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山手裡的甲片太短了,就算他用了最大的力量,依然無法追上馬崑崙的步伐。
眼看着馬崑崙已經到了山頂,他心裡十分緊張和擔心,山頂的人,沒有任何人能擋住馬崑崙一擊。
“把花還給我!”
馬崑崙站在山頂,聲音低沉的說道。
老陳擋在幾人前面說到:“馬崑崙,醒醒,不要迷失了自己!”
“把花還給我!”
他面無表情的重複自己的話,腳步慢慢的靠近他們,長槍之上已經充滿妖力。
“花在我這裡!”
丁一山從馬崑崙身後出現,看到老陳他們都安好,鬆了口氣。
馬崑崙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是假的,頭也不會,長槍狠狠的在身後的地面劃了一圈。
不過是簡單的一劃,丁一山腳下的懸崖瞬間裂開,他差點就再次掉落山下。
“你們先走,我怕這山頂要被這小子削平了!”
丁一山說話間,已經朝着馬崑崙發起了攻擊。
要打敗馬崑崙幾乎是不可能,不過只想拖住他,這就很容易了。
地面被丁一山飛快的踩出一個裂痕,他趁着馬崑崙躲閃之際,擋在了老陳他們身後。
手裡的甲片已經被法力包裹,他毫不吝惜的朝着長槍劃去,兩者相碰,冒出一堆堆火星。
經過幾番交戰,丁一山驚奇的發覺,馬崑崙的長槍只是普通的凡鐵打造,卻能像神器一樣身經百戰而不折。
他十分的嫉妒和不解,爲何所有武器到了自己手裡都像劣質產品一樣,全都變成了一次性?
此時並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馬崑崙的長槍猶如大山一樣向着他壓來。
被妖力包裹的長槍,重若千斤,狠狠砸在那片小小的甲片之上。
丁一山只是下意識的一擋,就知道自己又做錯了。
甲片傳來了一清脆的響聲,那是催魂奪魄的聲音,丁一山欲哭無淚的踢開馬崑崙,看着手上半片甲片目瞪口呆。
他一直以爲這玩意能夠用很久很久,沒想到這纔沒幾天,就直接變成了碎片。
馬崑崙此時正處於一種狂暴的狀態,被丁一山踢開,憤怒的持槍刺來。
他的速度太快,槍尖破開冰冷的空氣,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
丁一山擼掉手裡的殘片,匆忙側身,卻還是被長槍刺中。
槍身直接穿過肩膀,槍桿摩擦血肉不停的往前,右肩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靈機一動,忍着痛苦,直接迎向了馬崑崙。
這將是更爲痛苦的過程,槍長三米,最少要在他肩膀上穿行兩米半。
兩米半,這麼短的距離,不過是三步之內。
可丁一山剛邁出第一步,就已經覺得耗盡了自己的所有力氣。
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自己下一刻就將要昏倒過去。
只差半步,只需半步,他不斷的在自己的腦海中唸叨,試圖麻痹自己,減少痛苦。
沉重的腳步邁開了最後的半步,一身的法力瞬間匯聚左手,他咬牙切齒的一掌轟向了馬崑崙英俊的臉龐。
這是他至強一擊,帶着痛苦和憤怒。
結果毫無懸念,馬崑崙被這一掌打飛了。
山頂的那張大椅子還在,馬崑崙端端正正的倒在椅子上,臉上有一個猩紅的掌印。
丁一山在他飛出的那一刻,在原地轉了半圈,左手狠狠的朝着右肩上的長槍拍去。
長槍被他飽含法力的手掌拍中,直接從他肩膀穿透而出,帶着一團血水,飛向馬崑崙。
“讓你也嚐嚐肩膀被洞穿的滋味!”
丁一山憤憤的喊着,腳步緊隨着長槍邁出。
馬崑崙靠在椅子上,兩眼通紅,面目猙獰的拍了椅子的扶手就要站起,卻發現長槍已經刺中了他的肩膀。
他咆哮的微微用力,竟然試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迎向長槍。
不過瞬息之間,那把巨大的椅子背部,多出了一個槍頭。
“好玩吧?”
丁一山狠狠的壓着長槍,一腳踩着馬崑崙的胸口防止他起來。
馬崑崙掙扎了許久,不由得叫道:“不打了!”
丁一山好奇的看着馬崑崙:“清醒了?”
馬崑崙原本猩紅的雙眼突然變得暗淡無比,他微微點頭,長嘆道:“花開堪折直須折,錯過的終究還是要錯過。”
“那朵花是什麼東西?”
