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的坐了一會兒,誰也沒有動彈。
道一閉着眼,遠遠望去還以爲她睡着了。
她忽然開口問道:“安道,你說兇手害衛家的目的,是什麼呢?”
王玄之沉吟片刻,“我覺得此事,或許與羊娘子有關。”
“嗯?”道一半睜開了眼。
她緩緩坐直了身子,“這事兒怎的與羊娘子扯上了關係——你說衛三爺,還真是他嗎?”
肩上驟然失去了溫度,王玄之有些不適合。
王玄之失神了片刻,這纔看着,恨不得立刻衝到衛家,拿下衛遇時的某人,無奈一笑。
他道:“與衛三爺有關,但此事也非他所願。”
“嗯?”許是方纔心思不在這上面,這會兒她有些迷糊。
王玄之提醒她,“羊娘子與衛遇時,他二人,你可還記得,都與誰有過關聯?”
道一眉眼一亮,“周圓圓!”
王玄之嘴角一抽,之前聽她說起,只怕那周方,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
他道:“嗯,當初你說周圓圓消失之後,他便再也沒在羊娘子面前出現過,而與他相熟之後出事,又與羊娘子有關聯的人,只有衛遇時一個。”
道一不解:“可是,這與衛家有何關聯?”
她道:“周圓圓若是想要滅口,何須如此迂迴,只要衛遇時不能開口,不就行了嗎?”
“原因也分很多種,有可能是爲了隱瞞羊娘子之事,也有可能是對衛遇時早就生了怨懟之心,再有可能便是身分的不便,就看那周圓圓是哪一種了。”
“你說的都有可能,哎,那麼大一個人,怎麼就消失在人海中了呢?”道一長嘆。
她說着突然想起一事來,猛的側過身來,“不對啊!你是怎麼會認爲,衛家的事,與周圓圓有關的?”
“譁!”岸邊棲息的鳥兒,因她的大動作,驚走了一片,齊齊竄入了夕陽的餘輝中。
王玄之招了招手,示意她重新坐下來。
道一重新坐下,鳥兒們則飛向了更遠的天際。
王玄之道:“你還記得先前在衙門時,那兩位不良人嗎?當時我見他們欲言又止,便在出衙門後,又向他們打聽了一點兒關於衛家的事。”
“他們道‘衛家與周家,當年鬧得還挺兇,就是那個叫周圓圓的,與衛家四爺,當時城裡到處都是關於他們的傳言,說甚一女嫁二夫,又說那女郎生得,如何如何的貌若天仙,才引得兩人大打出手,茶樓的說書先生,偶爾也會拿出來,說上一兩段呢’。”
王玄之沒告訴道一的是,兩位不良人在說起這段往事時,那叫一個唾沫模飛,神采飛揚,與他們在衙門幹活時的狀態,判若兩人。
道一想了想,“羊娘子的事,當時在集市上,見過周圓圓的人不少,不止衛遇時一人,可是偏偏就衛家倒了黴,這中間會不會還有別的事?”
“還有,周圓圓爲何會選擇在祥和村,與羊娘子結爲夫婦後,爲何又棄他不顧,他又去了哪裡?”
她越說越覺得,周方此人行事詭秘,“就我所見,衛遇時與周圓圓,兩人之間,不該有如此深仇大恨纔對。”
王玄之輕嘆了口氣,他的小啊,沒有見過黑暗,真好。
他道:“周圓圓能棄懷了孩子的羊娘子不顧,便足以證明,此人的心狠,倒過頭來對付衛家,也算不上什麼問題了,關鍵是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道一:“如果真是周圓圓做的話,或許我知道一點兒原因。” 王玄之樂得陪她,“願聞其詳。”
道一:“你還記得天工閣失火的案子嗎?”
王玄之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高山的死,與鸓鳥的火有關?”
道一點點頭,“嗯,確切的說,是同一種火。換句話說,兇手的手中,有鸓鳥,或許不止一隻。”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因爲太快,沒來得及抓住。
“天工閣失火,只抓了一隻鸓鳥,只查出了賀田與玃如,爲了驗證天工閣的背後,是否還有人,是以,當初並未查封,倘若殺害高山的兇手,手中真有鸓鳥的話,他們與京裡與脫不了干係。”
“而這一切的關聯,現在知曉,有一個叫周圓圓的。”
道一突然想起,當初陳夷之和她阿姐等人被帶走,救回來的一個採風官。
她道:“採風官周編也姓周,會不會與周圓圓有什麼關聯?”
王玄之想了想,“長安城中姓周的人不少,在周爲官且有能力者,亦不在少數,我即刻去信一封,請楊世伯查一查,周編的族人,或是與其有所關聯之人。”
道一突然來了精神,“咦,你不如順便問一問,楊東亭被刺一案,他查得怎麼樣了?”
“你啊!”王玄之搖頭失笑。
當初刺客,可不是奔着楊東亭去的,只是他剛好在場,受了無妄之災罷了。
但他還是笑着點了點頭,“好,一道問問。”
想傷陳夷之的人,即使楊世伯不查,他也不會放過的。
“哎呀!”道一猛的跳了起來,“你說我們要查周圓圓,怎麼不去問下衛家四爺呢?”
碼頭上棲息的鳥兒,再次被驚走。
這一回它們撲棱的聲音更大了,似是在訴說它們被嚇兩回的不滿。
道一嘿嘿的笑着,絲毫沒有打擾到它們的心虛。
許是鳥兒撲棱水面的動靜過大,王玄之只輕輕‘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近乎黑色的天空,“我們現在便回去吧。”
道一身形頓,這才用力點頭,嗓音都大了幾分,“正好回去看看,小天干和衛三爺,相處得怎麼樣了!”說罷,她在前頭,走得飛快。
王玄之回望了一眼背後,夕陽早就沉下了水面,只餘逐漸吞噬殘陽的無盡黑暗。
“.”
“小一姐姐啊,你快回來啊!”
“我快拉不住了啊!”
走在同福客棧的門口,道一站在樓下,都聽到了樓上,‘深情’的呼喚。
她腳步一頓,“安道啊,不如,咱們去逛逛夜市,吃飽了纔回來?”
王玄之挑了挑眉,方纔不是你要看熱鬧的嗎?
道一:她餓了還不成嗎?
嗨呀,又要出去借住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