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也是聽老人家說的,古時候有人死了,但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便讓人在自己死後,用自身的脂肪、未乾的血等等東西混合在墨水裡作畫。然後特地在荒山野嶺建一個房子,把畫像供在堂屋中。
這樣每到了晚上,他就能從畫像中走出來,和常人一樣生活了。
“說到底,這就是一個養鬼的法子,但這法子非常邪乎。”我對大仙說,“而且養出來的鬼時間久了,難免會覺得寂寞,於是會在晚上的時候,迷惑迷路的行者進入他的宅子休息,然後把人魂魄勾走,拘在畫像中無法逃脫。”
大仙下巴都快砸地上了:“這麼邪乎?”
我點頭,世界那麼大,光是中國來說,因爲各地習俗不同,出現的鬼怪更是千奇百怪。
像眼猴子這種生物都存在,畫中仙存在也在常理當中。
“我有十世鬼胎,你有護身符,畫中仙拿我們沒辦法,但王道士不一樣,他雖然有本事,但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勾魂也是正常。”我將王道士扶到一邊躺下,接着說:“而且畫中仙藏在畫中,我有靈覺強也難以察覺到,王道士本領厲害但也看不出,所以讓她鑽了空子。”
“那咱們怎麼辦?喊魂?”門外眼猴子一直在撓門,搞的人心煩,大仙一怒,朝門踹了兩腳,結果外面鬧的更兇了。
“不行,王道士魂魄被畫中仙拘,我沒帶什麼材料,根本不好喊。而且就算勉強喊來了,你忘了這裡是眼猴子的窩?”我說。
大仙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你是說,眼猴子好挖人眼珠,所以四周惡鬼很多?”
“是,所以想救王道士,只能去把畫中仙逮回來!”我苦着臉,“但咱們上哪去找畫中仙?”
剛纔畫中仙化作一片薄紙,從門縫飄出去,場面詭異之極,誰能找到他?何況現在門外是眼猴子的天地,咱們能不能出去還指不定。
我們兩人急的抓耳撓腮。
大仙時不時把手電筒打在畫像上,畫像上早神奇的空無一物了,不得不說的是,王道士粘東西的手法非常棒,這張畫像看起來和完好無損的沒什麼兩樣。
“老子出去拼了!乾死一個是一個!總不能坐以待斃把王道士丟在這裡等死吧!”大仙惱了,操起摺疊鏟準備出門。
我攔住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等等,你說畫中仙到了白天會不會回到畫像中來?”
大仙一拍腦門子,乾脆和我一起坐了下來等天亮。
由於太累,我們迷迷糊糊睡了一會,我睡很淺,睡一半猛覺得不對勁,爬起來一看,正好看到一個黑影子從門縫裡飄進來,那黑衣女人又回來了!它看我一眼,然後自顧自飄回了畫中。
門外眼猴子撓門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一會沒了動靜。
我和大仙忐忑對視一眼,把門打開,外面眼猴子已經散光了。然而門上出現了許多深深淺淺的挖痕,幾乎快要把門板給撓穿!
眼猴子到底是一種生物,不是傳說中那種力大無窮的怪物,力氣還沒大到可以把門鑿穿。
大仙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讓他把王道士扶到門前坐好。
“這裡的房子雖然不知道是建的陰宅還是陽宅,但是大門主進出,無論陰宅、陽宅,宅子裡的‘氣’都由大門進出,這也是爲什麼許多房子要坐北朝南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爲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
“大門主進出,我們現在沒有工具,只能藉助這方面來喊魂。”
我給大仙解釋,大仙扶着王道士在門前,王道士昏迷不醒,異常沉重。
然後我回頭看了眼畫像,這畫像中的女人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把畫燒了?”大仙扶好王道士問我。
“不能燒,畫像一燒,畫中藏着的王道士魂魄也會跟着被燒掉。王道士人沒死,但是魂魄被拘,他的魂是生魂,可以利用這一點。”我說着走到畫像跟前。
這畫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畫法畫的,視線彷彿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身上有十世鬼胎,不方便接觸畫像,免得戾氣把王道士的魂魄弄傷了。待會你取下護身符,然後照我說的做。”我說。
其實我有些緊張,喊魂的方法很多,但在這裡一個都不適用。
大仙傻傻點頭:“我來?”