老陳感覺安全了,又帶着幾人從下面再次回到山頂,好奇的問道。
馬崑崙聽到這個問題,突然露出一臉苦笑。
當年他登山遇花,觀之便化形。這雖然跟他之前已經有所根基脫不開身,但那朵花也功不可沒。
正是那朵冰天雪地裡依然嬌豔盛放的花朵,讓他徹底的頓悟。
他賞花、作詩,然後跳下山巔,徹底的感受了一次飛翔的滋味,從此縱情世間。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馬崑崙當時也沒想過要採下花朵,只覺得能夠一睹芳容,化爲人形,已經三生有幸。
可多年之後,他一想起那時的情景,總對自己耿耿於懷。
那麼絕美的花朵,爲何不把它採下永久珍藏?
不知不覺,這個想法成了他多年的心病。
他覺得自己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見到那朵花,這將是他最大的遺憾。
丁一山質疑道:“不可能吧?一朵花能開那麼久?”
“當然不可能,這不是那朵。”
馬崑崙已經徹底醒悟,他當年看的那朵花是在日出盛放,可如今這朵,卻是在日落的時候開放。
“這有什麼講究?”
丁一山覺得奇怪,一朵花到了開放的時間,還要分白天晚上?
馬崑崙以前的想法跟他一樣,可不知爲何,就在剛纔,他徹底清醒之後,突然發覺這是一個玄妙的關鍵所在。
當年的那朵花,於朝陽之中,綻放絢爛的光彩,帶着無比蓬勃的生機,讓馬崑崙進入了新的境界。
如今這一朵,卻截然相反。它在陽光中靜待黃昏,日落而開,卻是要把觀花者帶入黑暗,帶入死亡。
“這世間竟然有這麼神奇的花?”
丁一山震驚,這麼看來,這種花不就是傳說中的天材地寶?
“呵……沒有,準確的說,第一朵花從未曾存在過!”
馬崑崙自嘲的嘆着氣,神情十分落寞。
他終於徹底明白,年少時崑山探花,不過是一場夢。
那朵崖邊綻放的花朵,只是他心裡對於黎明之後,所有美好幻想的產物。
如果他早點明白這個道理,或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人們常說,種因得果。
今天的這朵花,便是馬崑崙自己這些年惦念那朵花所產生的惡果。
他迷失自我,恍惚的再次沿着當年的軌跡,攀山越嶺,最後來到崑崙。
已然被心魔矇蔽雙眼的他,自己種下了一朵花,一朵會葬送了他一切的花。
爲了這朵花,他殺死了自己的徒弟!
白小小聽他說到這,手裡已經握緊皮鞭:“你爲什麼這麼殘忍?”
“我需要一個種子。”
馬崑崙沙啞的說着,其實他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只是低着頭,誰也看不到。
老陳突然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後火入魔了?是那個女人做的手腳?”
“是的,她叫柳青衣。她很客氣的找到我,給我畫了一朵花。”
柳青衣!
丁一山他們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前在公海的船上,他們沒見到柳青衣,沒想到這狐狸精是來找馬崑崙。
馬崑崙看到了柳青衣畫的花,心裡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遺憾。
那種迫切渴求的想法不斷的侵蝕,到了最後,他已經忘記了一切,腦中只剩下花朵。
殺了馬小白,他急不可耐的要去種花。可他已失去理智,已經忘記了要去哪裡種花。
或許是本性使然,或許是他對於那朵花的執念,讓他選擇了登山。
只有不斷的爬到不同的山頂,看着那裡的景色,他才能確定,要把花種在何處。
丁一山微微點頭:“這麼說你爬過的那幾座山,其實也不是你當年爬過的,只是相似而已!”
馬崑崙並不關心這個:“或許吧,這並沒有什麼關係。那朵黑花呢?”
老陳安慰道:“放心,花我讓夏雨採下了,你說要怎麼處理吧?”
“小雨?小雨呢?”
丁一山聽到他這麼說,突然發覺夏雨並不在這裡,不由得叫道。
其他人之前似乎也併爲察覺,如今開始紛紛左顧右盼,卻沒有人發現她的身影。
夏莎緊張的說:“這丫頭,剛剛還在我身邊,怎麼不見了?不會有危險吧?”
馬崑崙突然掙脫丁一山的鎮壓,硬生生將自己長槍從肩膀拔了出來。
衆人瞬間警惕的後退了幾步。
他朝着他們微微搖頭,將長槍插入地上,惆悵的看着遠方:“呵……時也命也,沒了也好!”
“怎麼了?這花對你有什麼作用嗎?”
“提防採花的女妖,謝謝你們。我要去體驗真正的飛翔了!”
馬崑崙莫名其妙的說完,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縱身跳下山崖。
“不要!”
丁一山聽到他那句話的最後三個字,心頭一緊,急忙衝了過去。
馬崑崙跳落之時,似乎早就想到丁一山要阻攔,一手朝着身後推了一下。
一股凜冽的寒氣從他手裡瘋狂噴出,寒氣碰到空氣,眨眼之間,化成了一道冰牆,丁一山不得不停了下來。
老陳看着朝着山下看去:“他將自己的所有妖力散出,這一跳,看來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