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姐突然四分五裂,一隻手抓着方向盤,一隻手朝我伸來。
我嚇的魂飛魄散,手臂一下被那隻手拉住,譁一下抓出一道血痕。
我在心裡狂罵,十世鬼胎和護身符都擋不住這鬼!而且還能直接傷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雨突然增大,打的我眼睛都睜不開,不知道怎麼回事,孫姐開的車也漸漸變成了一輛紙做的車……就像是花圈店賣給死人的那種車。
我炸毛,瘋狂往前跑,腦子裡全是,我完蛋了,這四個字。
孫姐在尖嚎:“小杰!別丟媽一個人啊!”
我嚇的一愣,心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使勁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朝着車噴了過去。
咬破舌尖的那股疼痛,讓我幾乎想要停下來打滾,可我知道現在不行。舌尖血噴到了孫姐開的車上的時候,在大雨中,她的車洶洶燃燒起來。我一看,舌尖血竟然有作用,但爲什麼十世鬼胎和護身符不起作用?
輪不到我多想,一個鬼影子從車裡飛出來。
“小杰,你又這樣,撞了車,丟下媽一個人跑了!媽好辛苦啊!”
一個扭曲着的身子在雨中奔跑,我回頭看一眼,差點嚇癱。孫姐身子扭成了一個古怪的弧度往前傾斜着,腦袋擰過了一百八十度,完全反過來了,然後仰着臉,翻眼皮子瞪我。
兩隻腳也是,明明扭曲的不像話,可偏偏跑的飛快,我怎麼甩都甩不掉它。
我狠罵,這到底是什麼鬼?
腦子裡閃過自己聽到的所有故事,卻找不到任何信息,車禍死的鬼雖然怨氣很大,但是也不至於大到能把白天變成黑夜,能直接出手傷人的地步!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一面往前狂跑,一面想。
孫姐在後面窮追不捨,聲音悽慘:“小杰,等等媽好不好?等等媽好不好?”
在雨中奔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氣都踹不過來,想到在別墅中的種種,腦子中閃過一個詞……
當時我就狂罵不好,突然明白了我唯一能逃出‘這裡’的方法就是回到市區,就是孫姐一直不讓我去的那個地方。
半個小時的狂奔,而且還冒着風雨,頂着電閃雷鳴,體力消耗的非常快,我幾乎已經快堅持不下去,只強提着一口氣,知道要又被孫姐抓回去,這輩子都別想從這裡逃出去了。
猛然回想起來,在別墅中,讓我快逃的聲音,肯定是小杰發出的!不過他是怎樣給我傳遞這個信息的,還得逃出‘這裡’再說。
硬提着一口氣,又狂奔半個小時,孫姐在後猛追,時不時慘嚎一聲,每聽一聲,心臟就猛的多跳一拍。
這種情況當真是我這輩子都沒見到過的!
狂奔了一個小時,也不知道市裡裡這裡還有多遠,只是這時候遠遠看到了前邊突然亮起了光。
我一愣,緊接着聽到了有東西破雨而來,我又一驚,想了片刻,心裡狂喜,大喊:“我在這!”
緊接着一輛紙做車從前邊開來,我心領神會往邊上一閃,然後這車直直裝上了孫姐。
孫姐被撞飛老遠,本來就變形的兩隻腳也被撞斷,她慘呼:“小杰……小杰……媽好痛……”
我呆了呆,車門卻猛的被打開,一個紙人坐在駕駛席上,衝我喊:“快進來!別管她!”