“你不來,王道士估計得死在這!魂魄丟了,相當於斷了一半生機,王道士能活,下半輩子也只能躺在病牀上當植物人。”我並沒有危言聳聽。
三魂七魄,丟了一魂一魄人或許只會虛弱一些,渾渾噩噩一些,但王道士這是三魂七魄都丟了,這具身體沒有主宰,只能當一個植物人。
許多撞車之後躺在牀上的植物人,大多數情況下身體受的傷也早復原,但爲什麼他們會變成植物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的魂魄遭遇生死的那瞬間,本能的被嚇的飛出體外——生魂其實就是沒有身體的人類,人碰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躲避,魂魄碰到危險的時候也會。
所以許多植物人躺在牀上,需要親人不斷的在耳邊喊他們的名字,這也是爲了把魂喊回來。
王道士的魂現在肯定是被拘留在畫中。
先用匕首割開中指,在畫像附近點了幾滴中指血,呈合圍之勢,但留下一個口子,這口子叫做——生門,供生魂進出,厲鬼是萬萬不能從這個門出來的。
然後準備割一點王道士的頭髮,結果這貨是個平頭……頭髮割下來也是又少又短,根本不起作用。
乾脆剪了他的指甲,讓大仙拿好。最後割破王道士的中指,滴下幾滴中指血。
“你待會先把指甲撒在畫像前,然後用這幾滴中指血點在畫像中女人的眼睛上,這叫遮眼。蓋住畫中仙的眼睛,我們就有機會把王道士的魂救出來了。”我說。
大仙吞一口口水問:“我行嗎?”
“肯定行!”我鼓勵他,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
畫中仙躲在畫中,這畫裡自成天地,有點像是佛家中所說的一花一世界。王道士的中指血蓋住畫中仙的眼睛,相當於給畫中仙蒙了一層遮眼布。又由於中指血是王道士的,即便是大陽之物,也不會上了王道士的魂。
大仙取下護身符給我,我拿來幾個摺疊鏟,用摺疊鏟支撐好王道士的身體,然後站在一旁嚴陣以待——不敢把全副心神放在王道士身上,因爲現在大仙身上沒了護身符,會出現什麼危險誰都說不定。
大仙小心翼翼上前,將王道士的中指血跟塗顏料一樣塗在畫像中女人眼上。
不知道爲什麼,在女人眼睛被中指血塗上的瞬間,彷彿看到了整副畫像都有些顫抖。
“接下來呢?”大仙回頭問我。
“別轉頭看我!”我讓他好生盯着畫像,現在雖然是白天,但畫中仙和其他孤魂野鬼明顯不同,誰能料到它會不會在白天出來?
“接下來你喊王道士的名字,不停喊,一直喊到王道士醒來,聲音大點。”我說。
大仙點頭,剛張開嘴巴準備喊話,卻突然閉了嘴。
我納悶,連說:“你快喊啊!”
大仙尷尬笑了笑:“王道士真名叫啥來着?”
我一愣,其實我也不知道……想了半天,乾脆說:“就喊王道士!三聲三聲的喊,喊三聲頓一下。”
大仙聽到,猛的張開嘴巴嚎:“王道士!王道士!王道士!”
“臥槽……你殺豬啊!聲音小點小點……”他這聲喊的都快震破耳鼓了……
大仙訕訕將聲音放小了點:“王道士!王道士!王道士……”
趁着大仙喊魂的功夫,我從揹包中摸出了一張紙,紙是普通的紙,隨意撕成了一個人形,然後在紙人心頭的地方滴了一滴中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