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北行了幾天,肆虐的狂風竟然明顯變小了。天空也由昏蒙一片漸漸變得晴朗起來。蕭琰默默地注視着天空,當蔚藍色的天空背景下出現第一隻大鷹的時候,他的目光就一直緊盯着那隻翱翔雲空的雄鷹。
沙漠的上空有飛鳥那就是昭示快到了沙漠邊緣。
北國的漢子們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他們手舉彎刀,嗬嗬連聲,在沙漠上奔行多日終於要回家了,他們的臉上寫滿了興奮。
只有卡門悶悶不樂,因爲,一旦走出大漠,按照和王雙的約定,他就要和蕭琰分開,這一分開,山高水遠,要想再見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一想到,兩個小孩在荒無人煙的野外行走,他的心裡就不是滋味。
蕭琰卻很淡定,這幾天他暗中修練龍鳳呈祥心法,心態逐漸平和,他看向卡門,“卡門舅舅,我們是不是快要走出沙漠了?”
“是啊,琰子,你瞧。”卡門指着天空的飛鷹,“只有大草原上纔會有雄鷹展翅的身影,今天我們就要走出大漠,投進大草原的懷抱了。
荒漠上已經出現了一株株野草,在風中搖曳,雖然秋天的草色不再翠綠,但就是這種淡灰的色彩依然讓人感到無限活力。
馬隊漢子們臉上的疲憊之色隨着草色的越來越深變得越來越淡,他們逐漸從十幾天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元朗長舒一口氣,“俺的個神呀,終於要到家了,這麼多天,可把俺給累壞了。”
王雙聽到元朗的話,立即掀開車簾跳了出來,她的眼前陡然一亮,“哇咔咔,草原,我看到草原啦,好美啊。”
元朗說:“小丫頭少見多怪,不就是草原嘛,有什麼美不美的。”
“當然美啦。”王雙一撇嘴,“和你這個白癡說了,你也不明白。”她雙手合在胸前,悵望藍天,“啊,真的太美了,白雲朵朵,風兒輕輕,草兒漫漫,羊兒羣羣,你看那裡還有好多好多的馬。呀,萬馬奔騰,太壯觀啦!”她樂得在地上連着跳了兩個圈子。
“哼,那不過是一羣野馬,有什麼希罕的,我們大草原最不缺的就是野馬。”元朗滿臉的不以爲然,這些日子,他好像不和王雙擡幾句槓,心裡就極不舒服似的。
“什麼?那是野馬,太可惜啦,要是能把它們都訓服,那該有多好。那可是整整一百二十七匹上好的戰馬啊。”王雙的眼睛緊盯着那羣野馬。
“一百二十七匹?”元朗纔不會相信小姑娘隨口說出的數字。
“怎麼樣,你還不信嗎,就是天上的飛鳥我看上一眼也會知道是多少隻。”
“鬼才相信,我說是二百零三隻,反正又沒有辦法證明。”元朗笑的很傻逼,所以北國的漢子們也很傻逼地跟着笑了,沒有誰能一眼就看出野馬的數量,因爲野馬的運動不但快捷無比,而且毫無規則,它們從來不會靜止地站在那裡,而一旦它們奔跑起來,絕對不比草原上肆虐的狂風慢。
故老相傳,除非是雪山使者,用他們無上的修爲營造出一個孤立的空間,才能掌握野馬的動向,否則,一般人連靠近它們都是個難題,更別說看清楚它們的數量了。
眼前的小女孩顯然不是神聖的雪山使者,她不過信口胡說而已,所以元朗他們笑的很肆無忌憚。只有卡門和蕭琰沒有笑,因爲他們覺得這事本身一點也不可笑,而這小姑娘渾身上下都透着古怪,說不定那個一百二十七隻就是準確數字呢。
“哇咔咔,你還不信,是不是要本姑娘去把它們都抓來讓你一個一個的數下去,你才服啊。”
“你別做夢了,野馬雖然多如牛毛,但是來去如風,別說去抓它們,就是想接近都是一個難題。”
“那是你們沒那個本事,要是我啊,在草原上這麼多年,早就把它們馴服啦。”王雙的鞭子在空中振得呼呼山響,看向元朗的眼神滿是輕蔑。
元朗大怒,想要發火,看對方是一個半大女孩又不好意思,只好訕訕的說,“小姑娘,有能耐你就去抓啊。你如果能把野馬馴服,我也服你啦。”
“那要怎麼服啊?”
