文檔保存了一下,躋着拖鞋去開門,滿臉的歡喜在見到來人時僵住了。按門鈴的是李玉梅。
“蘇小姐, 或者叫葉小姐更貼切一些,不請我進去坐坐, 喝杯茶?”
上次也是喝茶, 那一次的“交談”依舊曆歷在目, 蘇卉冷冷的答道:“家裡沒有茶,也沒有多餘的桌椅招待您, 我想,就沒有必要進去了吧,有什麼事請直說。”
李玉梅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在她印象裡,蘇卉還應該是那個小女孩, 沒見過什麼世面, 還有點小姐脾氣, 是個被寵壞的娃娃, 換了張臉, 怎麼脾氣也跟着變了。“這不是景彧的地方嗎,我是他媽媽, 我應該有資格進去吧?”想跟我鬥,你太嫩了,小姑娘,李玉梅在心裡暗笑道。
蘇卉也不氣惱,微笑道:“這房子是我的私有財產,子川只是在我這邊借宿,你要是硬要進去,我可以告你私闖民宅,還有,你兒子是夏景彧吧,我只認識夏子川誒,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她把“您”的稱呼全都改成了“你”,既然對方不給面子,她也不必太客氣,免得當她好欺負,要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還不長見識,那自己還不如直接死在火場裡得了。
“你!”李玉梅的臉色“刷”的變了,不只是性格變了,還牙尖嘴利了。“跟長輩是這麼說話的嗎,你還有沒有教養?”
“教養?不好意思,我爸媽都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奸人害死的,你叫誰來教養我,你嗎?若是由你來教,我現在就不是和和氣氣跟你嘮嗑了,直接殺人放火去了,你說是嗎,伯母?”李玉梅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到她的父母,她最不能原諒的就是這件事,竟然還有臉提,她就不怕遭報應。蘇卉暗自忍耐着想破口大罵的衝動,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李玉梅被她的這番說辭駁的說不出話,她一直相信當年是她們家拿了錢卻不走人,葉平那件事純屬意外,她完全沒放在心上。厚厚的妝容卻掩蓋不了嘴角的抽動,她怒斥:“小狐狸精,你還真是貪心,當初那些錢還是沒能滿足你嗎?開個價吧,究竟要多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蘇卉站直了身體,雖然穿着拖鞋,卻也比穿着高跟鞋的李玉梅高,她目光直直的看着李玉梅,說:“當了夏太太之後,我還以爲你能增加寫修養呢,至少是手段吧,原來,你還是隻會用錢去擺平事情,可惜啊可惜,我不稀罕你的錢。”
“你說什麼?”
李玉梅揚手想要打她,蘇卉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一下子就制住了她的動作。她推開李玉梅的手腕,李玉梅顯然沒想到她會反抗,尤其是反推自己一把,倒退了好幾步,背脊直接抵上了冰冷的電梯。
蘇卉看了看自己的手,故意在她面前往牆上擦了擦,“我說伯母,變老這個事實,化再厚的妝都沒有用的,我覺得修身養性可能會有點效果呢,要不你去試試,夏家這麼有錢,要在國內翻出一座尼姑庵應該不成問題吧,就算找不到,我想你先生也有本事給你建一座,你說是嗎?”
“真應該讓景彧見見你的真面目,你個下作的女人。”李玉梅站穩腳跟,罵了一句“賤人”,馬上背過身,等着電梯到達。
蘇卉最後送了一句話給她,“不同的人眼裡的這個世界是不同的,你要是認爲我下作,我想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吧。慢走,不送,還有,後會無期。”
回到屋裡,蘇卉馬上給自己到了一杯涼開水,冰冷的開水下肚,才消了體內的火氣。李玉梅若敬她一尺,她會還她一丈,可是這樣的指責和諷刺要是自己硬生生承受下來了,那還對得起爸爸媽媽嗎,勾心鬥角她不是不會,是不願意。爲什麼非要逼她呢,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她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該反擊的時候必須狠厲一點。
夏子川不久就回家了,蘇卉深呼吸一下,微笑着去開門。她告誡自己以後開門要小心點,看清來人之後再開。
“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嗎?”
“就那幾個菜,愛是不愛吃,你就去別處吃。”還是有些生氣,不過說完就後悔了,何必遷怒於夏子川呢,“不過要是明天你去買幾條黃鱔,我就給你做紅燒黃鱔,怎麼樣?”
