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睚眥必報
“姑娘,夫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剛回到流軒院,素梅伺候着元意換了衣服,俏臉含怒,憤憤不平道。
陳嬤嬤臉色也不好,“姑娘就不該應承下來,若是有了庶長子,日後怕是對姑娘不利。”
元意躺在榻上,按了按正突突地跳着的額頭,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這事我心裡有數,暫且不提。陳嬤嬤,如今最要緊是去查查哪個是婆婆的人。雖然不能煩的了整個院子的人,最起碼還是把屋裡的人清理乾淨。
陳嬤嬤臉色一凜,這屋裡伺候的人,除了從朱府帶來的人,還有蕭府原來的二、三等丫鬟,就是姑爺身邊的四個丫鬟也是隨時在堂屋待命的,雖說姑娘不喜多人伺候,但是來來往往的丫鬟,稍微一點動靜還是能傳出去。
今兒事給她們敲了醒鍾,夫人能通過一些小丫鬟得知房裡的消息,後院的那些姨娘們未必就不能收買一兩個丫鬟當眼線。
但凡伺候人的丫鬟背後的關係都錯綜複雜,一時半會兒都無法摸得清,元意剛開始給了那些下人下馬威,就是想乘機鎮住人安分點,然後再乘此機會好好排查,誰知短短几天就發生了那些麼多事,蕭府的水不是一般的渾,元意差不多處於四面楚歌的處境,如此便不得不防。
陳嬤嬤也想明白了其中干係,一臉肅然地點點頭,“那奴婢先把背景乾淨的留下來,其他的先打發出去。再定個規矩,讓無事的丫鬟不得擅入正房,就是姑爺的那幾個奴婢也直接打發她們回房得了,等姑爺在時再來伺候。”
“就照你說的辦。”元意點了點頭,一羣丫鬟沒事就杵在房裡,雖說是富貴氣派,卻讓人看得心煩。若是在朱府,她早就攆出去了,哪裡有那麼多的規矩。
得到應允,陳嬤嬤便匆匆地出去,沒過多久,院子裡就傳來她威嚴的訓導聲,想來是開始了新人的人事調配。身邊有一個經驗豐富的管事嬤嬤還是能省不少力氣,在這之前,這些瑣事還是需要元意親自出面才能鎮得住場面,如今只需陳嬤嬤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
外邊嘈雜了有一會兒,又漸漸消了聲音,這時候陳嬤嬤掀了軟簾進來,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深藍綢衣中年婦人,容貌嚴謹,臉色柔和,不是趙嬤嬤是誰?
這些天元意也摸清了她在府上地位,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笑道:“趙嬤嬤這會子怎麼有空過來?素梅,給趙嬤嬤看座上茶。”
素梅連忙請趙嬤嬤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端來一杯熱騰騰的茶盞,恭敬道:“趙嬤嬤您請喝茶。”
趙嬤嬤笑眯眯地與元意道了謝,纔在凳子坐下來,熱絡道:“夫人掛念着少奶奶身子不好,您前腳剛走,夫人便遣了奴婢挑了上好滋補品給您送來了。”
元意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之色,隨即便是臉上含笑,“我的身子並無大礙,勞煩婆婆惦記了。”她轉頭又吩咐了素梅,道:“你去包三兩君山銀針過來,待會兒讓趙嬤嬤帶回去給婆婆品嚐。”
趙嬤嬤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看了元意一眼,略帶驚歎道:“都說金鑲玉色塵心去,這君山銀針可是上好的東西,怎能讓少奶奶割愛。”
這君山銀針產於岳陽洞庭湖的君山,因場地和製作工藝的限制,每年的產量很少,所以名貴非常,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能有福氣喝上一口,沒想到少奶奶竟然捨得到包了三兩送給夫人。
不管是御賜的瓷器,還是難得一求的茶葉,少奶奶都能隨意拿出,身家之豐厚,實在不簡單。
元意眼眸微眯,丹鳳眼尾細細地勾起,脣上帶着幾分笑意,給人一種和善卻又不失尊貴的氣質,“趙嬤嬤也是懂茶之人,想來婆婆也深諳此道,趙嬤嬤就更不應客氣了。”
這是素梅已經包好了茶,把它遞給了趙嬤嬤。趙嬤嬤掂了掂手裡的茶葉,看向元意的目光多了幾分和煦:“如此奴婢就先謝過少奶奶了。”
趙嬤嬤只是略略地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這時陳嬤嬤才得了空,對元意回稟道:“送來的都是益氣養血的補品。”
元意仔細一想,便明白了雲氏的心思,臉上帶上了譏誚。她如今的身子確實不利於受孕,總需要一段時間來調理。而且她也才十五歲,身體條件還未成熟,在生孩子就是一次邁鬼門關的古代,總是會多上幾分危險,所以雲氏今天這番心思怕是白費了。
傍晚蕭恆回來的時候,果真帶回了慈恩寺的素齋,菜色清麗不說,吃起來清順爽口,味道豐富多變,比其他的山珍海味還要美味上好幾籌。終於吃到熟悉的味道,元意胃口大開,不僅把素齋全吃了,更是添了兩碗飯,讓旁人吃驚不已。
“爺如此勞苦功高,意兒必須要好好慰勞慰勞爺。”等到回了房間,伺候的奴婢都退下之後,蕭恆又發揮了無賴本性,腆着一張臉湊上來,笑嘻嘻地說道。
元意因爲一時得不節制,今晚的飯量比以往翻了一倍,胃裡撐得慌,此時正在屋裡逛着消食,對於黏上來的蕭恆,抽空看了他一眼,道:“從遠需要我怎麼慰勞?”