“反正就是服你,我也不知道怎麼服。”
“那好,黑大個,你下來,把你的棗花馬借給我,呆會我讓你心服口服。”
元朗還在猶疑,只見眼前紅光一閃,王雙已經跳到了他的馬上,隨手一揮,鞭風霍霍,啪的一聲,元朗渾身居然被捆了七八道,一時間骨軟筋麻,哪裡還能動彈半分,王雙惱他言語冒犯,下手卻是不輕,小手一抖,元朗卟嗵一聲,摔了個狗啃地。引得北國的漢子們一陣大笑。
“黑大個,告訴你,剛纔這一招叫做‘惡狗撲食’,是本姑娘免費教給你的,以後你再敢對本姑娘不敬,嘻嘻,我再送你一招‘餓虎撲食’,怎麼樣,好期待吧,至於它們之間有什麼區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元朗趴在地上,連連撓頭,他實在搞不懂“惡狗撲食”和“餓虎撲食”究竟有什麼不同,也許惡狗撲的是饅頭,而餓虎撲的是野馬吧,哼,小丫頭,別以爲你能耐,想學大老虎去撲野馬,你還嫩點,等你回來再好好地打趣你!
元朗站起來,揉揉摔疼的雙肩,見王雙一騎如飛地絕塵而去,他衝着她的背影大喊,“喂,小丫頭,不行別硬撐着,快點回來。”他雖然有點惱怒王雙摔了他一跤,但還是心繫對方安危,畢竟那麼多野馬可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別看他對付自己來駕輕就熟,但是她縱然再厲害點,在野馬面前也絕對討不了好去,誰知道會出現什麼意外呢,萬一她一去不回,自己就不免失去了打趣的對象,那未免太可惜了。他不由求援地望望卡門,而卡門的目光已經追上了遠去的王雙,他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去幫她。
“放心吧,黑大個,你就看好吧,等會我把那羣野馬帶來,讓它們給你舔去身上的沙塵……”這丫頭到這時候還不忘調侃自己,元朗暗想那不是舔去我身上的沙塵,那是在舔去我身上的恥辱吧。
素雷策馬來到卡門身邊,小聲問,“三王子,要不要去幫她。”
卡門頭也不回,淡淡的說:“那小女孩好像不需要我們去吧,憑她的身手,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他實在搞不懂,這個小女孩的騎術爲什麼這麼棒。
“卡門舅舅,我去吧,”蕭琰說得很決然。在他的心中,既然答應人家,這三年就應該緊緊跟着她的,現在她去冒險,自己沒理由不去吧。
“好,你騎我這匹青花馬去,要小心,記住,野馬最怕驚嚇,千萬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它們野性發作,暴起傷人。”卡門叮囑道。
“知道了,舅舅,我會小心的。”蕭琰很快和卡門交換了坐騎,騎着青花馬向王雙追去。
王雙騎在棗花馬上,小手在馬背上輕輕拍打,“大馬大馬,快點,快點,追上去,追上去。”棗花馬感到身上被王雙拍打的很是受用,它彷彿聽懂了王雙的話,四蹄撒開,如奔雷逐電,很快就到了野馬羣的邊緣。
野馬見有人靠近,本能地一陣動,但很快就安靜下來,這小小的一人一騎對它們的威脅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它們圍成一個半圓,一雙雙碩大的馬眼不解地盯着王雙。
王雙見野馬停了下來,她的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把繮繩一鬆,雙腿一騙跳下棗花馬,在馬屁股後拍了一下,“大馬,你自個去玩吧。”
棗花馬回頭疑惑地看看王雙,顯然不知她想要幹什麼。王雙揮揮手,有點惱怒,“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創意。”
“你以爲它是你呀,個性十足。”蕭琰的到來並沒有引起王雙的興趣,似乎連那些野馬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它們甚至連站着的姿勢都沒有稍做改變。
“有個性總比沒個性強,哎,蕭琰,我可沒有讓你來,是你自己要來的哦,出了什麼事,本姑娘概不負責。”王雙嘻嘻笑着,雖然滿臉不屑,但心裡還是蠻高興的。“這小子,貌似還有點良心吧,嘿嘿,有良心才能更好地爲我所用哈!”
“我就是怕你出什麼事纔過來的,我可不想答應人家三年的事這麼快就結束啦。”儘管蕭琰說的很冷淡,但毋庸置疑這是他近十幾日來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所以我纔來的。”王雙衝蕭琰
扮個鬼臉,“如果你不來,那你還是蕭家的人嗎?”
