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嚇得魂都飛了。她連滾帶爬地想要先逃離那個地方再說。但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摟住了她的腰。她尖叫着拼命掙扎,對方則拼命拉扯,後來居然把她的外套扯了下來。說來也怪,對方扯掉她的外套之後,就不再纏着她了。她當時也不及細想,趕緊往家裡跑。
黃姐問她提供的這些消息有沒有幫助到我們。
色老頭有些欣喜,連說了幾句冬至、冬至,然後讓花老闆的助手再把那家報紙的網站找出來,讓我們仔細看案件發生的時間。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都發生在十二月末,怎麼了嗎?話剛說出口我就明白了,發生命案的時間正好在冬至和冬至之後七天的範圍內。我說作案的陰靈肯定是在冬至這天死的。所以纔會在冬至和頭七出來作怪。
色老頭點點頭,問黃姐警方爲什麼會把她的遭遇和之前發生的命案關聯起來。黃姐第一起這樣的案子裡也出現過這麼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歲男孩。黃姐說時隔三年她遇到小男孩的時候他還是歲,這使得她更堅信她遇到的不是人。
即將告辭的時候,色老頭問黃姐還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黃姐想了一下,說她記得當年在掙扎的時候那個小男孩一直在她耳邊重複着一句話。但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他說的是什麼了。
色老頭給了黃姐一張名片,讓她如果想起什麼就給他打電話。
在回溫泉旅舍的途中,色老頭買了一張本市的地圖,拿筆在上面不停地畫着什麼。之後他把地圖遞過來,說他標註的九個點就是九起命案發生的地點。我一看,這九個點剛好形成一個圓。色老頭在圓心位置打了個叉。問花老闆的助手這個叉所在的位置是什麼地方。
花老闆的助手說那裡現在是一塊廢棄的空地,但是那兒以前是一家小畫廊。
色老頭問那家畫廊後來發生什麼事。
助手說那家畫廊的老闆是本地一個小有名氣的收藏家。他的畫廊只有半年時間處於開業狀態,餘下半年他會到世界各地奔走,去尋找好的畫作。大概十四年前的一個晚上,三個壯男闖進畫廊將畫廊老闆殺了。老闆的兒子當時也在畫廊,這幫匪徒毫無人性,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色老頭問那小男孩遇害的時候多大?
助手說大概歲。
我說那幫人到底想要什麼呀?居然把人家父子倆都殺了。
助手說誰都不知道畫廊有沒有丟東西,因爲這些人殺人之後還在畫廊放了一把火。畫廊老闆辛辛苦苦收集的畫都被燒燬了。但是這把火併沒有銷燬這些人留下的指紋。警方很快就把他們捉拿歸案了。他們承認殺人的罪行,卻死口不肯交代犯案動機。那三人都被判了死刑。早就被處死了。
正說着的時候,色老頭的電話響了。他接完電話之後的臉色是鐵青的。我問是不是黃姐想起什麼了?
色老頭說不是。電話是空空法師打來的。空空法師說天一寺進小偷了。
我說不是吧?小偷那麼大膽,佛寺都偷?
色老頭說現在的人沒有信仰沒有忌諱,什麼事做不出來?奇怪的是寺裡的功德箱都好好的,和尚們的私人物品也都好好的,唯獨我們送去的那個困着三途河水鬼的葫蘆丟了。
色老頭說這隻水鬼到底是何方神聖?莫加爲了三龍壁費盡心思將它從三途河弄出來,現在又不知是誰到天一寺把它救走……色老頭還說這水鬼一心要滅天道門後人,這往後的日子恐怕難以太平。色老頭刷刷刷在地圖空白的地方寫下一串電話號碼,說你打電話提醒一下那老混蛋,讓他自己小心。
我笑嘻嘻地說原來你這麼關心師伯啊。
色老頭的臉一下由青變紫,說誰關心那老混蛋了?我只是怕他太早被對方KO丟了我的臉。
我邊撥電話邊笑嘻嘻地說是是是,你一點都不關心師伯,但是在斷絕聯繫這麼多年後還是能一下就寫出他的手機號碼。電話通了之後我笑得更歡了,說師伯竟然也一直保留當年的電話號碼……你們師兄弟真是太像了。
色老頭說廢什麼話!你可千萬別說這電話是我讓你打的,不然……哼哼!
我朝色老頭做了個鬼臉,在電話裡把前因後果跟奚師伯說了,讓他提防着點。
掛了電話之後我問色老頭要怎麼應付水鬼。色老頭說能怎麼應付?我們既不知道他的來頭,也不知道救他的人的來頭。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以後見招拆招就是。現在還是先專心把手上這件委託解決吧。
色老頭問花老闆的助手畫廊老闆父子遇害的時間是不是冬至日。助手說這他就不清楚了。但是當年那案件也鬧得挺大的,上網應該能查得到。
我們很快即找到了那個案子的信息。發生時間果然就是十四年前的冬至晚上。
我說當年殺害畫廊老闆父子的兇手已經被正法了啊。小男孩爲什麼還要到處亂殺人?
色老頭看着屏幕,指着一張照片問這是什麼?
