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上的花紋形狀古怪,看上去就像纏在上頭的蔓藤。
鍾娜遠遠看我們發瘋,喊:“你們幹什麼呢!”
我們四人發了瘋一樣拉着她跑到紅安路。鍾娜暴怒:“你們再不說幹什麼,我給我媽說了啊!”
“蔣三正同學知道你們家爲什麼鬧鬼了。”二狗正經道。
鍾娜眨巴眨巴眼睛:“你知道了?”
我點頭:“少廢話,快開門就是了。”
進了紅安路的單元房,大仙打頭走到窗口,指着窗框上的一個地方給我看。
我一瞄,這兒果然也有花紋,花紋和學校那個如出一轍。而且花紋刻的十分不起眼,大仙能找到真是難爲他了。
“這是啥?”大仙問我。我知道個屁。
在屋子裡晃了一圈,沒任何發現,便回了學校。
我坐在教學樓門口的階梯上,想到底是在哪見過這玩意。二狗他們見我不說話,跑去踢球了。
鍾娜安靜坐我邊上,捧一本書。
想半天,我猛然記起是在哪裡看過——王鳳輕家!
記得師傅提過,這是槐字派的養鬼紋!
知道這個之後,我大驚失色,喊二狗他們回家。
雖然我不知道槐字派代表什麼意思,但當年在王鳳輕家發生的一切記憶猶新。
“走走,這裡不能待了。”我拉着鍾娜,鍾老師被大仙他們簇擁着去了車站。
“這孩子,幹什麼呢?”鍾老師發脾氣,卻一點威嚴都沒。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二狗跳出來說:“先頭我和老爸打電話,他說中午一定要請老師過去吃頓便飯,謝謝您的照顧,家裡飯都做好了。”
“哎。”鍾老師嘆一口氣屈服,大點換喊張老頭回來繼續守門。
鍾娜對葉家村很好奇,拉着我們問東問西。
我哪有心情解釋,都是大仙二狗三胖子陪着。
到了葉家村,鍾老師和鍾娜被請到二狗家,我獨自回到葉老頭那。
師傅今天也休息,端着茶缸在院子中哼小曲,見我回來,罵:“瓜娃子,事情都解決了?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解決個錘子,我心說,然後衝他喊:“碰上養鬼紋了!”
啪一聲,茶缸從師傅手中掉了出來:“你娃兒別瞎說,嚇我一跳!”
我把事情給師傅說清楚,他彎腰撿起茶缸,罵:“真是老糊塗了……驅邪捉鬼的‘望問切問’都沒有去做,就下了定義……”
原來師傅一開始還以爲鍾娜家鬧鬼是因爲某樣陰物。陰物的叫法各地不一,不過師傅向來沒那麼多講究,想到什麼喊什麼。
陰物說起來很玄,其實就是沾着怨氣的某樣物體,像是吊死鬼的繩子,都屬於這一類範疇。
師傅一開始還以爲鍾娜家是不小心收了個吊死鬼繩子製作的小物件,所以纔會一直鬧鬼。
而且如果是吊死鬼的繩子,被人拆成無數份,和其他普通繩子混在一起編製成手鍊一樣的玩意,即便開了陰陽眼,也難察覺。
“怎麼可能是養鬼紋呢!”師傅搖頭,“不對勁,不對勁。”
“瓜娃子,還記得那個花紋嗎?畫下來試試。”
我照做,花紋並不複雜,但許多細節我記不住,只能粗粗畫了一遍。
師傅看半晌:“不可能啊,瓜娃子,你真記得是這個?”
