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隨便挑
世家公子小姐們講究食不言，這一頓飯下來吃得顧十七十分憋屈，只吃了個五六分飽，出了茶樓見對面就是一家涼果店，嘴便饞了，轉身拍着胸脯十分豪氣地說，“禮尚往來，吃了你一頓，本姑娘請你們吃涼果，進去隨便挑隨便買，別客氣！！”
若是這話被不知情的人聽了定會指責她顧十七小氣，吃了人家一頓大餐，卻用涼果打發別人。但是，範夢晨擡眼看了看那黑木金漆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聚果堂”三個大字，但範夢晨看的卻不是那三個字，而是招牌左上角那個栩栩如生的飛燕，這是近幾年在城中興起的商標，各行各業都有設店，且都有一個共同點，產品貴而精，服務敬而全，非尋常百姓家能消費得起的，特別是因不同地段價格又大同，像眼前這家，開在這最繁華的青龍街，普通權貴都只敢一月消費一兩次。
對於顧十七的隨便挑，衆人便只是對視一眼，笑着搖了搖頭，都覺得她是初到京城，不瞭解這條街道的物價，不過梅輕琛依舊擡步跟了進去，這顧姑娘現在暫居將軍府，想來也是衛府買單，有機會宰衛瀚一刀，他還是十分樂意的，其餘人看他進去也一起跟上了。
聚果堂一共有三層，一樓大堂用琉璃瓶子裝着各式各樣的涼果及各類甜食糕點，二三樓供設廂房供貴客喝茶品食。
顧十七等人進了大堂，便各自挑起了涼果，看到中意的，一個眼神遞過去，就有人用竹籤子紮了，恭敬地遞過來，顧十七一路試吃過去，就打包了五六個大包，梅輕琛也不客氣，挑了好幾樣順眼的，也打包了五大包，穆一柏家中只有母親一個女眷，便只帶了兩包，而範夢晨二人，只拿了幾包小包的。
顧十七一看也懶得再客套勸，讓佰芠去買單。
佰芠十分淡定走到櫃檯，掌櫃的噼裡啪啦打了好幾下算盤，笑容不禁深了，笑眯眯地開口“一共兩百八十八兩，不知是要送到哪個府上？”掌櫃此時問的卻不止是涼果，而是賬單要送到哪個府上收款，通常這樣名門世家的子弟逛這種高端消費的店，都是記下府邸，隨後遣人連貨跟賬單一起送貨上門，一來可避免買單時，錢沒帶夠的囧象，二來客戶也可繼續輕裝上路，不需要帶着累贅的貨物走在街上。
所以當佰芠面無表情地掏出那一大疊銀票，利落地從中抽了三張遞給掌時櫃時，不止是梅輕琛等人，連掌櫃也驚楞了好半晌才伸手接過銀票，埋頭數了數，便找了零錢。
梅輕琛等人還驚訝地看看佰芠，又看看顧十七，是以都沒看到掌櫃在看清銀票時，微微一頓的手。
分別交待了把貨都送到哪個府邸後，衆人便出了店門，直到互相道別後，範夢晨等人還有一點愣愣的，雖說那日大家背後都猜測顧十七至多是江南富商之後，可是今日看她那婢女隨手拿出來便上千兩的銀票，且付款時面無表情，動作嫺熟，必定已經習以爲常。看着已經晃悠悠走出老遠的顧十七二人的背影，範夢晨暗暗覺得顧十七的來頭只怕大得很，起碼不會只是什麼尋常富商，不說顧十七的舉止氣度，就她身邊的婢女比之各府的大丫鬟都是壓得住的，這年頭雖說風氣還是偏向商人輕賤，但暗地裡拉攏巴結富商巨賈的世家數不勝數，連皇室中也有不少妃子是出自富商巨賈……
待他們陸續出了街道，顧十七二人卻是又折了回來，晃悠悠的又進了聚果堂。
掌櫃的立馬迎上前，恭敬又不失狗腿地說，“已經遣人給華風公子報信了，想來也差不多到了，請姑娘隨小的前往雅室等候。”
顧十七頷首，便跟了上去，華府的銀票都有暗紋，是以掌櫃的當時一接到銀票便留了心，果然之後佰芠就用口吻說了“華風”，掌櫃便立馬派人請了人。
“華風見過十七姑娘。”華風剛一進雅室就微彎着腰恭敬地朝顧十七行了個拱手禮。
顧十七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桌上的吃食，撿起一顆青豆丟進嘴裡，見他進來，便拍了拍手，甩掉手上沾的細鹽，擡眸細細打量着他，眼前的華風一身錦衣華服，腰束着金線纏枝紋的寬腰帶，上面繫了塊玉佩，玉佩旁掛了個金光閃閃的小算盤，頭束着鑲玉金冠，配上那張五官精緻的臉龐，儼然一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的派頭。
“嘖嘖嘖，你若未自報名目，我真的要認不出你來了。”顧十七笑吟吟地請他坐下，心下暗暗替司琹可惜了，若不是她自小就被定了娃娃親，唉……可惜可惜。
“十七姑娘快別取笑小的了，晏少爺說姑娘要來巡查京城商鋪，我早已備好賬本等文冊了。”華風說着便把賬本奉上。
“這個不急，先聊正事。”顧十七示意他先放一旁。
“是。”華風放下賬本便恭謹地站立一旁，結果聽到他這半個主子問了句：
“你如今可有意中人了？”
華風當場石化，也不管什麼規不規矩了，只呆若木雞地看着顧十七。
佰芠憋着笑在一旁看好戲，華風大哥果然是離開雪梅谷太久了，明知道她家小姐最關心別人的姻緣，也最喜歡捉弄一本正經端正守禮的人，他還全程一本正經地在小姐面前守着那古板的禮節。
“怎麼啦？不要害羞，如果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顧十七笑眯眯地看着呆着的華風。
“華風如今該以事業爲重，十七姑娘就別打趣小的了。”華風顯然也憶起了年幼往事，也不敢一味低頭守禮了，只撓着頭看着顧十七憨笑。
“事業重要，終身大事也不能落下啊，你放心，你放心，你喜歡怎樣的，我幫你留意着。”
“華風還沒想過這些呢，姑娘就別操心了。”
“不操心不操心，我閒得慌，就當做善事唄。”
華風紅了臉，不知該如何回答，使勁給佰芠使眼色求救，他平時往雪梅山送東西的時候可沒少給她和司琹捎零嘴呢。
佰芠眼珠子轉了一圈假裝看不見，低頭喝茶。
顧十七看他紅着臉支支吾吾地，十分“體貼”地拍了拍他肩膀，
“既然還沒想過，那你慢慢想，改天我再問你。”
華風只能苦着臉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