助手說畫廊老闆父子遇害的那天白天有一箇中學班級到他們畫廊參觀。那些學生拍了不少照片,沒想到那些照片就是畫廊的絕影了。爲了紀念畫廊老闆父子,那些學生紛紛在網上把畫廊最後的照片發了出來。
色老頭點點頭,往下一張一張地看着那些照片。
突然指着其中一張照片讓我們看。照片中的牆上掛着一幅很大的人物畫。據我估計應該有兩米多高吧。畫中有一男一女。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就疑惑地望了一眼色老頭。
色老頭讓助手再次打開那家報紙的網站。讓我仔細對比受害者的照片和那幅人物畫。
我像玩大家來找茬一樣瞪大眼睛看了十來分鐘,終於擊掌叫道男性受害者都有某些方面跟畫中的男人相像,而女性受害者則是有部分特徵跟畫中的女人相似!
色老頭說沒錯。黃姐說她的外套被扯掉之後,對方就不再糾纏她了。看來當時黃姐身上跟畫中女人相似的地方就是那件外套。外套扯掉之後,對方就覺得她不是自己的目標人物了。黃姐因此才逃過了一劫。
但是我們還是不明白它爲什麼要殺害跟那幅畫上的人長得像的人。總不可能是因爲它生前痛恨那幅畫吧?
第二天,黃姐給色老頭打了個電話。她說她昨天跟我們聊過之後心情舒暢了許多。今天睡醒的時候一下想起了很多當年的細節。她記得在她掙扎的時候那個小男孩不停地在她耳邊嘶吼你們爲什麼不救我和爸爸?你們爲什麼不救我和爸爸?
色老頭在房裡踱步想了很久,突然一下停住腳步,說難道是這樣?我原本優哉遊哉地跟在他屁股後面學他走路的樣子,他突然停下嚇了我一跳。我忙假裝沒事,問難道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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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個小男孩遇害的時候年紀很小,很有可能在極度恐懼中感知錯亂,誤以爲畫中男女是真人。在小男孩最後的記憶裡,三名歹徒行兇的時候這“兩人”一直袖手旁觀。小男孩因此竟遷怒這“兩人”,每到冬至期間就在畫廊舊址周遭找與畫中人相似的人報仇。
色老頭說想讓小男孩的陰靈放下執念不再害人,就要幫它糾正記憶。
我說糾正鬼魂的記憶,這可能嗎?
色老頭說要糾正它的記憶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它重新回到慘案發生的那天,讓它自己確認它當時看到的是畫像,不是人。色老頭說憑我是做不到這點的,但是你卻可以。
我說別鬧了,你都做不到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色老頭說那顆藍色的珠子你有沒有帶在身上?我說張偉給的那顆?色老頭說是。
我雖然不知道那顆珠子有什麼用,但是張偉說那是他家祖傳的,色老頭也說珠子是個好東西,我就將它隨身帶着。我掏出珠子,說帶着啊,怎麼了?
色老頭說這顆珠子被稱爲“過去之石”。珠子的持有者將珠子放在一個對象的眉心,可以將對方送回過去某個特定的場景。這“對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現在你是這珠子的持有者,所以說要糾正小男孩的記憶我是做不到的,你卻可以。
我難以置信將珠子翻來覆去地看,說這玩意兒這麼厲害?那我先試試!色老頭趕忙把我攔住,說不要亂試!這珠子對每個對象都只能使用一次。
我說要是我把那小孩的鬼魂送回案發當天後,它出手救了它自己和它老爸,那不就亂套了嗎?
色老頭說這你倒不用擔心。這珠子雖然叫“過去之石”,卻並不是真的能把人送回過去。其實準確說來這珠子應該叫“記憶之石”纔對。它能強行開啓人的記憶之門,讓當事人當自己某一段記憶的旁觀者。
我說是不是跟通過催眠找回記憶差不多?色老頭說從結果來說是挺像的。但是催眠必須要在被催眠者願意的前提下,催眠師才能通過語言將被催眠者引導至潛意識開放的狀態,然後將可以幫助被催眠者達成改變的觀念植入於他的潛意識,以達到催眠的目的。
然而使用這石頭是完全不需要對方願意的。
色老頭說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那孩子的魂引出來。
這天剛好是冬至過後第七天,仍是那小孩陰靈的活動時間。色老頭不懷好意地看着我說你的輪廓跟畫中人還挺像的。爲了更加引起那孩子的注意,我來幫你畫個妝吧!
他化完之後,我一照鏡子,簡直欲哭無淚。他在我臉上塗了厚厚一層跟我膚色完全不同的粉底,然後在顴骨那畫了兩個玫紅的圈圈……鏡子裡的我看着跟個紙紮人似的。
我看見自己的新模樣已經夠無語了,色老頭這時還說了句讓我更崩潰的話。他說時間有限,未了避免那孩子發現不了你,咱們得到那家畫廊的舊址等着。
我指着自己的臉哀嚎你打算讓我這樣出門?色老頭說怕什麼?太陽快下山了,路上不會有人注意的。
我們攔了輛出租車,一路上司機不停地偷瞄後視鏡,而且一直呈現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狀態。就快到點的時候,司機終於忍不住了,微微轉過頭壓低聲音對色老頭說哥兒們,你能看見你旁邊那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