“大致是這個樣子,肯定不會錯。”我打包票。
“如果真是養鬼紋,你看,這肯定缺了一半,缺了一半的養鬼紋如何能養出鬼?”師傅眉頭皺着,難得看他這樣緊張。
“另一半會不會刻在別的地方?”我問。
師傅說:“也有可能,哎,算了,你瓜娃子都這麼大了,也沒什麼好避諱的,我給你說件事,你得聽好了。”
我鄭重點頭,好奇師傅接下來會說什麼。
“江湖上會捉鬼的人很多,其中派別也多。”師傅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往下說。
我搞不懂這和槐字派,還有我們正在捉的鬼有什麼關係,師傅揮手製止我的想法:“想知道槐字派,就必須知道我說的這些江湖派系。”
“連菜都要分個魯、川、粵、蘇、閩、浙、湘、徽八大菜系的區別,我們捉鬼的自然也要有派別之稱。”
“不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玄乎,像師傅我這種野路子,走南闖北混出來的本事,對外一般都自稱野字派,也就是電視上常見的那種牛鼻子老道。”師傅說到這裡有些無奈,“我們野字派的人數其實是最多的,但其中的敗類也出的多,不提也罷。”
“然後最出名的是山字派,他們就是各個山頭上道觀裡出來的系統班子,就跟大學畢業生似的。”師傅越說越酸楚,看來吃過山字派的不少虧,“不過山子派比我們野字派也好不到哪去,畢竟他們家大業大,也容易出敗類,再加上行走江湖的騙子,都喜歡打他們的名號辦事,他們的名聲好不到哪裡去。徒兒,你聽好了,以後看到山字派的道士,直觀繞道走就是了!”
我怯怯點頭,完全搞不懂這是爲什麼,直到後來才知道,就是我們野字派經常打着山子派的名號行走江湖,以至於兩派關係勢如水火。
“再之後還有地字派,這羣人也很多,但真正有本事的沒幾個,他們精通風水,在社會上很吃得開。”師傅繼續說道:“再之後還有供奉各路大仙的靈字派,一卦千金的相字派……”
我打斷他:“看相的也會捉鬼?看風水的也會捉鬼?”
“所以說你瓜娃子懂個錘子,如果說我們山、野、靈這三派捉的是小鬼的話,地字派捉的可就是大鬼大妖了,而且有些事情只有他們能辦,一些鬼城,鬼鎮,你以爲就我們幾個臭牛鼻子就能清理乾淨?這還得地字派的師傅們出馬……”師傅說到這裡頓了頓,突然蹦出兩句很時髦的詞:“如果說我們是狙擊,一次打一發子彈捉一隻鬼的話,他們地字派的師傅就是機關槍,掃射出來得死一片,其中有利害的,相當於核彈了。不過單個的陰魂,他們就無能爲力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風水師可以通過改變風水,來把一座鬼城淨化成正規城市。
“那相字派怎麼捉鬼?”我問。
“相字派捉鬼那更簡單了,你看我們,還得準備驅邪破煞的材料,才能捉鬼是吧?相字派就不需要,誰家遭災了,他上去算一命,然後直接給出破解之法,既解決了冤魂的怨氣,也解決了主人的危機,他們這一派也是最容易積功德的一派。”
原來其中有這麼多彎彎繞。
不過……
“這些和養鬼紋有什麼關係?”我問。
師傅嘆口氣:“關係大了,你娃兒以爲爲師是隨口給你說這些的?玄門派別衆多,基本以山、野、地、靈、相這五個派系爲主,另外的一些小派系不值一提,當然和尚之流沒算在此列,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極爲特殊的派系,他們就是槐字派了。”
“我們這些人都以捉鬼爲主,但槐字派專門養鬼!他們捉到陰魂之後,以獨特的方法養起來,他們遵循萬物皆有靈,連陰魂也不例外的宗旨不殺害任何生靈,包括鬼怪。”
“這不是跟嶗山道士差不多嗎?!”我驚呼出聲。
師傅點頭:“嶗山道士也是槐字派中的,但槐字派也分爲屍脈、鬼脈兩派,屍脈早從槐字派中獨立出去了。”
“湘西趕屍人、嶗山道士就是屍脈的人,這也是被廣爲承認的一脈,但嶗山最終歸如了山字派中,湘西趕屍人則併入了我們野字派中……可鬼脈,由於養鬼有違天和,他們這一脈又容易出異類,所以我們能被我們承認的鬼脈傳人少之又少,可以說,他們是整個山、野、地、靈、相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