蕭恆的眸色一深,把元意拉到他懷來,對着她的紅脣輾轉而下,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曖昧地遊移,許久之後,他才鬆開口,看着元意水潤潤得紅脣,聲音愈發地低啞魅惑,“意兒今晚伺候爺就行。”
兩人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蕭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着元意,夜夜春宵,無奈元意對這事不上心,難哄的很,他心癢難耐的同時,又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來引魚兒上鉤。
看到蕭恆眼裡熟悉的光芒,元意立馬就明白了,一把推開他,斬釘截鐵道:“不行。”
蕭恆瞪大了雙眼,咬牙切齒道:“爲何。”
元意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弄得褶皺的衣襟,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道:“我身子不舒服。”
又是這個藉口。感覺被敷衍的蕭恆邪火直冒,蹬蹬幾下在元意身旁坐下,沒好氣道:“你身子什麼時候舒服過了。”
元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敲着手指,道:“信不信由你。”
恰好這時外邊傳來了稟告聲,臘梅和素梅兩人端着湯藥和蜜餞進來,見了禮之後,才道:“姑娘,該喝藥了。”
元意肚子正漲得很,生怕喝了這反胃的要會吐出來,便道:“先擱着吧。”湯藥還冒着惹熱煙,等涼些在一口喝掉便是。
素梅兩個瞭解元意的性子,毫無異議地把湯藥擱在一旁的八仙桌上。然而蕭恆卻不知道,以爲元意耍心眼不肯喝藥,連忙哄道:“熱着喝藥效纔好,意兒快喝了。”
因爲元意的氣色好上了不少,蕭恆一下子忘了她中午臉色蒼白的模樣,這纔想起她身體不適這回事,心裡愧疚,神態又柔和了幾分。
看蕭恆這架勢,頗有一種她不喝就喂她喝的架勢,元意頓時頭疼,要是一勺勺地喂下去還不得折磨死人?
她也顧不得胃裡正撐着,捧起碗,試了一下,溫度適中,便憋着氣一口喝了下去,不等臘梅遞過蜜餞,親自拿了幾顆吃了下去,才壓下了口腔的味道。
蕭恆在一旁眯着眼直笑,覺得元意這麼他的聽話,腰桿頓時直了不少,於是他摸了摸元意的腦袋,對她露出一個讚賞的笑容,道:“意兒真乖。”
然而就在下一刻,蕭恆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只見元意突然臉色一變,電光火石之間,對着他吐了一臉黑乎乎的藥汁。
蕭恆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後黑如鍋底,“朱元意,你是故意的。”
元意端起茶水漱了口,又抽出帕子,沾了沾脣,才一臉無辜地對上蕭恆要噴火的眼神,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剛剛你那逗小狗的樣子,讓我忍不住就吐了出來。”
蕭恆咬牙切齒,“這麼說爺還是自作自受?”
元意笑眯眯地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餘光看到素梅和臘梅兩人正在捂嘴偷笑,蕭恆更是怒從中來,吼道:“還愣着幹嘛,還不快伺候爺更衣。”
素梅和臘梅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兩名低頭道歉,端水的端水,拿衣服的拿衣服,慢吞吞地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把蕭恆給收拾乾淨了。
蕭恆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但是一看到元意,對上她戲謔及幸災樂禍的眼神,又是一氣,冷冷道:“你身爲罪魁禍首兼妻子,竟然還好能心安理得地在一旁看笑話。”
元意嫌棄地往後挪了挪身子,理所當然道:“我是病人。”
蕭恆深呼吸了一口氣,陰測測地看向元意,道:“算你狠。”
“承讓承讓。”元意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氣死人不償命地應道。
對於蕭恆這廝,她明目張膽地不能揍人解氣,只有看着他吃癟,才能稍稍紓解她心中的鬱氣。相比於他們母子給她的麻煩,吐一口藥汁又能算得了什麼。