“好,不過買菜你陪我去,我不會砍價。”夏子川從廚房拿出碗筷,高高興興的同她吃飯。上次咖啡廳的事他還心有餘悸,還是順着她的心意比較好,以前的她雖然很少跟自己生氣,一生氣起來那叫一個生猛,可以好幾天不跟他說一句話。
“我像是會砍價的樣子嗎,本小姐這麼柔弱,這麼善良,這麼溫柔可人……”
“這和善良有什麼關係?”
“我善良了所以不好意思看人家農民伯伯這麼辛苦,好不容易釣幾條黃鱔賣錢,我們還要砍價,多殘忍啊?”蘇卉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然後大口吃飯。
“好好好,你有理,咱們不砍價,那你明天跟不跟我去啊?”
蘇卉狡黠的笑道:“去啊,誰叫你不會挑黃鱔,以前你買的都是家養的,還非要跟我說是野生的。”她吐吐舌頭,眼睛亮亮的。
吃過晚飯,兩人窩在家裡看電影,蘇卉點開了一個叫做《啓示錄》的電影,看了近半個小時,她扭頭問夏子川:“它……該不會就是講原始人的故事吧?”
“阿紫,人家是瑪雅人,那要不你以爲是講什麼的?”
蘇卉再次看了一眼電影中男主角神奇的裝束,怎麼看怎麼像鼻子里長了個象牙,“我還以爲,會有個現代人穿越回去,要不就講他的前世什麼的,結果就是原始人的生活簡介,那幹嘛叫啓示錄呢,搞得我還以爲又是世界末日的題材。”
夏子川被她的這番說辭逗樂了,“你的歪理邪說還真多,改天去電影院看《2012》?”
掏心的鏡頭太過血腥,她把頭埋在夏子川懷裡,“那電影就是一商業片,跟瑪雅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看,還不如在家裡看這個《啓示錄》呢,不過子川,你說2012年的12月22,地球真的會進入一個新紀元嗎?”
夏子川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堅定的望着她,“就算是世界末日又有什麼關係,我這輩子想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特別重要的還沒完成,其他的,有你在身邊,天塌下來我幫你頂着。”
“什麼事情?”
他忽的湊近她的臉,呼出的氣息噴在她臉色,“阿紫,我們不是還要生兩個寶寶嗎?沒有孩子的人生似乎不夠完整,是不?”
蘇卉臉上一熱,輕捶一拳,“原來你的本質這麼邪惡,就是一披着羊皮的色狼,我怎麼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呢?”
“那就安安心心當船長夫人吧……”電影還在繼續着,可是情節已經不重要了。
同一時間,蘇城的另一個家裡可就沒這麼溫暖了,韓敏芝跟孔令於商量下來之後還是沒有什麼對策,她除了指責孔記者的無能,尤其是在蘇卉的身份這件事上,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是自己能做的。
回到家裡,她有些害怕面對父親,自己輸給了同一個女人兩次,還有什麼臉面當她的寶貝女兒。
精明如韓敬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女兒的失態,正眼都不敢看他。吃過晚飯,韓敬把女兒叫到三樓的陽臺,點上一根雪茄,等着她開口。
“爸……你把我叫到這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巴西的雪茄就是和別處的不一樣,也難怪人們會對它情有獨鍾,說吧,什麼事,你的那個巴西雪茄又出什麼意外了?”
韓敏芝在心裡再次被自己的父親折服,恭敬的告訴他,“爸,你還記得以前子川有個女朋友嗎,她又出現了,然後……子川對她還是……餘情未了。我該怎麼辦……”
韓敬指了指樓下的草坪,黑暗中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家的草地啊,還有什麼嗎?”
“孩子,你還是不夠老練,你應該看到的是控制,只要把光滅了,底下的人什麼都看不見,就只會害怕,你呢,只要悠閒的站在這裡,看着他們從戰戰兢兢到懷疑,什麼都不用做,控制一下燈光就可以了。”他把菸蒂灑落在夜空裡,什麼都看不見了。
“那爸爸,我具體該怎麼做?”大意算是懂了,可是韓敏芝還不是很清楚該怎麼做。
韓敬拍拍女兒的肩膀,女大不中留啊,“這麼多年我一直教導你要沉得住氣,怎麼還是這麼急躁。機會是要等的,等它出現了,一擊斃命。我可以製造一點小動亂,煽個風點個火,記住,不到最好的時機不要妄自行動。”說完就走進室內,不去理會傻站在陽臺的韓敏芝。
蘇卉半夜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中她問夏子川“是不是有人在詛咒我?”
他倒是聽見了,答道:“誰幹詛咒你,我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