“不會吧,你那麼肯定我來?”蕭琰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女孩,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怎麼樣,我就是看你這幾天太憋悶了,所以逗你出來散散心,順便抓兩匹好馬做坐騎,去找白靈王子那可是漫漫征途,我們總不能就騎這兩匹老馬吧。”王雙逼視着蕭琰,“如果那樣,你就不是幫我三年而是十年或者二十年啦。”
王雙越說的輕描淡寫蕭琰就越覺得這小女孩透着一股邪氣。可不知爲什麼,他滿腔的怒火在王雙純那對明亮的眼眸注視下,竟然冰消雪化。他搖搖頭,“就算你有理,說吧,現在應該咋辦?”
“咋辦?那還用說,下來啊,讓馬兒自個玩去。”王雙一屁股坐入長草叢中,“嗯,好舒服。”
蕭琰跳下馬,站在王雙旁邊,“你這樣就能抓到野馬啦,我看你純屬吹牛。別忘了,如果抓不到野馬,元朗那個大炮筒子,可饒不了你。”
王雙沒有理蕭琰,她鞭梢一揮,把青花馬遠遠趕走。青花馬見棗花馬就在前面悠然自得地啃食一棵棵嫩草,它也歡呼一聲,奔了過去,難怪野馬羣會在這裡集結,原來這裡地氣溫暖,雖已秋色宜人,但還有這麼一片肥美的青草,當真難得。
蕭琰愣愣地看着兩匹馬噴着響鼻,旁若無人的樣子,又看看眼前這個小女孩,他更加莫名其妙。
“來,坐下來,讓它們先去玩一會。”王雙看着蕭琰的樣子忽然笑了,“蕭琰,你能不能開心一點,別整天拉着一張臉,就跟大馬似的。”
蕭琰別過臉去不理王雙,王雙倏地跳起來,站到蕭琰面前,很認真地說:“蕭琰,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光難過能有個屁用,如果難過就能讓你的仇人死去,那我舉雙手同意,而且還會陪你一起悲痛欲絕。可是隻怕那樣,你的仇人會更高興吧。因爲他們要的就是你不開心!你說是不是?”
這話雖然簡單,但在一個小小的女孩口中說出就不那麼簡單了,蕭琰沉默地看着王雙,過了好久,他才堅定地點點頭,“王雙,你說得不錯,從今天起,我要做一個快樂的人,最起碼我要比我的仇人更快樂,因爲讓他們痛苦的死去本身就應該是我最快樂的事。王雙,謝謝你,我想通啦,從現在起,我還是以前的我,我要快快樂樂地活下去,直到我所有的仇人在我的眼前消失的那一天。”他甚至於想,我的仇人,那是不是也包括她呢?如此一想,竟然噗哧一聲笑了。
“啊哈,你笑的真好看,對,這纔是我要的蕭琰。”王雙也笑了,因爲興奮,小臉上滿是紅暈,就像盛開了一朵美麗的牡丹花。“到那時,你應該更快樂!”她的心裡卻在說:“哼,只有你快樂,我纔有興趣逗你玩,要不然整天對着一個冷冰冰的大白癡那多沒勁。”
“嗯,”蕭琰使勁點點頭,他現在開始感到這小女孩似乎不那麼討厭了。“王雙,再一次謝謝你!”
“謝倒不用啦,我們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長着呢,你總不能天天謝我吧。”王雙狡黠地一笑。
“天天在一起,我幹嘛要天天謝你。”蕭琰搞不懂,其實說謝謝的應該是對方纔對吧。雖說自己是賠償她的白靈纔去陪她尋什麼白靈王子,但這一去就是三年,總是她欠自己的多啊。
“因爲天天在一起我才能天天幫你呀,我天天幫你,所以你纔會天天說謝謝我啊。”王雙終於大笑起來,和這傢伙在一起也許真的會很逗吧。
“我暈啦,王雙,你不覺得你自信的有點變態嗎?”蕭琰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抹笑容。
“蕭琰,我發現你笑起來蠻好看的,就像,就像……是一匹大馬吃了好多好多的辣椒,辣得連眼睛都鼓起來啦。”
“那像什麼啊?”
王雙笑的合不攏嘴,半天才說出來,“那就是一隻大馬猴唄。”
“好啊,你敢繞着圈子罵我,看我不撕你的小嘴。”蕭琰的手剛舉了起來,王雙一閃身,“你來啊,我纔不怕你呢。”她的身法好快,也不見她如何作勢,一閃就是幾丈,蕭琰竟然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