我心狠進去,車一路猛開。
“那鬼執念太重,剛纔裝作沒追上你,只是想讓你多恐懼一會。”那紙人說。
我瞄着他,這紙人就跟花圈店裡賣的一樣,但是唯一有點不同的是,他胸前貼着一張符,眼珠子上點着兩抹紅色。
“你是?”我問。
“先別管我……”
話音未落,車子後面猛一震,扭頭一看,孫姐竟然又追了上來,她貼着車子的後窗,全身鮮血淋淋:“小杰……等等媽,媽好痛……”說着,一頭竟然撞碎了玻璃,扭着脖子,仰着七竅流血的臉就往前蹭。
我心臟狂跳,伸腳往後踹,踹一半,這鬼的兩隻斷手不知道從哪飛出來,拽着我的腳往後扯。
“你讓開!”那紙人吼,一下挖了自己的一個眼珠子,往孫姐嘴巴里一賽。
奇怪的是,孫姐吞下眼珠之後,竟然啊啊啊的慘嚎起來,然後從車子裡滾了出去。
那紙人這才舒口氣:“我眼睛上點了中指血,耗了我不少元氣,不過這也是我最後的手段了,蔣娃子,我還得留一隻眼睛開車,待會如果這鬼還追上來,就看你自己了。”
蔣娃子三個字喊的我一陣,點點頭,其實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想到剛纔咬破舌尖噴出的一口血,心說,大不了老子把這根舌頭咬掉跟你拼了!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咬破舌頭有多痛,平常人就連隨便磕一下都疼的流淚,咬破舌尖不到生死存亡,還真下不了決心。
不過好在還有中指血。
車越開越快,孫姐沉寂了一陣,又追上,這紙人開車躲避,實在避過不,我就狠心咬破中指,照着孫姐的腦袋狠狠點一下。
一路開,一路點,直到後來,我兩根中指疼的都擠不出來血。
四周才猛的安靜了下來。
我舒一口氣,眼看着市區越來越近,城市的光芒近在眼前,我才完全放心。
轉頭問那紙人:“你到底是……啊……草!”
話還沒說完,我啊一聲,麻痹,身邊的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孫姐,她一張七竅流血的臉笑嘻嘻看着我:“小杰,媽終於追到你了,跟媽回去吧,媽肯定好好對你。”
我當時就涼了下來,汗毛根根立起,一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紙人被孫姐扯成了兩半,仍在後座。
我大吼一聲,一腳踹向孫姐,結果被他一隻斷手扯住。
“小杰啊,真是調皮,媽小時候怎麼教你的?回去非打你屁股不可!”孫姐笑着說,腦袋朝後扭了一百八十度。
“去你大爺的!”我罵,猛一轉身,顧不得腳被捉住,把後面紙人的另一隻眼珠子挖了出來,往孫姐嘴裡一賽。
她哇啊一聲慘嚎,卻依然抓着方向盤不放。
我懶得管他,打開車門,滾出去,滾出來源,全身疼痛爬起來,朝着市內礦泵。
眼前光芒明亮,亮的人睜不開眼睛。
就在我快要接觸到那片光芒的時候,腳下一緊,原來是孫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衝了上來,一張扭曲的、七竅流血的臉往上湊:“小杰,陪陪媽啊,陪陪媽啊,媽離不開你啊!”
再也顧不得痛,又一下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甩開孫姐,跑進了前面的光明。
就像是穿梭了時空一般的感覺,下一刻,我猛的坐起,四下一望,竟然發現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邊上站着一個青年,青年個子高高,有些消瘦,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李傑?!”
我很好奇我爲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醒轉之後,猛一拍腦袋,罵:“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孫姐的執念還真是強大,連我都被束縛住了。”
恍惚了一陣,才理清楚事情的全部經過,其實第一天來找我捉鬼的並不是孫陳敏,孫姐,而是她的兒子,李傑。
後來在別墅中的記憶都是被篡改的,當然這事兒還得過會再提,我視線轉移到了房間中,一位穿着八卦袍、帶着八卦帽、穿着八卦鞋的道士安靜站着,他一臉仙風道骨,好一幅捉鬼拿妖的高人模樣。
我盯着這張臉半天,猛的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喊:“王道士!”
這人哈哈笑了笑:“蔣娃子!”
好久沒被人喊過這個名字,我心中喜悅,說:“沒想到在這裡都能見到你!”
王道士擺擺手:“當年受到天師點撥,本事長進了些,就四處闖蕩,我也沒想到正巧能碰上你!”
這人就是‘杯弓蛇影’時候那個半吊子的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